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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不善(重生) 第59节

司滢照实答道:“哥哥说可能得过些时日,等他把手头事情处理好了,府里也着人安排妥当,便来接我。”

那就是肯定要走的了。

半道杀出个舅兄,谢母有些替儿子发愁。想了想,又叮嘱司滢:“你记我一句,再亲的人也要留个心眼。别说你同杨厂公才认回来,就算打小一起长大的,也可能不顾手足情谊,狠手说下就下。”

司滢听出来了,这是在暗指太后。

“母亲。”谢枝山眉间一敛:“他们兄妹才刚相认,怎好说这样的话?”

见儿子撂了嘴角,谢母这回没那么硬气了,讷讷地应了声:“我不过有感而发,又不是存心搬唆……”

“老夫人心意是为我,我省得的。”司滢连忙打圆场。

谢母嘴角微动,虽没说话,心里却很受用。

所以家里就是不能缺个儿媳妇,缓解气闷也好,居中调停也罢,都比母子二人大眼瞪小眼要来有意思得多。

打岔几句,打扇的打扇,喝茶的喝茶,气氛渐渐松泛下来。

猜到他们母子许有些私下里的话要说,司滢没再多作逗留,借口要回去洗把脸,离开了陶生居。

鼻子没破,但眼睛确实干得很,回去得拿热毛巾敷一敷才行。

一路拣荫处走,等到院子外头,院门旁边,发现袁阑玉在抠墙皮。

司滢喊了句“四公子”,少年拧过头,落寞地看她:“你回来了。”

“四公子下值了么?”司滢望了望天时。

袁阑玉摇头,说换了个差使,明天开始上值。

司滢讶然问:“四公子不在锦衣卫了?”

袁阑玉不说话也不抠墙皮了,看她半晌,蓦地蹦出一句:“我知道,我哪里都不如大表兄。我要是你,我也选他。”

说得这么直白,司滢脸上红晕浅生。

她与谢菩萨的事虽没过明路,但府里人……好像都知道了。

一旁,袁阑玉泄气地抱住院门:“我现在给人当碎催,也没个好前程……”话到一半,他把脸埋在肘弯里,难过得继续不下去。

司滢与织儿面面相觑,俱是无措。

门板上头,少年郎稍微缓过些劲,他立直了些,蔫巴巴地安慰司滢:“你不用管我,我可以扛过去的,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我很懂的。”

不知怎么应才好,司滢只能干笑两声:“四公子方才说换差使,是不查案了么?”

袁阑玉怅然点头:“案子什么的跟我不沾边了,明天开始,我得去给那个全输公主当狗腿子。”

说完自己给自己叹了好大一口气,他又忸怩着去看司滢:“你能不能替我在大表兄跟前说两句好的,让他别记着这事。”说着抓了抓后脖颈:“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你跟他……”

这心念太过丰富,又是忍痛割爱,委曲求全,又是小心翼翼,无辜求援。

比起尴尬,司滢更觉得莞尔:“四公子放心,表兄……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

刚和谢枝山打完擂台,这话说得她自己都虚。

好在袁阑玉是个好骗的,听了她的话便放心下来,重新舒开眉眼说笑几句,没留多久便离开了。

司滢回到房里洗脸卸妆,哭一场过后,人难免疲惫,倦上心头。

换了件软便些的袍子后,她躺在摇椅上小憩。

摇椅做工很好,声音轻,有如涟漪般仰动,人躺在上头不用担心侧翻,这么前后摇着,像是大人的秋千。

视线由远及近,众山脊看到墙头,司滢这才意识到,她真要离开这座府邸了。

思绪阵阵,不由遥想起头一回进来时的那份忐忑。彼时全然不知前途如何,是离是留,是吉抑是凶。

可没想到的是,竟然就那么待了下来,回想一切,真像短促的梦,有陆离变化,却也真实得历历在目。

不论刚开始有多么不安,可住久了,心底也曾把这府宅,把蕉月苑当作过家。

幽幽一叹,脑子里太多事,复又回忆起哥哥今日的一言一语,为兄妹相认而感慨庆幸,但也为哥哥的遭遇而难过。

命运弄人,真真只有摇头苦笑的份。司滢牵住袖子盖住脸,再想着从哥哥那里听来的秘辛,慢慢合起了眼。

……

日子过起来飞快,晨昏交迭着,很快便过了几天。

谢枝山只在府里休养三日,便重新回去上值了。

此前早有传闻,说他会被调往六部担当实缺。

翰林院历来是百官中的最高起点,对里头的年轻文官来说,不管调往哪个职上,都是升任。

所以这回带伤上值,好听话是尽职,却也势必会有人说是在博美名,不过谢枝山足够泰定,并不把这些当回事。

府内暂且安生,午晌前夕,沈夫人抱着不肯睡觉的小儿子,遛达到了蕉月苑。

大儿媳快要临盆,她在燕京留不下几天,很快就该回武昌。不过早先起意带司滢这个干女儿一起,这回是肯定用不上了。

沈夫人道:“你亲哥的事我已听嫂嫂说过,我既担了你一声干娘,按理得跟厂公见见的,只是听说厂公为人低调,不一定愿意张扬,这回时间也紧,便等下次来燕京,咱们再叙也是一样的。”

说着笑眯了眼:“下次来,我该坐高堂,喝你们的喜酒了。”

“干娘……”遭打趣,司滢难免犯羞。

沈夫人一径感叹起来:“我早知这事有鬼。山儿是个最怕麻烦的人,尤其不愿意同姑娘的事沾边,那回还特意去信……信里那份恳切你是没瞧着,我当他这么多年的姑母,真真头回长见识。”

司滢怔了怔。

照干娘这个说法,总不能是头回见面,谢菩萨便已……

晃了晃头,司滢觉得自己想多了。如果真是那样,她怎么可能生扑都不成功?

