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鹏当着余统领的面就揭穿了京畿大营有吃空饷这件事。
回头他回到自己在营中的住处, 看起来是一切如常平静无事。
不过薛鹏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事情还在酝酿中, 不久就会发酵起来的。
自从来到京畿大营他就知道自己不受欢迎, 这并不是说他跟这些人吃一锅饭,一起讲几个荤段子就能融合进去的。
京畿大营往高大上说是太上皇的人,往小里说这些人已经自成一系, 根本不想让他这种带着新皇印记的外人侵入到他们的势力范围。
这让薛鹏很是厌烦, 他两辈子都讨厌这种拉小圈子的人。
要知道他们武将随时要上战场,到时候一盘散沙各有各的小算盘, 这仗还怎么打。
为此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考怎么破解眼前的困局, 跟那些人交好打成一片, 他已经尝试过效果并不好, 而且他也不喜欢。
回头去跟皇上告状, 这个他更不屑。
虽然他不喜欢京畿大营这里, 更喜欢上战场,可是眼前这京畿大营对他来说就是一块还没啃下的硬骨头,没有决出胜负的战场。
所以他一直在想着办法, 渐渐的有了想法。
后来又经罗元帅和黛玉的点拨,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要以这吃空饷为契机彻底撕破京畿大营一直捂在脸上的面纱。
在当着余统领把事情说了出来之后, 薛鹏前两日的日子还是跟过去一样。
第三天就有人上门了, 来人是二营的周主将。
周主将算是薛鹏来到京畿大营之后难得的几个能说的上话的人, 这人长得一脸憨厚相, 加上身材较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生意人而不是军人。
“薛副统领,薛老弟我年纪大一些, 就舔着脸叫你一声老弟。老弟来了这京畿大营也有一段时日了, 我们也没什么表示,今个中午就在我营中请薛老弟过去吃个饭,咱们兄弟几个在一起好好乐呵一下。”
周主将还没说话就先一脸笑容,他确实年纪资历在京畿大营都是数得上的,管比他高一级的薛鹏叫声老弟也说的过去。
薛鹏也含笑应下:“周老哥相请,我自然要去的。我早就听说周老哥营中的火头军饭菜做的很好,外面的酒楼都过来挖人的。”
周主将笑的跟弥勒佛一般:“老弟说的是,要不咱也不能是这个身材的。”
他又看了一眼自打他进来就一直安静的呆在薛鹏身边的宋岩:“哟,小宋也在。你是从我这二营出来的,你走了都不想回来看看。待会跟你家副统领一起回来,兄弟们可是老想你了。”
宋岩从一看到周主将的那一刻就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随后身体更是忍不住往薛鹏那边凑了凑。
现在他听了周主将的话,脸色越发的苍白,话都不知道说了。
薛鹏看了他一眼,随即不着痕迹的替他挡了下周主将的视线:“原来宋岩是从老哥那里调过来的,行等会我把他一起带上。”
周主将的视线依然在宋岩身上打了个转,然后才跟薛鹏说:“可不是这小子原来是我的文书,身段好平时温柔的跟大姑娘一般,我用的可好。兄弟你用的久了,自然知道他的好了。”他说这话的时候那神情似乎在回味什么。
薛鹏的眼睛微眯马上又恢复,快的让人看不出一丝异样:“那行,那我可要好好试试的。”
周主将好像觉得薛鹏也是同道中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第一天看到老弟的时候就觉得咱们兄弟一定能说到一起去,哪天一起好好玩玩。”说话间他的手还在薛鹏的肩膀上摸索了一下。
薛鹏笑而不语,一旁的宋岩却已经面无血色了。
好在周主将说还要去请其他几个营的主将等人,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等他一走,薛鹏拿出帕子把刚才被他碰过的肩膀擦了一擦,随后把帕子扔了。
他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宋岩,宋岩被他看的慌了,身体抖了几抖。
看他这样子,薛鹏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他做这样的事情多久了?还有其他人吗?”
