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下嘴角:“你那个宝贝女儿被赶出沈家,又没有父母的庇护,你肯定心如刀割吧。”
“叶惜,像你这么恶毒自私的女人,不配做我儿子的妈妈,我会给他们换一个温柔善良的好母亲,免得孩子像你一样黑心肝。”
“你要跟我离婚?!”叶惜凄厉尖叫:“我不同意!我的孩子不可能管别人叫妈!公安同志我要举报他!舒经业和他父亲在国营单位中饱私囊侵占国有财产!”
这边乌烟瘴气一团乱麻,另外一边,苏定邦捧着搪瓷杯和做笔录的公安说话——
“公安同志,您看现在有证人证词可以对徐荣和孟竹实施抓捕吗?”
公安也没想到有一天会遇到叔叔带着侄女过来举报侄女舅舅舅妈的事,他摇头:“虽然有十七年前医院的病例档案以及证人证词,但这还不够,最好是能让叶蔓叶惜两姐妹开口。”
“不过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们,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全部捉拿归案。”公安是打算直接去诈叶家姐妹,徐荣已经全部供认,她们也不会为了维护他死咬着不松口。
毕竟又不是什么亲眷,不就是一个病患嘛。
不过这件事到时候确实有些麻烦,得跨省去联系那边的公安,共同抓捕。
得到肯定的回答,苏定邦心里松了口气:“谢谢公安同志,麻烦你了。”
“应该的,职责所在嘛。”
他们出了公安局,苏策给他爸使了个眼色,目光往堂妹那里瞟。
苏定邦看着低头不语的侄女,也有些犯难。
这孩子到底是大哥的女儿,让他拉下脸放狠话也有点不忍心。
又挠了挠后脑勺,苏定邦说:“蕊蕊啊,你这孩子打小看着就老实,像你爸,你妈那人虽然是个笑里藏刀的,经常和你二婶打嘴仗,但是也没做啥坏事。”
“二叔不知道你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我记得阿软小时候,就五六岁的时候吧,我们带她去老家,她还非得把她外公给她寄来的水果糖带上。”
“她小时候也爱吃糖,那罐子糖一直舍不得吃,说要留给姐姐吃。”
苏定邦叹了口气:“阿软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你跟她说的那些话她也没有跟我们说是你说的。”
“你现在也才十八,还有改正的机会,可能你是看我和你堂哥堂弟很宠她,才会犯这种错。”
“她经历的痛苦不比你少,她牙牙学语时就在喝中药,一直到这两年身体才稳定了下来。”
“人家的孩子打小能活蹦乱跳招朋引伴玩闹上学,她也从来没有抱怨过嫉妒过,也是因为这样我和你二婶才对她愈加心疼。”
“二叔知道你的想法,一个养女都能得到这么多关爱,为什么你这个亲侄女不行。”
“蕊蕊,你爸爸待你也不错,虽然有个弟弟,也没有偏心眼,你来上学的推荐信这些都是他跑上跑下张罗的。你妈可能性格是有点问题,但你要成为她那样的人吗?”
“二叔一直觉得你这个孩子不错,聪明踏实,在队上的小学当个老师也不差。”
“现在看来,是二叔错看你了。”苏定邦摇头道:“以后你就住在学校吧,放假住宿舍还是回老家都随你,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二叔也管不着了。”
苏蕊怔怔听着,一直没有说话。
看着父子仨消失在前方路口的板正背影,她失魂落魄往北城大学走。
假期很快就结束,苏娉状态也调整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她把给爸爸妈妈的毛衣织完了,哥哥们的还没开始织。
整理行李的时候,她把剩下的毛线球和毛衣针也放了进去。
容岚要上班,苏定邦也没空,苏策更是任务紧,于是送妹妹去学校的重任就落在了苏驭身上。
“好了没阿软?哥哥可以进来吗?”
苏驭站在二楼房间外敲门。
“可以。”苏娉把行李袋放好,又去斗柜把要吃的药丸带上。
苏驭推门进来,见窗户没关,他顺手拉上,“东西都带好了吗?妈妈说最近有点冷,让你带床毯子去垫着。”
“带好啦,在衣柜上面的格子里。”苏娉看了下衣柜的高度,清澈的眼底带着浅浅的笑:“哥哥你需要椅子吗?”
“嘿,”苏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打开柜门伸手把毯子拿了下来,放在床上,又重新叠了一下:“你怎么能看不起哥哥啊软软。”
苏娉弯眸笑,眼尾缓缓上扬。
苏驭见她不像是前几天的强颜欢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心情也跟着爽朗起来。
“走,哥送你去学校。”苏驭左手拎着行李袋,右手抱着用布带绑成豆腐块的毯子。
苏定邦买了两辆自行车,一辆给他媳妇儿上下班用,军属院到军医院还是有点远的,军区太大了。
还有一辆是为了方便接送女儿上下学。
行李袋挂在车把上,毯子放在前面的横杠,苏驭扶着自行车龙头打起脚踏,“妹妹,你先坐上来。”
他不像苏定邦和苏策,站在自行车上蹬一段距离才载人,而是跨坐在车座上,长腿撑地等着妹妹坐后面。
苏娉侧坐在单车后座,她穿了一件奶白色的厚重毛衣,手抓着前面车座底下:“好啦哥哥。”
“那我们走咯~”苏驭用力一蹬,自行车从军属院驶了出去。
到了北城大学,苏驭还帮着把行李给她提进宿舍,又跟她的舍友们打了招呼才下楼回家。
“阿娉,”短发女孩见她在铺毯子,往她这边凑,小声道:“这也是你哥哥啊?”
