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略带纵欲过度的性感嗓音,令靳长恭手指力度反射性一酥,似中毒的后遗症犯一样,她脸色极其不自然地变了变,不由自主地将他松开了。
“你——”
玥玠不等她出声,便伸臂柔柔地拥住她腰肢,将身体的重量偎依进她怀中,那圆润的下颌搁在她的肩膀上,而那比丝绸更为名贵的肌肤触及她敏感的耳垂,令她呼吸一窒。
鼻翼间充斥着属于他身上的淡雅玉兰香气,令人迷醉地不忍伤害他的纯净。
“恭,我们已经换血了。”
“换血?”靳长恭闻言,蹙眉一瞬,才堪堪反应过来,满目难以置信地推开他:“你,你对我之前做的事情,就是换血?!”
玥玠被推得趄趔差点倒地,他冰凉的银丝滑落遮于他半张脸,未再靠过她,只是失神望于一处,低落道:“嗯,换血了,我们换血,就是交合,以最浓热的女血,换之最稀冷的男血,恭,你从此就不怕毒了。”
靳长恭愣了愣,想起刚才她醒来后发现的身体变化,她想她以后何止不怕毒了,简直功力也增强了,身体倍棒了,吃他一次就跟吃一次大补药一样强劲啊!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们,你们异域难道可以,可以这么随便吗?”她抿了抿唇,确实不懂,比如像换血这件事情,无论如何跟她之前理解的意思是完全不一样,而她也不知道究竟玥玠是如何考虑的。
难道在他们异域中所说的换血,就是随便找一个男的,或女的相互来上吗?!不,从她得到那么多好处来看,她相信应该不会是这样的!所以她觉得,玥玠这么做,应该再慎重一些,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跟别人做呢!
“随便?”玥玠茫然地抬起秋水化神般的脸,清澈无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道:“我——”他将手放于自己的胸口处:“你——”再移至她的胸口处。
“我们是命定之人。恭,对你,不是随便,是真心,我将我的心,它献给你了。”
他的话,令靳长恭整个人都僵硬住了,脑袋一片混乱。
不就是好好地想简单地解个毒吗,怎么一转眼,竟变成如此复杂的一件事情了?!
“我——我不负责的啊!”靳长恭站了起来,事先说明。
这件事情,并不是她主动的,说来从男女的角度上她是受害者,但是玥玠这么做只是想救她,并且她与他换血后也占尽了便宜,如今打他,骂他,都于心不忍,暗含扯不清的恩仇,干脆一把抹过算了。
再说,她已经欠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了,这件事若再让花公公知晓,以他那绝顶醋谭子的功力,她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玥玠闻言,脸色煞白一片,如凄迷凋零的残花铺满一直哀红,他咬着下唇一丝血色,怔怔地看着她:“你,你不要我?”
靳长恭肃穆地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很想帅气地抛下一句:本公子是万草丛中过,片叶不留身。
但不知道为何瞥见玥玠那张倾尽天下美色的脸,这一句憋气的狠话硬是挤不出来一个字。
擦!美色祸害人啊!看着那张脸,她都有种她被他上了,实际上是占了便宜!
“换血已经完成了,上次暗帝欠你的人情寡人也还了,以后——”她沉凝着神色,想总结一下此次意外事件的最终结论,却意外听到身后一阵喷响。
“噗——”
靳长恭愕然一回头,便看到玥玠吐血的场面,当即脑子便当机了。
“玥玠!”
她冲上去一把扶住他的双肩,看他一双美得令人难以拒绝的银眸黯淡垂落,一头泛着蓝幽色泽的银发染上艳色血红,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你,你怎么了?”
莫名有些心虚,该不会是被她刚才一番不负责任的话气得直接吐血了吧?
