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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他是孤臣,他活着的时候能庇护他们一时,他死后他们怎么办?就他们这偏听偏信的性情,也在官场走不久,与其让他们以后下场凄惨,还不如一开始就去当富家翁。

崔氏见赵翀沉默的样子,莫名觉得他这样有点惹人心疼?她点头说:“我尽量养好你女儿的。”养女儿崔氏还是有信心的,光看她把阿石养的这么好就知道了,只要照着阿石小时候那么养就好!赵翀的庶女今年都十四了,最晚十六也该嫁人了,她也犯不上跟她计较。

赵翀前妻的所作所为,崔氏都知道,这也是良国公和王夫人反复叮咛她要注意的,让她跟对王朗的子女一样对赵翀的庶女,崔氏这种宅斗小白都觉得赵翀前妻手段惨不忍睹,谁家主母会做这种事?她要善妒,就干脆压着男人不纳妾好了,逼着男人纳妾,又弄死侍妾庶子,她这是跟夫婿有杀父之仇?

赵翀微微一笑:“她年纪都大了,性子早定了,想改也改不过来了,我也不求她如何,只要胆子大点即可。”

崔氏见他讲道理,松了一口气,赵翀见状起身贴心的问:“你要不要洗漱下?”赵翀手中有崔氏详细资料,知道崔氏好洁,时常要洗澡。

崔氏红着脸点头,她被阿石那丫头影响了,越老越矫情了。赵翀不介意妻子矫情,她养尊处优多年,矫情不是理所当然吗?他又不是养不起。赵翀很有风度的离开,由崔氏卸妆洗漱,伺候崔氏的都是她从家里带来的老人,见到熟悉的人,崔氏心情更放松,洗完澡赵翀已经让人备好了酒菜,等两人真正开始洞房时,崔氏已经醉了。

酒是人的胆,一醉酒,崔氏就彻底放开了性情,嫌弃赵翀没刷牙就要上床睡觉,非逼着他洗脸去刷牙,又让他伺候过自己洗漱后,心满意足的沾枕就睡。赵翀啼笑皆非看着酣睡正香的崔氏,他真是错估了她的酒量。除去最后赵翀的估计失误,崔氏和赵翀的洞房花烛之夜可以说过得十分和谐,崔氏毫无负担的一觉睡到大天亮。

但是很多人这一夜都没睡好。尤其是王朗,他知道今天是崔氏成亲,自己的孩子除了阿宝以外,别人都去了。王朗听了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对小崔氏真没感情,但再没感情,两人也生了两个孩子,他从来没想过两人会离婚,他总觉得两人会这么过下去。谁能想到她会有跟自己离婚再嫁的一天,尤其是她还嫁了左龙武卫大将军。王朗就算从现在开始,豁出去拼命,也爬不到赵翀那个位置……思及此王朗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王琼更是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她做梦都没想到,前世王珞闹了大半年,都没让父亲和小崔氏离婚,怎么这世她才成亲一年多,就让父亲和小崔氏离婚了,甚至让崔氏再嫁左龙武卫大将军。对赵翀王琼印象不深,记忆中这人好像很早就死了,所以小崔氏和王珞一样,将来都会守寡吗?

王琼抬头看着闭目养神的孟继宗,枕边的人清楚的告诉自己,这一切跟以前都不同了,她不会再像前世一样,仰仗王珞求生了,孟继宗被她灼灼目光盯着,无奈的睁开眼睛,“怎么了?”他眼神清明,了无睡意。

王琼摇摇头,头靠在孟继宗肩膀上,“孟郎。”

孟继宗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淡淡“嗯”了一声,安抚她说:“那两个侍妾的事是我的错,你不喜欢我纳妾,我以后不纳了。”

王琼又惊又喜,搂着孟继宗的手道:“孟郎,我不是拈酸吃醋的人,我——”

孟继宗将手从王琼怀中抽回,他打断了王琼的话:“我都知道。”他不爱听王琼这种违心的言论,女人吃醋是天经地义的事,她是自己正妻,替自己孕育了三个嫡子,就算吃醋又如何?孟继宗愿意给她脸面,她没必要跟侍妾一样,对自己甜言蜜语,他轻拍了下王琼的肩膀:“睡吧,不早了。”

