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身乱甩,蛇血乱喷,蛇毒全进季德胜嘴里了。
“啊~”梁艳软绵绵叫了一声,这把是真晕了。
“切,就这?”一身江湖气的季德胜不屑地冷哼一声,伸手摘下了舌头上的蛇头,他的舌头已经被咬出两个洞了。但是他却浑不在意,随手就把蛇头扔地上了。
许阳紧张问:“你没事吧?”
季德胜随手往自己嘴里丢了一个黑色药饼,嚼了起来:“嗨,没事,这算什么呀,我以前在街头表演的时候常让蛇咬我舌头。”
“你们这次算是来着了,要是在街上,我得还问你们要赏钱呢。不用管我,我吃个药饼就行了,保证肿都不会肿,更不会中毒。”
“这女人,还看不起我们家传的蛇药了,还运气好,她怎么不运气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这样就被吓晕了,切。”
季德胜还挺愤愤不平,他嚼着药饼,拿着小刀,熟练地把蛇肚子给剖开,取出里面的蛇胆,送给许阳,说:“许大夫,这个给你,我儿子吃了你的药,这两天不怎么吐了,该谢你。哦,蛇身子也送你了。”
面对这两样礼物,许阳顿时有点慌。
第736章 亦是如此
蛇咬伤这么快就治好了,病人一家大呼神奇,来的病人家属纷纷向季德胜求购蛇药。
连诊所里面的大夫都有些心痒痒的,想拿个药饼过来研究一下,也说想要购买。
季德胜好心提醒一句,他的蛇药不能长时间储存,而且也要注意储存方式,一旦发霉那就不能用了。
他这句话一说,病人的家属们一下子都打退堂鼓了。
毕竟被蛇咬,总是小概率事件啊。家里备着药,也不一定能用上啊。到时候不能用了,咋办?浪费钱啊,关键这年头大家都穷啊。
所以他们互相看着,看看有没有哪个亲戚慷慨解囊,买上一两个,下次万一他们也被蛇咬伤了,也知道去谁家讨蛇药啊。
可惜,大家都抱着这样的心理,弄了半天,谁都没去买。
季德胜倒是气的够呛,早知道他就不好心提醒了。
倒是联合中医院里面这些中医大夫们,倒是买了好几个。
病人走了。
梁艳同志也苏醒了,季德胜对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而她也被这彪悍的季德胜,弄得心中发麻,都不敢靠近这个生猛的男人。灰溜溜地跟人告别之后,就出去了。
刚出门不久,她突然又回来了,找到朱老,小心询问自己能不能买一个蛇药去研究一下。
朱老知道她也是有任务在身的,也就去帮她买了一个药饼。
季德胜在这边收拾完,拿了钱之后,就又去了城里的十字街头卖艺卖蛇药去了。
一直到傍晚,中医院这边都下班了。
朱老和许阳出去,正好遇上了正在收拾东西的季德胜。
朱老忙上前去:“季大夫,你还没走呢?”
季德胜挺不习惯这样的称呼的,他说:“别这样叫我,叫我季花子就行了,别人都这么叫。”
朱老却说:“哎,你既然在治病救人,那自然是大夫,你今日不是也治好了一个毒蛇咬伤的病人嘛。”
“额……哈……哈哈……”季德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朱老又问:“季大夫用过饭没?”
季德胜摇摇头:“还没呢,刚收摊呢。”
朱老说:“不嫌弃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啊。”季德胜还愣了一下。
朱老笑着说:“这边有个小馆子,菜烧得不错,再要一瓶洋河大曲,我们跟季大夫喝两杯好不好啊。”
一听说有酒,季德胜舔了舔嘴唇,他本就是跑江湖爽朗的性子,当时就答应下来了。
到了饭馆,朱老特意多要了几个菜。
三人开始喝酒聊天。
朱老和许阳两人也多了解了季德胜一些情况,他是宿迁人,家里祖上几代都是抓蛇卖蛇药的蛇花子,他从小就跟着父亲到处抓蛇,对各类蛇的习性非常了解啊。
季德胜多喝了几杯,大着舌头,话匣子就打开了:“我啊……从小,从小就是在蛇窝子里面长大的,你们怕蛇,我可不怕蛇,蛇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是跟你们吹啊,我见过的蛇,比你们见过的人都多。就拿这个饭馆来说,我只要逛一圈,我就能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蛇,哪个地方有蛇。”
许阳讶异道:“这么厉害?”