“换血即换命,若恭不爱我,我便血渴而死……”他失神地看着地面,唇边苦笑犹如泣血的引颈哀嚎的忠贞仙鹤,被主抛弃宁愿撞鼎而亡。
靳长恭全身一僵,看着他久久无语。
草欲止而风不停,万籁于此刻淡然寂静,唯有她与她的发丝,一黑一白,悄然地于风中交缠纠结。
“此事……咳咳,回宫后再说吧,如今魔窟的事情还没有处理。”靳长恭终于还是忍不下心,拿起袖口替他擦着唇边的血,想了想,又不放心地交待了一句:“你别激动,我……也并不是不要你。”
当然,也不是打算要你。这一句被她隐进了心里。
玥玠秋水般剪瞳泛着水意,苍白的脸颊渐渐生了血色,似新鲜的水蜜桃般诱人,他听了她的话,俯身上前一把紧紧地抱住她,将银色脑袋埋进她颈窝中,过了许久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持续顺毛一段时间,感觉到他的情绪最终稳定了下来,她才抬眸看着夜色渐暗,不由得疑道:“这雪无色去找水,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玥玠闻言,身子下意识地紧绷了一下,却无言。
靳长恭推开他,望着他眼睛认真道:“玥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玥玠自然不会骗她,清透皮薄的玉颊泛起暗红,嗫嚅道:“他其实之前回过,不过看到我们……然后又走了。”
是的,当时虽然他很投入,但那似噬骨般尖锐的眸光现刺入他的背后,他自然能感觉得到,但是他却没有停下来,只是稍微换了一个角度挡在了靳长恭的身前,替她隐瞒住了女儿身。
然后,他便走了。
“他看到了?”靳长恭瞠直眼睛。
“他没看清,但是跑了。”玥玠垂下眼睑,面露一丝歉意。
靳长恭只感头痛地揉了揉额角,按着他的双肩起身道:“真麻烦,我去找找他。”
“恭!”玥玠伸手扯住她的手,双唇微张,欲言又止。
“我,我很快就会回来,不会有事情的,你待在这里别乱走。”靳长恭被他触碰到手心,只觉那处痒痒地,脑中顿时出现一幕艳色场面,她当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迅速抽出手便纵身离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玥玠叙徐地伸展四肢软坐于草地上,他妖媚的银丝逶迤散落于地,伸出手指抚了抚嘴边的血,那一抹艳红被他舔进舌尖,感受到其中的甜意,他浅浅笑了:“果然很美味啊……我的恭。”
这一路分别从四个方向找寻,都没有发现雪无色的踪迹,凭他的脚力,若真的在她早就该找到你了,这一片草原并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莫名地,靳长恭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回程地路上,她特别细心留意沿路经过的痕迹,发现了几处可疑的痕迹,似有打斗过挣扎的凌乱,当然亦有可能是别的动物留下,但如今人找不到,肯定出事了。
担心一个留在草丛的玥玠,所以她找不到人后,便立即原路返回,并召回死士,点好人数并没有人员缺少,便由死士开路,带着玥玠回魔窟。
回到妖之界,她再暗中联系上蝠,并让他放下手头的事情全力去打听雪无色的下落,看究竟是不是被毒宗的人抓走了。
而她在等待消息的其中,则去各界“会一会”他们的界主。
魔窟地域并不大,而其中地势分为三界,其中有妖之界,魑魅之界,清琅之界,这三界内基本上算是全民皆兵,亦可以称得之全民皆武。
妖之界被赫连狄徒弟赫连姬占之,魑魅之界是黄塘之父黄斌,清琅之界的界主则是一个叫华琅的男人。
整个魔窟以此三界为主,其上则是魔窟的洞主赫连眦暽,而赫连眦暽却是受控于赫连狄。
想起赫连狄靳长恭对他心存疑虑,其实在他下毒之时,她曾怒火攻心对他下了必杀之心,但最终被赫连眦暽一喊,倒是让她惊醒了一些理智。
一则他的身份不祥,若真是神武一族的话,那她便不能这般轻易地杀了他,二则,她必须要探知出那就是魔军的下落,所以暂时她放过他一次。
令靳长恭在意的就是那一批魔军,在魔窟内它才是真正的秘密武器,若不查出它的下落,始终是一个隐患存在。
若魔军不在赫连眦暽手中,那恐怕亦不会在赫连姬那里,那么最可能的人选则是毒宗宗主赫连狄。
原来她还忌讳他无所不在的毒,但如今她已经百毒不侵,还怕他个鸟啊,若他真惹上她的话,她就直接出手灭掉他全宗。
☆、第四卷 第六十九章 坐收渔翁之利
重回魔窟,靳长恭换回了本来面目,之前为接近赫连眦暽容易的“穆子西”,后来为接近赫连狄又容易成“赫连姬”,如今终于可以清清爽爽一张脸见人了。
而玥玠一头银发与银眸甚是惹目,原本靳长恭还担心该怎么掩饰,但见他吞服下一颗药丸后,无论是眼睛还是头发,都重新恢复了正常人的黑色。
“你们异域的人,难道都是这种发色眸色吗?”靳长恭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玥玠看她眼神中并无虚假的故作镇定,亦无厌恶闪烁躲避之色,周遭如此喧嚣,唯此时此前的她最令他心神牵动,心唯尔,神唯尔。
世间繁事多变,人心思绪纷杂,但他却脑中素雪茫茫,纵使万籁齐奏,但他只有心中扑腾之声响彻耳际。
“恭,觉得我是怪物吗?”玥玠干净的瞳仁一片沉寂,他拉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微微歪首,垂睫淡淡道:“其它人,不是这样的,唯我尔已……”
唯我一个是怪物,是妖孽,是被人厌恶害怕恐惧的妖魔……
那拳打脚踢的虐待……那肆意辱骂的恶毒……那蜷缩抱着头,瑟瑟发抖躲在阴暗角落内不住求饶的银发孩子……那张大双臂欲保护,却被几个粗壮淫笑男人拖进房间的女人……那痛苦呐喊尖叫声音……
感觉到掌心的温暖渐渐冷冰,靳长恭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却莫名地被他眉宇间那一抹脆弱与冷漠揪痛一下。
这个像雪花一般透明纯净的男人,还是第一次在她的面前露出他心中的真实想法,不是用温和的伪装来掩饰那透露心底却万物的冷漠与空芜。
“你觉得我讨厌你吗?”靳长恭抽回手,看着他懵然抬眸,怔怔地回视着她。
“不,恭。恭不会讨厌我的。”他重新拽回她的手,白皙得过分的肌肤在瀑布黑发映衬下似无血色,秋水双瞳,盈盈水意,微微下坠的眼角油然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相信,还是想说服她相信,这一句话他说得又急又快。
靳长恭在他紧迫焦急盯着她的视线下,唇角的笑意似霞光掠过,然后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道:“嗯,我不讨厌你。”
嗯,我不讨厌你!