他这话问的没头没尾,可是宋岩就仿佛是听懂了一样。
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头垂的很低,过了半晌才开口:“很久了……”
这军中最多的就是男人,仅有的女人只有一小部分军妓。
有些人腻歪了军妓,就找军中长相清俊的兵卒出火。
薛鹏刚刚从军的时候,年纪小长得还漂亮,也被一些老兵盯上了。
不过他可不是真的毛孩子,作为两辈子都混在军中的老兵油子,那些敢对他动手动脚的人都被他修理的很惨,那些人都知道那个漂亮的小兵可一点都不好惹。
再后来随着他的军功越立越多,威慑力越发的强,更加没人敢对他做这样的事了。
因为自己遭遇过这样的事情,他后来在自己掌管的军中是严厉的打击过老兵欺负新兵这样的事情。
但是薛鹏也知道,在军营当中总有他管不到的地方依然存在这样的事情。
他能做的只能是管好自己的手下,遇到这样的事情帮一下忙。
刚刚周主将身上带了一丝酒气,可能是之前喝过酒,所以在看到宋岩之后当着薛鹏的面说了些露骨的话。
这薛鹏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但是看宋岩这长相还有那实力,在这军中只怕没少挨这样的欺负。
“我自小就想从军,像那些名将们一样杀敌报国立下功勋的。可是我弃文从军之后……”宋岩回想起自己过去那些屈辱的一幕忍不住咬牙。
“你过去那些上官们可有人帮你?”薛鹏又问了一句。
“上官们?”宋岩不由得冷笑,声音里带着厌恶,“欺负我最凶的就是他们,我被分到四营,主将玩腻了我,见一营的主将相中了我,就送我去了一营。之后是三营,二营……我曾想过跟余统领说,可是他却根本见都不见我。”
说到这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薛鹏:“薛副统领,您是个好人。我从第一天来到您身边就知道了,您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其他人一样。待会那周主将的宴会你可不要去,他不是个好人。我几个营都呆过,数他的二营吃空饷最为严重。您这次的事情挡了他的财路,他一定要对付您的。”
薛鹏点点头:“我知道,可你又知道我就是那么好对付的?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冷笑了一声,他那天当着余统领说出吃空饷的事情就是有预谋的。
之前京畿大营对他来说是一潭死水,他偏要扔一块石头下去惊起这潭死水。
“可……”宋岩还想说什么,薛鹏却让他起来。
“你起来说话,我跟你说人的骨头不能那么软,别动不动就下跪,哭的跟大姑娘一样。你要是自己强硬起来,他们想要欺负你也会掂量一下的。”
宋岩听话的起身,可是还是一脸哀愁的说:“可是自小体弱,武艺又很平常的,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你能从军难道体弱弱到哪去?武艺平常可以多练练,谁也不是天生的武学奇才。”
薛鹏上前拍了拍宋岩的肩膀还有后背,弄得宋岩有些不明所以。
拍了一圈之后薛鹏才说:“我打量了一下你的根骨,你的天赋不错,要是勤加练习,过个两三年总能练出一身好武艺的。这就要看你愿不愿意练习了?”