季德胜顿时得意起来:“那是,我跟你说,解放前,我在苏州的时候,有个鬼子听说了我的抓蛇的本事,他非不信,还要跟我打赌。嘿,赌就赌,论抓蛇,我还没怕过谁呢?”
“我让他随便找了一个阴凉潮湿的没人住的破败房子,我进去逛了一圈,就知道这里面有三条蛇,两条雄的,一条雌的。他还不信呢,我就说我能把蛇给引出来。”
“我找了个青蛙把青蛙汁弄在手上,再跑去蛇洞口,把雄蛇给引出来。然后又用口技叫唤,把雌也给骗了出来,不多不少,刚好三条,这下那鬼子彻底傻眼了。哎,你们俩怎么了?”
傻眼的不止鬼子,还有朱老和许阳。
朱老叹服道:“果然民间奇人多。”
许阳问:“然后呢?”
季德胜道:“然后,那个鬼子就被我弄服气了,然后送给我礼物啊,钞票,还说要请我吃饭,让我去赴宴呢。”
许阳问:“然后呢?”
季德胜喝着小酒道:“然后?哪有什么然后,我当然是拿了他的钱和礼物溜走咯,根本没去吃他的饭。”
“啊?”许阳乐了。
季德胜得意洋洋道:“你们别看我叫花子不认识字,但是我可不傻,那鬼子能有好心眼了?不过就是想要我的方子嘛,我怎么可能给鬼子呢?我当然跑了,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许阳和朱老两人哭笑不得。
许阳又问:“这个方子是您家传秘方是吧?”
季德胜说:“是啊,传了五代呢。不过啊,说句不太尊敬的话,这个方子虽然是祖宗传下来的,但是吧,我们家每个人都对这个方子有过更改,有些时候反而效果不太好。”
“我接到手之后,没多久我爹就死了,我也没地方问去。所以没办法,我就只能自己琢磨和研究了。这一弄啊,嘿,倒是真被我弄出花头来了,我现在的方子比我们祖宗的方子都要好,什么蛇毒都能治。”
朱老诧异地看了看许阳,难道他还是低估了季德胜蛇药的价值:“什么蛇毒都能治?”
一听这个,季德胜顿时来劲儿了:“你不信是不是,好,你看着,我现在就去抓两条蛇掩饰给你看。”
“哎,不用不用。”朱老赶紧拦住了他,他也没想到季德胜气性这么大。
季德胜一甩手,就说:“没事,不用担心我,我老被咬。当初为了改进我家的方子,我一天被咬多少回都不知道。那十年里,我就不停中毒,不停解毒,看看到底要怎么改进。等等啊,我现在就去给你们演示一下。”
朱老赶紧拦。
许阳在旁苦笑,可同时内心也是感慨之极。世人皆道季德胜蛇药的神奇,可又有谁知道在这个神情背后,是季家人五代人的艰辛,硬是在无数次中毒中,硬生生摸索出了这样一条道路。
许阳看着季德胜手舞足蹈的样子,他顿时心生敬意。
季德胜蛇药是如此,中医中药亦是如此。
第737章 又来一个
季德胜吃完之后,回家了,是打包了他们剩下的这些饭菜回去的。
这个时候,许阳才明白原先朱老特意多点了几个菜,就是为了让他可以带回去。许阳也不得不感叹朱老的心细。
在亲眼见到季德胜蛇药的疗效之后,他们也更加有信心了。
在这之后,只要是有蛇咬伤的病人,他们都会请季德胜来医治。每次季德胜过来,朱老都会请他吃饭,因为季德胜好酒,所以朱老每次也都会买上一瓶酒。
毕竟蛇咬伤病人并不是经常有,所以闲暇之时,季德胜自己也会来城里摆地卖蛇药,也会来仓巷的联合中医院里看看。每次,朱老都会请他吃饭。
这也让中医院里的同仁们颇有微词。
朱老是他们的院长,也是市里政协的常委,那在南通的中医界里,可谓是最顶级的人物。现在突然屈身对一个叫花子这么好,确实让他们这些医书传家的正宗大夫有些费解了。
不过朱老常说章太炎先生的名句:“下问铃串,不贵儒医。”
他依旧每次都请季德胜吃饭,医院里有的福利,他也都会为这个编外的大夫多备一份。
许阳看的感慨不已,朱老正是这样礼贤下士,无微不至地关怀季德胜两年多时间,才促使了季德胜献出家传秘方的举动,要知道这可是人家秘传了五代的方子啊!