不讨厌——
伸手微凉的指尖拂过他微微瞠大颤抖的眼睑,那细腻凝脂般美好的触感令她心底喟叹一声,再浅浅一笑,眼光柔波似蕴尽漫天星辰闪烁般璀璨:“人活一世不易,再怎么样也要活得令人自己快乐一些。若你暂时没有找到活着的意义,那也不用灰心失望,不要为那些我们厌恶的人而活,先为那些喜欢我们的人努力着,尽早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已经手握着你要的生活了。”
玥玠浑身一震,缓缓凝视着她的黑眸,声嘶道:“没有,没有人喜欢过我……”
唯一一个喜欢过他的人,亦为了保护他而被人凌辱而死,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人,手中唯一能够握住的就是空气罢了……
“喂!什么没有!”靳长恭蹙起眉,不爽地弹指一啵,击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气鼓腮帮子道:“难道有我一个人喜欢,你还不满足吗?”
看她脸颊微微泛红,一双狭长的双眸微眯,下颌骄傲地抬起,气势汹汹地地瞪着他的靳长恭,玥玠缓缓勾起唇角,那一句“难道有我一个人的喜欢,你还不满足吗?”一直像神曲般回荡吟奏于他耳畔,令他如置天堂,繁花绵盛。
突然,他伸手一拉,靳长恭狱不及防趔趄一下,双眸微瞠地倒在他怀中,刚抬头想说话,那上方玉兰花香的气息便瞬间溢满她整个口腔。
那微张的嘴,被他嫩湿的舌头趁缝滑进,那么轻,那么柔,那么软香,又那么令人难以抗拒……
他们此刻就在夜色昏暗街道内的暗巷中,不顾及那偶尔经过的人,浑身忘我地投入……
妖之界统一黑屋建筑,中央街道笔直贯穿整座妖之城,一到夜晚妖之界乃至整个魔窟便会活跃起来,灯火通明,人往熙攘。相反白日内魔窟反而会显得寂静似一座死城。
靳长恭不想随处游荡着,便先找了一间客栈与玥玠住下,但她无心睡眠,一直等到后半夜的时候,探听消息的蝠才赶回来。
他一回来,便将获得的情报如数汇报。
“吱吱~陛下,赫连狄已经给赫连姬解蛊了,肯定也知道我们的事情了,此时赫连狄在赫连眦暽的魔窟洞府内,蝠还打听到,他们好像带了一个人被关押进了地牢中,但不知道是不是您要找的那个雪无色。”
蝠挠头搔耳,“吱吱”刺耳的欢叫着,一双绿眸闪着幽光,很是兴奋激动的模样。
看来这只吸血蝙蝠安隐太久,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抄上家伙去毒宗地头大干一场,而不是日日夜夜地当充当探子这般憋屈忍耐。
“你继续去监视着他们,务必尽快确定他们关押之人的身份,若有情况立即回来禀报。”靳长恭拂袖于背,眸光沉吟片刻,便有了主意。
蝠脸色一僵:“陛,陛下,还继续监视啊,吱吱,直接杀进去,不是更好吗?”
被蝠的四肢强壮,脑袋简单给逗笑了,靳长恭似笑非笑地睨向他:“你以为毒宗的人是吃素的,还是以为魔窟的魔字是一个赞美词,嗯哼?”
蝠闻言,嘴角一抽,然后心虚地讪笑一声,嘟喃道:“陛下您就一杀神,还怕什么魔嘛……”
但靳长恭的命令他不敢违抗,立即动身了。
靳长恭移步至张开的窗棂前,凉风徐徐拂面,她垂落鬓角的长发缕缕飘风扬起,她抬头看着那无星的漆黑深沉的夜空,微微眯了眯睫毛,眸中精光急遽一闪,突地,便欲纵身而去。
“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