宋岩一脸喜出望外和难以置信:“您说的是真的?我愿意愿意!我宁愿以后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再受这样的屈辱。”
“行,回头我让我的随从们指点你一下。你既然在几个营都呆过,你把他们各自的情况都跟我说一遍。”
薛鹏看宋岩的精气神跟之前都不一样了,心里十分满意。
他刚才跟宋岩说了一点谎话,他看宋岩的天赋平平,年纪也大了,根本不是练武的好材料。
不过可能宋岩就缺少一个鼓励他的人,受了这番鼓励,只要他有心气恒心,勤能补拙日后总能有所成就的。
宋岩也确实是在听了他这番话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看起来都不太一样了。
薛鹏没有继续追问宋岩过去的经历,也没有一味的给他鼓励,反而询问他有关二营的事情,还有周主将相关的事情。
令他惊讶的是,宋岩这人在京畿大营的几个营都呆过,居然可以把自己呆过的每个地方的情况都了解清楚。
甚至薛鹏之前只是粗略掌握的各营吃空饷问题,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还告诉薛鹏那些人吃空饷之后得来的钱财存进了哪家钱庄等等。
薛鹏觉得自己可能捡到了宝,这宋岩也算是一个万事通了。
可能是看到薛鹏的眼神,宋岩苦笑:“可能他们都觉得我很没用,所以在谈这些事情的时候都不避忌我的。偏偏我的记性又很好,该记得记得,不该记得的也记得。”
他不禁想起自己的身世,他幼时丧父,母亲含辛茹苦养大他和妹妹。
本来母亲是希望他能够继续读书,考科举光耀门楣的,可他偏偏想要效仿那些古人投笔从戎。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还不如继续做他的书生。
薛鹏听完他的话思考了一下,然后对宋岩说:“待会的饭局你不用跟我去了。”
他想着那些人对宋岩来说如同他的噩梦,倒不如让他少见那些人。
等他一一把那些人扳倒,那个时候这宋岩可能才算是真正的活过来。
不料宋岩却拒绝了:“属下已经决定把这条命都交给将军了,属下了解那些人,宴无好宴这可是鸿门宴,还是请将军允许属下跟随吧。”
“你可决定了?”薛鹏看向他。
宋岩毫不犹豫的说:“属下决定了,以后要堂堂正正的当这个兵。”
“那好,我带你去,也必然要把你带回来。”
薛鹏又把自己那些个随从召进来,跟他们说了待会的安排。
这些人也都是把命交给薛鹏的,薛鹏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等到都安排妥当,薛鹏贴身穿上了一层软甲,腰间悬挂着佩剑,带着众人前往二营赴会。
“薛副统领来了,我这也是蓬荜生辉了。”周主将闻讯从里面迎了出来。
除了他之外,其他几营的主将和副将等大小将领也都到齐了。
看到这些人,宋岩又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而这些人当中的一些人也看到了他,那看过来的眼神仿佛要在光天化日把他的衣服剥下来一般。
薛鹏毫无感情的眼神看了过来,那些人凡是跟他对视的都觉得有一种透体生寒的感觉。
周主将只当没看到这些,热情的请薛鹏一行人往里走:“来来来,今天咱们可要好好的喝一顿。来,薛副统领让你的这些弟兄们也来尝尝我们二营的饭菜。”
周主将要把薛鹏和他的随从们分开,一旁一些下级军官应声过来拉薛鹏的随从们,不料那些随从却纹丝未动。
场面有些尴尬,周主将看向薛鹏。
薛鹏点点头,那些随从们才随着人离开。
“抱歉啊,周老哥。我这些随从们都是在战场上跟我同生共死过的,他们不放心我。”薛鹏意有所指的说。
周主将心里一哆嗦,不过脸色却一点没变:“老弟你说的对,咱们带兵打仗,手下就要一群自己的兄弟。”
其他人也随着他说笑。
众人把薛鹏迎进去,现在他身边只剩下宋岩一个人在,其他的亲随们都被分隔开了。
宋岩有些局促的站在薛鹏身后,周主将等人依次坐下来。
饭菜早就摆上来了,有鱼有肉十分的丰盛。
除了各色菜肴之外,旁边还堆了十几坛的酒,有两个小兵专门负责往酒壶里灌酒。
薛鹏刚落座,周主将就笑着冲他举杯:“老弟你这还是头一次来我这里,来老哥我敬你一杯。”
说话间其他人也纷纷劝薛鹏喝一杯。
宋岩一脸的忧色,他怕今天是鸿门宴,这酒水里有毒,就想阻止薛鹏。
不料薛鹏却举杯冲周主将示意了一下,随后双手端着酒杯喝了一口。
大家都盯着他的酒杯,只是他的手正好挡住了最后的动作,让人搞不清楚他究竟喝没喝这杯酒。
周主将也是盯着他的人,他的眼神阴恻恻的落在薛鹏放下的酒杯上,随后笑着跟薛鹏说话,又劝他多喝几杯。
其他人也帮着劝酒,一来二去薛鹏就喝了十几杯了,身上也出现了一股酒气。
周主将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进入了正题:“我说老弟,咱们当兵的人苦着呢。一年到头困在这兵营中,看不到老婆孩子。回头呢,只能拿那么一点点的粮饷回去。你再看那些个文官,他们哪怕只是当个小小的县令,这随便贪一点都够咱们滋润一年的,你说是不是?”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薛鹏点点头:“老哥说的是,这当兵的确实是最苦的。不过要是没有咱们保家卫国,他们那些文官就是想贪也没地方贪去,你说对吧?”