世人皆赞季德胜深明大义,可谁知道这背后还有一个默默付出的朱良春啊。
哪怕是后来中医院要做报告材料,朱老也是尽量隐藏自己的功劳,不得不说的时候,他也只是用上南通中医院内某些同志,来代替自己的名字。
如此淡泊名利,确实让人心生敬意。
许阳看着朱老忙碌的样子,他的思绪逐渐飘荡,他想起了他上大学的时候,那会儿朱老已经过90岁了,可还是在坐诊治病,甚至都会出远门出诊一些行动不便的病人,而他的诊费却一直都是15元。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朱老已经贵为国医大师了,而那个年代已经是2010年了。
前辈医德,让人敬佩不已。
在季德胜治疗蛇咬伤病人的时候,他们中医院每一次都会做详细记录的。原先得来的信息,都是打听来的,到底有多少可信度,准确的数据他们是没有的。
现在他们是全程记录,事后,还会定时追访。
而正是这一次次的研究和记录,他们才更惊讶地发现这个季德胜蛇药真的可以治愈多种蛇毒咬伤,效果非常好。
这个结果也让朱老大为振奋,更加不敢小看民间医生。
虽然人家大字不识一个,手上也就只有那么一个方子,可有些时候就真的能做到他们这些饱读医书的人都达不到的疗效。
所以为了贯彻上级的指示,他又打探到了另外一个民间医生,是一个擅长治疗淋巴结核的土郎中,这种疾病民间叫做老鼠疮。
一般多发于颈部淋巴处,最开始是起了一个肿块,按之可以移动,到后期慢慢就会恶化,甚至溃烂流脓,让病人非常痛苦。得了这个病,非常麻烦。
在这个年代,中西医的治疗效果都不是特别有效,西医方面是需要长期服用抗结核的药物,病情仍然会有反复。中医药的治疗,在很多时候,见效也不是特别明显。
但是朱老听说在八里庙有个土郎中,治这个老鼠疮是十拿九稳。所以他特意又上门去拜访,找到了这位名叫陈照的土郎中。他跟季德胜一样,也是大字不识一个,也没读过医书,手上也就握着这一个方子。
这一次,朱老就有经验了。直接跟季德胜一样,邀请人家去联合中医院治病。
在这个年代,得这个病的人还是蛮多的,只不过这个病不像蛇咬伤那么紧急,不用马上叫大夫来治。所以朱老跟陈照约定,每个星期来医院一次。
陈照这个时候已经六十多了,年纪挺大,也闹不清楚什么叫做星期。所以朱老就跟他约定,每个月农历三、六、九就来中医院里治病。陈照就明白了了,每个月三六九,就去城里。
从此,联合中医院里多了一个挎着盖着蓝色小花布的竹篮子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