得了孟继宗的许诺,王琼甜甜的靠着孟继宗睡了,她就知道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当年王珞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她还比王珞好,王珞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嫡子,她现在就起码有三个健康的嫡子,将来还会更多……

孟继宗等王琼睡着后,也合眼睡了,他明天还要早起去军中排练。

要说最操心崔氏的,本应该是王珞,就王珞那敏感多虑的脾气,她能在崔氏新婚之夜睡好才怪。奈何郑玄早知道娇娇多思多虑,采取了赵翀一样的手段,回家先灌了娇娇几杯葡萄酒,然后哄着她去洗漱,王珞酒量尚可,但热气一熏,她酒意就上来了,等郑玄带着王珞胡天胡地的洗漱完毕,王珞早趴在他身上睡熟了,根本没精力担心阿娘。

郑玄心满意足的抱着妻子回房,没有岳母日子简直太舒心了,娇娇就是太爱黏人,都当阿娘了,还要黏着自己亲娘,不过没关系,阿娘再嫁,她可以改黏自己,他一点都不介意她的黏人。

崔氏到底是王珞的母亲,而不是女儿,崔氏新婚前三天,就算王珞再担心,她也不能贸然登上赵家去看阿娘,而郑玄这三天去那里都带着她,连在紫宸殿时都带着王珞,尤其是他看着书案跃跃欲试的样子,王珞真担心他兽性大发,她连忙没事找事,“郎君,你看奏章累了,要不我给你念念吧?”

郑玄似笑非笑看着妻子,王珞端着脸正经的说:“你闭眼休息一会,我给您念几本。”要真让他在紫宸殿里得逞了,王珞觉得自己也不用见人了。

郑玄本来也没在这里对妻子动手动脚,他只是担心娇娇这两天会胡思乱想,才把她带到紫宸殿来,既然妻子乐意给自己念奏章,他也乐得轻松,他往后一仰,“嗯,你念吧。”

王珞翻开奏章,语气缓和的念了起来,她这效果跟催眠也差不多,郑玄觉得自己都快被她念睡着了,但王珞念着念着就不念了,郑玄诧异的睁开眼睛,就见王珞居然自己捧着奏章津津有味的看起来了。郑玄无奈,“不是说给我念奏章吗?怎么自己看起来了?”

第151章 夫妻谈心

王珞看了半天奏章, 仰头狐疑的问郑玄:“郎君, 朝廷有这么穷吗?”从奏章的描述来说, 大夏简直千疮百孔,地方这样的情况,郑玄怎么能如此淡定?

娇娇满脸疑惑的模样太过可爱,郑玄心痒难耐,起身走到王珞身边,将她抱到膝上,莞尔解释说:“这些地方官员总要夸大其实,你若真信了他们的话,那么圣人恐怕几十年来寝食难安。”

郑玄还是第一次跟人解释朝堂之事,感觉十分新奇, 要说以前有人会跟自己说, 他有给女子政事的一天,他肯定觉得那人是胡说八道,但现在他却乐在其中, 教妻的妙处,实在妙不可言。

王珞不解继续问:“就算他们夸大其实,但肯定也是存在这种问题的, 郎君为何不想法子解决?”虽然郑玄从来没有明说,但王珞已经很确定郑玄是想夺位了。以郑玄的聪明, 肯定能想到自己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走不走最后一步,在外人看来都没区别, 不走只是坐以待毙而已。

郑玄没想娇娇居然说这话,他暗暗好笑,难道在娇娇心目中自己无所不能吗?大夏缺钱,郑玄如何不愁?但饶他天纵之资,一时也想不出应该从何处筹钱。他心里倒是有个大致想法,只是这想法还需慢慢完善。

而且他想的那些手段,来钱还是慢了些……他上回清缴益州、镇压太原,倒是得了一大批钱财,但这批钱财目前在皇帝私库,谁都无权动用。郑玄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私开陛下私库。

要在前世,圣人这时已经驾崩,郑玄手握大权,倒是可以开私库、进行经济体制改革,可现在圣人还活着,郑玄也暂时不可能代圣人变法行事。圣人行事向来稳妥,从来不赞同变法。

王珞低头看着手头的奏章,这是镇国公世子送来的奏折,他只是简略几笔说了战争的消耗,但上面的几笔数字让王珞心惊,马匹、伤亡的人数……王珞看到世子俘虏的那些突厥战俘,她又问郑玄:“郎君,为什么我们要如此善待战俘?”