“老弟说的透彻,既然咱们都这么辛苦了,要是有能赚点小钱的机会,咱不也得乐开花了?”周主将就如同一条在伺机捕食的毒蛇,逐渐进入正题。
薛鹏没有说话,只是别有深意的看向他。
周主将心中暗骂这姓薛的揣着明白装糊涂。脸上却笑着说道:“老弟自从来到京畿大营,老哥我冷眼旁观多日,觉得跟老弟很是投脾气。今个老哥我也不隐瞒了,前个老弟在余统领面前提到了那个各营的人数跟名册对不上的事情。”
“哦,老哥说的是这件事情,余统领正命小弟负责调查。”薛鹏也还笑着说。
周主将舔着脸跟他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老弟,这就是哥几个想到的一个生财之道。咱们京畿大营几年也打不了打仗,以前最多是应付太上皇时那几个皇子逼宫,像咱们这种叫太平兵。咱这太平兵上不了战场,也捞不到军功战利品,索性就剩下这一点来钱的道了。咱也贪的不多,还请兄弟高抬贵手啊哈哈哈……”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说,还有的人直接当着薛鹏的面吐起了苦水来。
薛鹏的神情依然没有变化,嘴边还挂着笑容:“老哥说的是,可是要是这营里的主将们都这么做,回头皇上要用咱们的京畿大营的时候,别要一百人,只能去十个人吧。”
“那不能,那当然不能。”周主将连连说笑。
旁边三营的李主将性子急,早就看不惯周主将跟薛鹏绕来绕去。
他一拍桌子:“薛副统领,咱们今天联合起来请你来赴宴就为了这一件事,请你不要继续调查这吃空饷的事情了。只要你答应了,咱们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要是不答应的话……”
“哦,我要是不答应的话又如何?”薛鹏看了他一眼,随即把玩起刚才拿在手上的筷子,眼神中似乎带着几分不屑。
李主将被激怒了:“你要是不答应,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就凭你们可以拦得住我吗?我自信罗羌的王庭都能来去自如,又怎么会怕你们这几个乌合之众!”薛鹏说完这话的时候手上猛地一动,那两根筷子就被掷了出去,正好插到李主将的手背上。
“啊!”李主将完全没想到薛鹏会先出手,一时没有防备,手一下子被钉在桌子上。
其他人一阵哗然,他们以为薛鹏长得好看,这一个多月来也没看到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想来脾气不错。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位说出手就出手一点都没客气。
周主将皱眉说道:“薛老弟你这是做什么,李主将就是说话难听一些,他的资历可算是你的前辈。”
“本将军想做就做了,用不着别人说什么。我只认那些在沙场上厮杀多年立抗外敌的将军为前辈,这种只知道在后面贪财的鼠辈何时成了我的前辈了?”