那厢沈夫人还在说:“我刚到那天看你们俩,别的不提,单他硬要跟你站在一条缝的砖线上,我就知道我猜得没错,他准在打你主意。”

提起这事,司滢摸了摸袖笼下的长命缕。

站一条缝的砖线这事,她也记得。

那时候因为这长命缕,她怀疑他心思不纯,又怕他是哪根筋搭错,琢磨着找她麻烦,所以吓得跟什么似的。

那天府里等干娘,他从外面回来,还冲她笑。

接到他的笑后她如临大敌,后来干娘她们到了,他又黑着脸,硬要跟她站在一起。

不算很近,但要么站一道砖缝,要么坐在同一向,固执得让人头皮发麻。

但要是这时候再问起,他大概也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到底有多古怪。

正恍惚着,裙摆被扒拉了下,司滢低头去看,见是元元捡了块叶子给她吃。

司滢张开嘴,咬出啊呜的声响,装了几下,小娃娃听得笑出喉音来。

一起逗了会儿孩子,沈夫人又笑道:“不过当时给你留意合适的人选,也是怕你不欢喜他,又怕他臭脾气赶人,一张倔嘴就是不肯说好话。”

司滢想了想:“偶尔……还是能听见几句的。”

沈夫人欣慰了,说那就好:“山儿那孩子,打小身边没个亲兄弟姐妹,四代单传的宝贝疙瘩,被多少人捧得眼珠子似的,到哪都众星捧月,没长歪已经算老天保佑了。”

双双打趣谢枝山几句,避无可避的,还是提起那天宫里的事。

“太后娘娘那里,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之你留个心眼。”沈夫人叹了口气:“也不知怎么了,明明如珠如宝看到大的外甥儿,太后怎么就想到要扣他的人?也不怕伤了姨甥情分么?”

说起以前的事,沈夫人实在很难想通:“我记得山儿还小的时候,有一回高烧不退,换了好些大夫都没起色,太后娘娘便向先帝爷求了恩典,漏夜带着太医赶到府里来,又守着山儿从黑天到白日,看他退烧了才肯放心回宫……那时候,也是情真意切。”

在沈夫人的谓叹之中,司滢低头看了看甲面。

外甥儿,到底不是亲生的儿,一起做比较时,孰轻孰重,无需过多掂量。

再闲聊片刻,元元困了,沈夫人便抱着孩子离开了。

司滢站在门口目送。

她与这位干娘相处虽不长,但干娘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平时与她说话,一递一声都是为母的那份温情,更是方方面面都替她着想。

她感念着,也会一直记这份恩。

当日谢枝山下值,回陶生居又继续忙碌一阵子,等到想起要去蕉月苑,已经月上柳梢。

司滢倒没想着非要见他:“忙着就不用来了,你这手还伤着,能多休息就多休息。”

谢枝山淡淡地看了眼这没良心的:“还跟你住同个府里,能这么走着过来的次数一日少一日,我总得珍惜些。况且我不来,你也不会想到去找我。”

这多少有些戳脊梁骨的意思了,司滢讪讪地,又被他轻飘飘瞥一眼:“往后想见你,怕得翻墙。”

司滢老实告诉他:“我哥哥说等我回去以后,府里会添守备,你大概是翻不过去的。”

说完见他面色不虞,便弯起眼来,拖住他一只手摇了摇。

谢枝山被摇得骨头快要散架,把她拉过来,与她互抵着额头:“有时候想,你要能跟着大姑母回武昌也好,呆一阵,安心等我去娶你。”

他蔚然眉眼,眼里有缱绻出没。

这样软声软气,司滢招架不住,可话堆起来,喉头却紧巴巴送出一句:“那也得你有命去娶。”

绮念被打击了个精光,谢枝山咬着槽牙揽住她:“你不能这样欺负我,你会后悔的。”

伏低作小的日子总要有个头,但也不着急,等他把洞玄子倒背如流,她会知错的。

不远处有下人经过,刚好撞见这一幕,吓得立马转身跑了,两条腿蹉得飞快。

“行了快放开,你该回去了。”司滢忙着拍他的手:“能不能矜持一点,总这样送上门来,我很难办。”

谢枝山放开她,单手拍了拍衣摆,风姿半点不因独臂而折损。

他笑她口是心非:“我还有什么便宜是你没占过的,说这些话不脸红么?”

司滢有些窒息。

不过亲了两下,像失身给她似的,总挂在口头宣扬,听得人耳朵要起茧了,还怎么脸红?

黏缠的功夫上了劲,好说歹说他也不愿走。司滢把心一横,手抓到他腰带上,把人往里拖:“既然不想回,就进去躺一躺吧!”

这么明目张胆打他的主意,谢枝山倒吸着气,果然被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说:

娇:这么快就要搓圆揉扁……我得温习一下,想想洞玄子怎么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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