“赵家果然问题很大,你打算怎么做?”沈欲没有继续再追问,而是转移了话题问道。
虞汐对于他一会儿一个样的脾气,早就习以为常,也没多问,接着他的话头说道:“口头的表达不会形成任何证据,我们还是得有实际的证据证明矿是赵家的才行。”
沈欲:“这一次没能解决掉我们,他们下一次只会更小心,痕迹也会清理干净。”
“所以,我们需要让赵家自己上钩。”
“你想到办法了?”
“嗯。”
虞汐点了点头,道:“赵家算得上是村子里的大户,但是人口毕竟有限,想要开采这样的矿只靠一家人,肯定是不够的。村子里一定还有不少帮手。我们得先去找一找,赵家还有哪些帮手。”
“这个恐怕藏的会很深。”
“的确。但没关系,我们只需要找见到光,容易流泪的人就行。那是长期在黑暗中的人才会有的毛病。”
听到她的话,沈欲的情绪再次波动起来:“你如何知道的?”
虞汐瞥了他一眼,语气很是轻描淡写,就像是在叙述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一样,“我在黑暗中生活过一段时间。”
“?”
所以,其实也没有完全忘记不是吗?
只不过,忘记的是他而已?
罢了,至少她还记得在黑暗中生活过这么一段事。
兴许是时间太久远了,一时想不起来也正常。
他多少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虞汐心里一直在琢磨着赵家的事情,没太注意到沈欲的情绪。
临睡的时候,只发现他今夜回来似乎话比较少,但估计是累着了,也没去打扰他,吹了蜡烛就让他安心休息了。
次日,两人去找了龙鸾,要来了那份赵家人给村民们的配方。
向阶看完配方以后,之前所有不理解的地方全都懂了。
向阶:“这个配方看上去的确没什么问题,甚至配方还是极好的。”
虞汐愣了一下,“怎么说?”
“这配方里的成分都是能缓解土地酸化的。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因为用了这份配方,那这地完蛋的会更早,而且也会更容易发现问题出自水源。”
虞汐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看样子这矿还没挖完,他们需要继续在这里待着,但又不能让人发现,所以用这种方式,看似在帮大家,但其实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向阶点头,“是有这个可能。我前几日去研究过水源,发现他们家背后的山上有一个蓄水装置,连通的是他们家里。估计这家人用的是没有被污染过的水源。但其实这山上的泉水本就是同根同源,只要一条被污染了,另一条也不可能绝对的幸免。只不过比较起来,可能影响没那么大罢了。”
沈欲指尖点着桌面上的配方,“这地的问题如何能改善?”
向阶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它的这份配方里用到的很多东西,都是对土壤属性改变有用的,因为汐汐比较着急,没有时间一个个去试,去调配,我记得前朝有人写过一本《农典》,里面有一篇《问土》是关于这种情况的改良配方,能找到这本书估计就好办多了,我们可以用现成的配方来试。”
虞汐沉吟片刻:“这本书并不好找。”
“我记得虞先生当年重新编写整理过这本书?”
“是。”虞汐应了一声。
民生是一切生意买卖的根基,所以父亲对这些方面的事情都很在意。
为了能给后人在种植留有一些可以研读的经史书籍,这一套书父亲弄完之后,就免费制作好送给了各大书院。
家里也就留着原稿。
只可惜,三年前父亲自缢,一场大火把家里全给烧了,什么都没留下。
“这套书目前只有五家书院有。如果按最近的地方,恐怕等拿到手,最快也得半个多月了。”
“那怎么办?”
虞汐想了一下,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这本《农典》因为是跟着父亲一起弄的,那会父亲太忙,基本都是她来执笔完成,甚至这本书后来的运送也都是她来的。
“上面的内容我还记得一些,我试默写出来吧。”
向阶没反对。
虞汐回到房间就开始写。
许是这些天太累了,一直奔波也没好好休息过。
她才写了一半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那篇《问土》已经完整的放在了桌子上。
虞汐看着后续补上的部分有些意外,她没记得自己写过了啊。
那是谁写的?