薛鹏两辈子为将,最恨的就是军中的贪腐,要知道可能这些人多贪了一两银子,前线的士兵就要多伤亡一个人。
“如此不尊重前辈的竖子今天就别离开这里了。”一直没怎么开口的一营霍主将说话了。
别看他甚少言语,今天这里面的人都以他马首是瞻。
可以说周主将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实际上发话的人是霍主将。
既然霍主将发话了,除了手受伤被钉在桌子上动弹不得的李主将之外,其他人一下子都拿出兵器把薛鹏和宋岩团团围在当中。
“将军。”宋岩有些担忧。
“你待会找个地方躲好。”薛鹏说完还维持着坐着的姿势一抬腿把桌子踢了起来。
“哎呦我的手!”手还被钉在桌子上的李主将随着桌子飞起来痛的大声号了起来。
薛鹏这脚的力道太大,李主将的手被撕下来一大块皮肉,血淋淋的肉块随着桌子掉到某个人的脚下,吓得那个人后退了一步。
“就你们这群孬种,还想对本将军不利?”薛鹏起身,把佩剑抽了出来。
图穷匕见,现在双方已经撕破了脸,这场争斗已经不能避免。
薛鹏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见惯了血的。
他最近有段时间没有与人交手,在抽出佩剑的时候,心中居然有一种快意。
事实上今天这一战跟他之前的计划有所偏离,他原本的目的是先向余统领说出营中吃空饷的事情引蛇出洞,然后再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果不其然周主将他们就上钩了,今天给薛鹏安排了鸿门宴。
薛鹏已经跟罗元帅商量好了对策,他的一个随从一早就溜出去给罗元帅报信。
得到消息的罗元帅就前来京畿大营,缠住余统领准备接应薛鹏。
而薛鹏则要在这场鸿门宴上搜集人证物证,把这些人一网打尽,然后跟皇上奏上一本参了那余统领一个失察之罪。
等到那个时候,皇上自然会顺水推舟免了余统领的京畿大营统领之职,就是太上皇也没有话可说。
不过薛鹏还是没有忍住脾气,当场发作起来,直接让这宴会变成了战场。
这些京畿大营的将领围住薛鹏,各擎刀剑打了过来。
虽然他们都听说薛鹏在战场上的战绩,可是在见到薛鹏之后都有些不以为然。
薛鹏那张脸太有迷惑性,整个一个小白脸,根本不像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猛将。
有些人都在背地里嘀咕,别是这小白脸跟哪个大佬有一腿,把别人的战功拿了过来,又或者是杀良冒功。
这些人本来低估了薛鹏的武力值,直到有三五个人被薛鹏的剑刺中,一脚踹飞,他们才意识到这小子的手真黑。
其实薛鹏还很是克制的,他知道面前这些人并不是罗羌人,不用那种一招毙命的招数。
而且他还需要这些人的口供,更不能全杀了。
薛鹏这边想着留活口,可是有人已经打算对他杀之而后快了。
那周主将在别人围攻薛鹏的时候并没有上前,而是在霍主将身边观战。
看了一会,霍主将给了他一个暗示,他点点头悄悄的潜伏上前。
周主将长得其貌不扬,又看起来身体肥硕不像是个武将的样子。
可他偏偏有一项绝活,就是他使得一手好袖箭。
那袖箭平日捆在他的袖子里,轻易不示人。可是却威力十足,只要出手就必然会见血。
如今周主将慢慢潜行到离薛鹏不远的地方,慢慢抬起手来将袖箭对准了薛鹏,然后啪啪啪三只袖箭接连射出直奔薛鹏而来。
薛鹏当时被几人缠住,也没有想到在这京畿大营会有一个袖箭高手在这么近的距离出手偷袭他。
不过有人发现了,宋岩被薛鹏命令躲起来,他就躲在了薛鹏的附近替薛鹏观察周围的情况,准备在危机的时候提醒他。
旁观者清,他的位置刚好看到了周主将目露凶光的潜行,更看到他抬起手来。
他在周主将身边呆了不少时日,可以说对周主将十分的了解,恰好知道他会打袖箭这个本事。
他一看周主将的动作就暗道不好,因为周主将平时很少动用袖箭,他忘记提醒薛鹏了。
于是他一边戒备着周主将,一边也从躲藏的地方移了出来。
当周主将的袖箭射了出来的时候,他大叫了一声:“将军小心!”
