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贵啦,不如咱们自己带划算。”姜母顺手拿出腌大酱的陶瓮,“我就给你们装了一瓶豆大酱,你能吃辣吗?若是能吃辣,我在给你装一瓶腌的朝天椒。”
舒兰吃不辣,所以她一开始就没装。
也没机会问中锋,这不刚好机会来了。
周中锋用洗脸毛巾擦干净水,他点头,“我吃辣的。”
尤其是执行任务的时候,人没了精神,就来一颗红辣椒,立马就来了精神。
姜母喜笑颜开,“那这个我也给你装一瓶。”
丈母娘对女婿好,不为别的,就希望女婿能对她闺女好些。
姜母也不例外,她装辣椒酱的时候,又看着厨房窗户上挂的两串红彤彤的红辣椒。
“你能吃辣,干辣椒要不要?这种特别辣。”
周中锋摇头,因为拿的东西太多了。
就差把老姜家的房子给搬走了。
姜母多聪明的人啊!
立马把窗户上挂着的红辣椒一起取了一大串下来,从上往下捋,一口气全部包了起来,塞到周中锋背着的那个大袋子里面。
加上之前的两个蛇皮袋子,这是第三个了。
都快装不下了。
周中锋微微拧眉,“娘,可不能在装了,在装我和舒兰拿不下。”
本来,他和舒兰还在百货大楼买了一些日用品。
再加上姜家准备的,他怀疑三袋子都收不拢。
姜母嗳了一声,“那我不装了,你去堂屋坐着,把舒兰喊起来,我瞧着时间吃个早饭,你们就该出发了。”
周中锋点头。
等他一走,姜母就把立柜里面装的老山参给一起塞到包裹里面。
瞧着动作极为麻利。
等姜舒兰醒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她是全家最后一个!
家里人都起来了,连昨儿的发哮喘的小铁蛋儿都醒了,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地盯着姜舒兰,“老姑!”
姜舒兰被撞了个倒仰。
恰好被周中锋扶着了腰,“怎么了这是?”
姜舒兰问。
小铁蛋儿声音洪亮,“老姑,他们说我要和你一去走?”
姜舒兰这才想起来,把所有人都通知了,就忘记通知小铁蛋儿了。
她不由得道,“是呀,老姑还忘记问了,你愿意不愿意跟老姑一起走?”
小铁蛋儿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愿意!”
姜舒兰摸了摸他头,“你就是不愿意,今儿的我也要把你打包走!”
话落,她就去了厨房。
小铁蛋儿一看她走了,蹬蹬蹬跑到周中锋面前,小手搅着衣角,低声喊道,“姑父,我很能干活的,我会洗碗,还会养鸡,还会抓虫子,我吃的也不多,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他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举手对天发誓,“要是、要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自己走,你不用赶我,我自己走!”
小铁蛋儿这话哪里是四岁孩子能说出来的啊!
就是十岁的孩子也说不出来。
这话,饶是心肠向来冷硬的周中锋都不由得心软了片刻。
抬手捏了捏他的脸,“你个小孩子,天天想这么多做什么,就是你什么都不做,姑父也会养你的。”
他战友的孩子都养了,还养不起舒兰的亲侄儿子吗?
这话,让小铁蛋儿轻轻松了一口气,“姑父,你确定不会因为我,讨厌我老姑吗?”
谁说小孩子不懂事的?
他们心里什么都明白。
小铁蛋儿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拖油瓶,还是个生病的拖油瓶。
如果,如果姑父因为他不喜欢老姑了,那他就不去了,就待姜家好了。
“当然不会。”
周中锋低声道,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十分没有安全感。
“来,我们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
姜舒兰过来的时候,就敲着这一大一小在拉钩,她心里也跟着软和片刻,“周中锋,你别惯着他!”
她怎么觉得,周中锋比她还惯孩子,“你们在说什么秘密呢?”
不等周中锋回答,小铁蛋儿叉着腰,“男人的事,你别管!”
还男人!
小铁蛋儿毛都没长齐。
这话说的,姜舒兰差点没忍住拿鸡毛掸子抽他。
连姜家的其他人也忍不住笑了,就连一直沉闷着的姜四哥也不得不承认。
只有和舒兰在一起的时候,小铁蛋儿才像是一个小孩子。
姜四哥瞧着,抱了抱小铁蛋儿,叮嘱他,“跟你老姑一起,记得听话,别闹腾,知道了吗?”
小铁蛋儿嗯了一声,也小大人一样嘱咐,“爹,我不在家,你不要天天窝炕上,让爷抱你出来晒太阳,也别觉得汤水麻烦,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这一幕,看的姜家人心里发酸。
四岁的小铁蛋儿,早已经长成了一个小大人。
等小铁蛋儿和姜四哥告别后,姜家人齐齐地送着姜舒兰他们离开。
走的时候,姜母又哭又笑,对着他们招手。
姜舒兰有一肚子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没敢回头看。
就那样牵着小铁蛋儿,提着一包小行李,和周中锋并排迎着初升的朝阳,义无反顾的朝前走。
平乡市火车站是三间大瓦房,人声鼎沸。
周中锋拿出提前买好的票交过去,姜舒兰牵着小铁蛋儿嘱咐他别乱走,在原地等待周中锋。
也算是幸运小铁蛋儿还小,家人抱着,不用买票。
好不容易过了检查,姜舒兰松了一口气。
刚踏上火车,在火车门彻底关上的那一刻。
外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姜舒兰,我会当个好人,你别走!”
第23章
随着,这一声宛若炸雷一样的声音,刚坐上火车上的所有人都跟着探头出了窗户,看了过去。
除了姜舒兰。
姜舒兰对着这个声音,她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这声音她害怕了快三年。
姜舒兰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她紧紧抿着唇。
这是——郑向东的声音。
他、他怎么又追来了?
姜舒兰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不敢再动弹。
火车车厢就那么大,跟沙丁鱼罐头一样人挤人,她这一停下脚步,后面的人就动不了。
大冷的天气,后面的人满头大汗,大声嚷嚷,“前面的同志,喂,走快些啊,这都堵门口了,挤死个人了!”
火车门一关,就门口那四四方方巴掌大的地方,站了五六个人,就差胸贴胸,脸贴脸,在近点嘴儿都要被对在一起了。
这一声招呼,姜舒兰彻底清醒了。
她上了去海岛的火车,如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都不可能和郑向东再相见了。
周中锋肩膀上挎着三个行李包,在前面拥挤的过道间,硬生生地趟出一条路,还不忘腾手。
回头在人群中紧紧地牵着姜舒兰,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两人的手。
他神色不变,语气平静,“舒兰同志,再往前走两节车厢,就是卧铺车厢,没那么挤,人也能松口气。”
“抓紧我,别跟丢了。”
这要是丢了,想找都找不到。
周中锋那平静的语气和淡然的态度。
让姜舒兰倏然冷静下来,是啊!
管他什么郑向东,她现在可是嫁人了,而且还是军嫂,车门一关,她和郑向东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她做什么要怕郑向东?
想到这里。
姜舒兰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她一手拽着周中锋,一手牵着小铁蛋儿。
还不忘在把鸡笼在胳膊上挂高一些,别撞到了人群。
她朝着周中锋道,“你只管往前走,在去卧铺车厢之前,我和小铁蛋儿是不会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