沈欲懒洋洋地在对面喝茶,听到动静轻声问道:“醒了?”
虞汐拿起纸卷:“你有见谁动过这些纸卷吗?”
沈欲:“只有我。”
虞汐:“那上面的内容……?”
沈欲:“看你太累,就帮你补上了。”
虞汐惊了一下,“你也看过《农典》?”
沈欲倒是一脸平静,似乎这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一样,“家里最多的书便是虞先生的著作,家父每天都看,我耳目濡染自然也都看了一下。”
“……”
这些天总装寻常百姓,她都忘了,他可是金科状元。
这点东西,应该难不倒他。
她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连这种类型都会看。
若不是心怀天下,的确思考过如何能改善百姓生存环境,这个类型的书籍一般人是真的看不进去的。
更何况,里面涉及到的很多专业知识,更适合的是类似于向阶这样的人,或者农户。
金尊玉贵的身份,却还有一颗实干的心,他的成功想必也绝不会是偶然了。
虞汐看着沈欲眼底那隐隐若先的倨傲,忽然觉得,他身上的光芒还真不止一点点而已。
想到昨晚沈欲的询问,如此耀眼的人,她不可能没有印象。
真没有的话……那恐怕就是的确没什么交集吧。
此时,龙鸾也正好来看他们,“我听向阶说你在默写文章,怎么样了?”
虞汐晃了晃手里的纸卷。
“写完了啊?真快。”
龙鸾急忙接过去看了看,“一看你就是分了好几口气写完的,累了吧?我给你们准备了好吃的,一会儿去吃?”
虞汐怔住了,“你没发现这上面的字并不相同?”
龙鸾前后翻看了一下,“没有啊,虽然这个字后面有些不太一样了,但你看风格是一样的啊,明显是一个人写的啊。”
虞汐拿过纸张重新看了看,龙鸾不说她都没注意到,沈欲的字和她的,气韵乃至书写习惯都是一致的。
严格来说,字如其人,每个人的字都不会相同。
但对于很多学子和家族来说,字也是一种脸面,所以练字几乎是每个人的功课。
除非是同一个人教授的书写,能在落笔和收笔上看到一致性,否则,绝对不会出现两个人写出一样的字。
虞汐的字是父亲教的,可沈欲又不认识父亲,那他字的这些书写习惯和技巧从何而来?
虞汐总觉得他似乎瞒了自己什么,敛眉走到了沈欲的面前,问道:“你的字……是谁教你的?”
沈欲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啊。”
“我?”虞汐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教过你?”
总不至于是之前那封感谢信吧?
一封感谢信就能让他模仿出自己的字了?
况且,她这一手行书,以前常常都因为太过随性,被家里的哥哥们笑话,就算真模仿,也骗不到钱,那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沈欲看着虞汐皱起的眉,笑了。
看着她终于开始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之前的失落瞬间一扫而空。
面前的虞汐,好奇看着自己的样子,莫名有些乖。
尤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的时候,微尖的眼角隐隐透亮,看着就和山蜜一样的沁着甜意。
沈欲目光明亮,语气散漫中却又透着隐约的期待,道:“谁知道呢。”
“???”
作者有话说:
说好的不差这一会儿?
龙鸾:真能编,你那尾巴都摇成螺旋桨了……
第22章 第二十二欢
虞汐看沈欲这样子,明显他不会很明确的给她一个答案,是要她自己去想的。
但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吏部,之后便在了盐宁郡,别说教写字的机会了,就连坐下来的时间都很少。
能写出这样的行书,没有个几年是不可能的。
难道他们真的曾经有过交集?
可怎么想都不应该啊……
算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就算真想起来了又如何?
他们一个官妓,一个状元,终究是两条路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