他整个人扑在了薛鹏身前,替他挡下了这三只袖箭。
周主将今天就做好了让薛鹏走不了的准备,这袖箭都喂了毒,宋岩连中三只袖箭,当时就不行了。
薛鹏一愣,他连忙几剑把那些围攻他的人逼退,随即过来查看宋岩的情况。
“将……军,我不行……了。我……有一事相托,我有老……母幼妹,我那妹子以后就……就……托付给将军……”
宋岩气若游丝,最后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没了呼吸。
他临死前挂念家中的老母妹子,想到老母年事已高无人奉养,妹子及笄正要许人。
可是他今天毙命于此,老母亲不能再奉养,也不能看到妹子嫁人。
他心有不甘,然后想到了薛鹏。
他认识薛鹏也一月有余了,深知这位薛将军是个好人,也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他想着临终前把妹子托付给薛将军,那样老母亲也有人照顾了。
虽然他听说薛将军家中已有未婚妻,可他觉得他妹子性格柔顺给薛将军做妾也是使得的,想来那未来的将军夫人是不会介意的。
他临终遗言的意思是要薛鹏纳了他妹妹,可是他话没说完薛鹏根本理解错误。
薛鹏以为宋岩是放心不下老母亲和妹妹,想要托付他照顾母亲妹妹。
于是他慢慢放下宋岩的尸体:“你放心宋岩,今后你的母亲就如同我的母亲,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会为你母亲养老送终,也会为你妹妹挑选良人送她出嫁。”
说完这话,他缓缓起身看向周主将。
周主将一击没有得手,正胆战心惊的看过来,当看到薛鹏也看向他的时候,吓得就想转身往后跑。
“你还想跑!”薛鹏一挥手,手上的剑就直接飞了过来,刺中了周主将的小腿。
周主将吃痛直接倒在地上,一旁他的同伙想要过来接应又被薛鹏慑人的目光吓得不敢上前。
薛鹏来到在地上还不断想要往前爬的周主将身边,他直接拔出了周主将腿上的剑,弄得周主将疼的嗷的叫起来。
“我听宋岩说,你往日欺负他欺负的最狠。如今他命丧你手,你也下去跟他赎罪吧。”说着薛鹏一剑砍了下去,周主将当场身首异处。
薛鹏随即拎起周主将的人头,慢慢走向那些被他的举动吓得后退的人。
他上前一步,那些人就后退一步。
他冷笑:“凭你们这些人也配做武将?”
“将军!”这个时候他的那些随从冲了进来。
这些随从个个身上都有血,显然是一路杀过来的。
他那个最亲信的独眼随从大声说:“将军咱们来迟了,要不是那些狗崽子们拦着,咱们早就到了。”
薛鹏点点头:“把这些人都给我拿下!”
“是!”那些随从也不含糊抄起家伙就打了过来。
而薛鹏则还一手拎着周主将的人头,一手握着还在滴血的剑直奔霍主将而来。
霍主将也被薛鹏的举动吓到了,好在他既然是众人之首,这心理素质也是一流,正准备找条路逃出去再说。
他打算逃出去就去找余统领,然后就说薛鹏酒后凶性大发杀了周主将,让余统领派人来围捕薛鹏。
到那个时候,他再暗中派几个瞄的准的弓箭手在暗处来上几箭,这薛鹏的小命就没了。
只是他想的好,薛鹏却没能让他如愿。
当霍主将看到薛鹏一手人头一手剑,跟个凶神恶煞一般站在他面前的样子的时候,他也在所难免的腿哆嗦起来。
“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薛鹏一脚踹倒在地上:“就凭你也配姓霍?那冠军侯霍去病英明神勇,岂能让你这鼠辈玷污了这个姓氏!”
因为前世来历,薛鹏可以说是一个霍去病的崇拜者。
今天这种情况下,他又面对的是一个姓霍的恶人,他更是不能容忍。
霍主将一脸的惊惶看着薛鹏举起手中的剑,他不由得闭上眼睛。
耳边剑风刮过,他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
然后他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还活着,原来薛鹏是擦着他的耳朵把他的发髻给削掉了。
“暂且饶你一条狗命,看看本朝律法可能容你。”薛鹏示意自己的随从把人抓起来。
等到薛鹏的随从过来撸起霍主将的时候,他们发现霍主将身下一滩水迹,显然是刚才被吓尿了。
“怂包一个。”一个随从啐了一声。
这京畿大营确实是太平日子过的多了,战斗力已经不如当年,被薛鹏和他的手下们三下五除二就给收拾了。
薛鹏也不客气,命随从们挑那些软骨头先审了拿到口供。
他的原本目标就是要借此拿到人证物证的,如今绕了一个圈子还要这么做。
薛鹏的手下上过战场杀人不眨眼,对付几个军中的蛀虫自然不会客气。
不多一会,到处传来痛哭声求饶声。
审讯很是顺利,薛鹏的手下先挑软柿子下手,已经得了好几份口供。
还有人供出了在周主将这里何处藏了什么证据,也都被一一起获。
看着到手的口供和证据,薛鹏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可以见见余统领了。”
不用他去见余统领,余统领已经闻讯赶来了。
薛鹏这里的动静并没有避人,有人跑到余统领那里去报信,告诉他薛鹏把周主将给杀了。
当时余统领身子就是一晃,这军中将官私斗还死了一个,这可是大事。
“哟,薛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大的脾气了?”偏偏一旁的罗元帅还在说风凉话,“是不是那什么周主将得罪了薛小子?”