王珞觉得自己今天就跟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可她真对世子问朝廷要粮食,养战俘的事无语,为什么战俘抓来还要负责他们粮食?这样打仗有什么意义?不如直接把粮食送过去和解算了。

王珞的话让郑玄一怔,他见妻子一脸疑惑,他轻咳一声,“娇娇,我们是礼仪之邦,我大兄是不可能用战俘叠京观的。”上回他嫌弃战俘碍事,叠了一个小京观,结果参他的奏折跟雪片一样,他大哥跟父亲是如出一辙的古板,又怎么跟他一样?

“京观?”王珞歪了歪头,郑玄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鬓发,柔声说:“不重要的东西,我随口说的。”郑玄忍不住后悔自己带妻子来紫宸殿了,他就应该在家处理公务的。不过他这段时间陪娇娇时间太久了,不能再躲懒了……

郑玄以为妻子不知道京观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想解释,不然吓到她就不好了。结果王珞语出惊人的说:“战俘叠京观多浪费,既然打仗消耗那么多,卖了这些战俘多好。”

卖了?郑玄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怀里的妻子,她这是做生意做上瘾了?

王珞也抬头看着郑玄,眼底满满的都是不解,她真不理解古人的想法。或者不是古人,而是华夏一脉传承的优待战俘的思路。在她看来,既然是战俘,就应该充分利用他们的价值,不说关进集中营,起码也要干活吧?

就连武帝都曾善待过匈奴数万俘虏,那么穷的都卖爵了,还要供给那些俘虏吃喝,这太不符合武帝在自己心目中霸道皇帝的形象,差评!郑玄也是大夏统治阶层,他能理解那些人的想法吗?

她对郑玄说:“这么伤亡的战士、这么多耗损,朝廷都这么穷,养战俘做什么?卖了他们就能补贴不少了。”身强力壮的奴隶在那里都是受欢迎。

郑玄被妻子逗得发笑,他大哥只是惯例哭穷,他也不太在意,不然他也不会把这种不重要的奏章给娇娇念了,“毕竟我们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怎么能为这么点蝇头小利卖战俘?”

郑玄也觉得战俘烦心,可他也做不出卖战俘的事,杀光倒是可以,可若杀光这些战俘,朝臣肯定会骂上他大兄好几年,大兄也不是那样的人。

王珞“哦”了一声,也没继续这话题,连郑玄都这么想,难怪有这么一个优良传统。说来这传统也不错,挺厚道的。

她不说话,郑玄反而好奇了,他捏捏妻子滑嫩的腮帮:“娇娇跟我说说,要怎么卖这些战俘?”他想知道这丫头想什么。

王珞如实说:“分阶层卖,如果是高层突厥贵族,就让家人花钱赎人,不肯花钱的——”王珞想说杀了,但又觉得这些贵族是可用的,她改口道:“不肯花钱就带回来。要是普通突厥可以卖给大食的商人当奴隶啊。”

“即使不卖,也可以押回来当奴隶啊。与其对普通百姓征徭役,不如用这些战俘啊,至少各个身强力壮。”就像当年毛熊把六十多万某岛国的战俘带回国干苦力,在西伯利亚干了十多年才放回去。

郑玄这下真诧异的看着王珞,他不敢相信这是娇娇说出来的话,以战俘取代徭役,这提议——郑玄有些心动了,“用战俘服役也不是不行,就是管理起来有些麻烦。”

王珞不负责任的说:“我就随口一说,我也觉得麻烦,卖了最省事。”还能赚钱。

郑玄失笑,卖是不可能卖的,大夏还要脸,但用来当奴隶这提议不错,正好他想找人挖河沟,娇娇真是自己的珍宝,每次都给自己惊喜,他低头对王珞说:“娇娇要不要去御花园散散心?”郑玄得了妻子的提示,现在要给大兄写信,跟他商量如何处理这批战俘。

王珞摇头,圣人病重,她去逛什么御花园?她乖巧的说:“我给郎君磨墨。”她还挺喜欢陪郑玄处理公务的,这让她有种自己也在工作的感觉,而且看着奏章,她觉得自己眼界都开了不少,以前在家都养傻了。

郑玄觉得娇娇真惹人疼爱,他给王珞换了一块不大的墨条,“慢点磨,我也不急。”免得磨了手疼。

郑玄处理公务,王珞就在一旁磨墨,替他整理批阅好的奏章。长乐进来时,就见王珞正在给郑玄倒水,而郑玄头也不抬的写着公文,拿起茶盏随手喝了一口就放下了,长乐忍不住扶额,她这阿弟是没药救了,都把妻子当丫鬟了。

王珞见长乐进来,刚想要唤郑玄,却被长乐阻止,两人走到外间后,长乐才说:“伺候了阿弟一天累吗?”