“是呀。”苏娉把毯子铺好,行李都分类拿出来整理进柜子,“这是我自己制作的安神香包,送给你们的。”
她拿出五个精致的小香囊,分别递给舍友们。
“哇,这香味是干玫瑰吧,还有决明子。”
“是,希望你们喜欢。”小姑娘笑容温软,唇角下陷时,嘴边有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喜欢呀!”短发女孩宝贝似的把香囊收到自己枕头下面,搂着她的胳膊撒娇:“好阿娉,如果你能把笔记给我抄一下就更喜欢啦。”
徐老师不喜欢上课走神的学生,他在黑板上写的纪要如果你发呆来不及抄,很快就擦完了。
苏娉抿唇笑,打开书桌抽屉找出笔记本递了过去。
“谢谢阿娉!”短发女孩直接拉开椅子坐下就准备抄,她从农村过来上学的,家里还是用煤油灯,学校是电灯。
有这么好的学习环境,和这么好的同学舍友,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成为很好的药剂师。
“阿娉,”另外一个脸盘圆润的女孩拉着她在床边坐下,悄声问:“那天你哥哥到礼堂找你,我说你被你堂姐叫走了。”
“后来这几天你就没来过学校,是出了什么事吗?”
苏娉不想在学校说这些事,她唇边笑意柔和:“不用担心,没事的。我家里有些事耽搁了,所以请了几天假。”
那晚文艺汇演结束后,表演的学生大多在后台卸妆,校友们则是回了宿舍,没有什么人看到她失控的一面。
就算有,也只能看到一抹侧影。
“这样啊,”女孩又说:“外语系那个沈娇你知道吗?这四天假她一直没回去,待在图书馆,疯了一样看书。”
“也不知道是不是魔怔了。”
“不清楚。”苏娉轻轻摇头,她拿出毛线球和毛线针,葱白指尖勾着灰色的毛线,开始起针。
“诶对了,我今天去图书馆找书嘛,正好碰到周老师,他说下个月月底学校有个什么考核,每个系前三名可以去东城大学交流学习。”
“那边的老师可都是国家级的,咱们的教材都是他们编写的呢。阿娉,你想不想去呀?”
苏娉动作停顿,敛眸看了眼手指上缠绕的浅灰色毛线,她无意识勾起唇角:“想。”
第34章
晚上八点,她收起毛线团,上床睡觉。
她怕熏香会影响到舍友,就没有带。
把安神香囊握在手里,侧身躺着,手指抵着鼻尖。
短发的女孩叫夏莹,厚厚的笔记抄了很久,看着还剩两页的娟秀字迹,她有些震惊。
其中很多知识不是徐老师在课堂上讲的,而且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标注。
很多不明白的一看就通透了。
宿舍里的同学都差不多睡了,她甩了甩手腕,靠着椅背往后面倾,侧身问身后床上的小姑娘——
“阿娉,你这些笔记是哪儿抄的呀?”
她嗓音很轻。
浅眠的苏娉迷迷糊糊,桃花眼朦胧:“唔……笔记?有些是我小时候外公说的,记了下来,剩下的是问过我妈妈。”
她用胳膊挡住脸上的光线,软声道:“莹莹你快睡啦!”
“不是,你家干什么的啊?我记得上次来礼堂找你的那个哥哥是军人?”夏莹揉揉手,随口一问。
见小姑娘半天没应声,她偏头一看。
好嘛,睡着了。
她知道苏娉容易醒,也就没有再出声了。
过了几日。
一大早,苏娉洗漱完去和夏莹一起食堂吃饭。
同学们都穿着绿军装,脸上笑容洋溢,手里拿着铝饭盒,三三两两成群结队。
经过楼梯转角的时候,夏莹停下脚步:“阿娉你看这期板报,冬季野营拉练?那不是马上要开始啦?”
每年春冬,部队、机关、大学、还有工厂都会组织为期十来天的野营拉练,北城大学也会由青壮年老师带队,分批带着同学们在附近城市徒步。
学生们按照部队的编制,分成班排,带着锅碗瓢盆,在沿途的供销社买米面肉自己做饭。
现在是十一月初。
“是呀。”苏娉眉眼弯弯:“十一月七号立冬,还有一个星期。”
夏莹顿时垮下脸。
她们每天都有训练任务,出操这些都是基础,还有各种锻炼体能的。
因为老师知道苏娉的身体情况,很多剧烈运动没有让她跟上,苏娉就主动接过帮训练中受伤同学包扎的事。
看了会儿板报,夏莹拉她去食堂:“不知道今天早上有没有苞米碴子粥,我最爱喝这个啦,咱们快一点,免得一下就被抢完了。”
她这真不是夸张,北城大学校园占地面积很大,今年来报到的新生就有七千多人,加上之前的一万,现在大概有一万七千名学生。
教职工有三千多名,有个说法是一名教职工保障六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