“你你你,你带出来的人果然跟你一样混账!”余统领手指颤抖的指着罗元帅。
“你带出来的人不也跟你一样孬?”罗元帅也不客气。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翻旧帐的时候,余统领不再理会罗元帅,当即带人赶了过来。
罗元帅也仿佛是在自己一样,带着几个随从跟了过来。
余统领虽然已经听人禀报说薛鹏杀了周主将,心里多少有了准备。
可是当他赶了过来,看到现场到处都有血迹,周主将身首异处,他的那些部下们鼻青脸肿的样子还是吓了一跳。
更有甚者,他一进门的时候差点踩到咕噜到门口的周主将的人头。
看着昨天还活蹦乱跳的部下的人头,余统领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他当年也是上过战场,见过大场面的。
他冷静下来,看向薛鹏厉声问道:“薛鹏你发疯吗?赶快束手就擒。”
薛鹏的礼数还算周到,他冲余统领拱拱手:“之前统领命末将查的事情,末将已有眉目,幸不辱命。只是周某等人知道罪行败露,想要对末将杀人灭口,末将只能反击。”
说着薛鹏命人把几份口供,还有物证递给余统领,随后又把几个已经认罪的将官推倒在余统领面前。
余统领接过那些口供,还有物证翻了起来。
他越翻越心惊,然后又不时的看向那几个垂头丧气跪在那里的将官,又看了眼气定神闲的薛鹏。
“这些人!我必要把他们交到军法处按律处置。”
余统领很是愤恨的说。
他自诩爱兵如子,对于属下们管的不严,对吃空饷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
他觉得只要他自己不这么做就可以了,下属们日子过的苦,捞点外快也没什么的。
只是他没想到,现在京畿大营吃空饷的事情已经十分严重了。
几个营没有一个满员,这些人已经越贪胃口越大,不光是吃空饷,也在倒卖营中的物资,克扣士兵的粮饷。
他被气的手直哆嗦,他原本觉得他让手下们多少赚点钱,这帮人自然会真心帮他做事的,没想到居然会这样。
这个时候赶来已经看了半天热闹的罗元帅更是落井下石:“我说余老狗,你现在御下不行,练兵怕是也不中用了。薛小子这才几个人,你的这些属下又多少人,怎么我看着吃亏的全是你的手下。如果现在皇上要用京畿大营,你这些人可能用?”
“你……”余统领看着罗元帅,他的胡子也在哆嗦。
不过他最终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薛鹏,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目送着他离开,薛鹏叹了一口气,他看那余统领的背影有一种老将迟暮的悲哀。
“这余老狗怕是要辞官了,你卖我一个人情,那奏折先不上吧,给他留点体面。”罗元帅语气十分复杂的说。
他跟余统领斗了一辈子,没想到到老这家伙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
“末将领命。”薛鹏对罗元帅一拱手,随即带人去处理宋岩的后事。
宋岩为救他而死,这份恩情他必然要报的。
他先把宋岩的尸体收敛,随后派人去他的家乡接他的老母亲和妹妹。
就像他对宋岩说的那样,今后他会把宋岩的母亲和妹妹当成自己的亲人,替宋岩给他母亲养老送终,给他妹妹择一佳婿。
京畿大营今天发生的事情,最后被封锁消息,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
不过事后京畿大营进行了大换血,从别处调来了不少将官。
而京畿大营的统领余统领更是上折子,辞官告老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