王珞说:“不累。”宫里那么多宫侍又不是摆设,她哪里会累?她关心的问长乐:“阿姐,你怎么来了?”

长乐轻叹一声:“阿耶睡了,我出来走走。”

王珞看到长乐憔悴的模样,想起外祖母去世前,她也慌乱的仿佛天塌了一样,可后来还是慢慢熬过来的,她低声说:“阿姐辛苦了。”

长乐说:“我不怕辛苦,就怕阿耶——”长乐说着哽咽了下,没再继续说下去,她对王珞说:“我听说你母亲再嫁赵翀了?”

王珞道:“本来阿娘觉得赵将军官职太高,她配不上,只是赵将军诚意求娶,我们都劝她应了。”

长乐脸上露出一丝浅笑:“赵将军是好人。”那会赵翀跟他妻子闹得最厉害的时候,长乐还代替父亲出面调解过,只是他那夫人冥顽不灵,长乐见了就头疼,“赵将军幼时还教过我骑马,跟我有半师之谊,一会你把我的贺礼带给赵将军。”

王珞点头应了。

自王珞在紫宸殿给郑玄红袖添香后,郑玄便开发了新爱好,只要办公务,都会带着妻子,无论是紫宸殿还是禁龙司。幸好郑玄行事不算张扬,而王珞每次跟郑玄出门都是穿着男装,大部分是时候又都避着外人,众人只当郑玄身边来了一个脸嫩新人,不知这人是郑玄的妻子。大家都想,指挥使忍了十年,总算忍到了妻子育有嫡子,终于可以本性毕露了,就知道他是喜欢走旱道的人。

王珞还不知自己被人当成了郑玄的新宠,她正满心期待的跟郑玄一起回崔家,今天是阿娘回门的日子,她肯定要回崔家见见阿娘的。王珞到崔家时候,正巧赵翀也带着崔氏回门,郑玄主动跟赵翀见礼:“将军。”

赵翀下了马车对郑玄拱手:“指挥使。”他是武将,几乎一生都没坐过马车,也是今天陪崔氏回门才乘坐马车的。

王珞见崔氏几天不见,容光焕发,神情娇媚,就知道阿娘被赵翀滋润的很好,她不由瞄了赵翀一眼,希望他能一直对阿娘好,她屈身对赵翀行礼:“赵将军。”王珞喊赵翀官职,不是因为她还念着亲爹,纯粹是为了避嫌,她毕竟已是郑玄妻子了。

赵翀也客气的喊道:“王夫人。”

四人一起入府,自然有人分别招待他们,赵翀和郑玄去了前院,崔氏和王珞在后院跟女眷说话。

王珞陪了阿娘一会,见二娘对自己使眼色,她找了个机会,跟二娘、四娘一起去了花园里,她见四娘低着头,二娘一脸无奈,她眉头微挑:“你们这是怎么了?”

第152章 四娘的亲事(上)

二娘轻叹一声:“她这是跟我怄气呢。”

王珞奇道:“你做了什么让她跟你怄气?”四娘性子柔顺, 比三郎都听话, 怎么会跟二娘怄气?

二娘说:“郎君嫌她之前许的人家不好, 想给她换一个,今天把人带来了,想让她去相看,她不愿意去,正为了这个跟我怄气呢。”

四娘委屈道:“我才没有跟你怄气。”

二娘说:“你是跟姊夫怄气?”

“没有!”四娘连忙摇头,她可怜兮兮的说:“我就是心里难受。”

王珞问二娘:“六郎怎么不好了?他在外面有人了?”六郎就是四娘的未婚夫,他姓何,家中排行第六,他跟四娘定亲时,他也才九岁, 半大的孩子, 是故王珞和二娘也习惯叫他六郎,她记得四娘跟何六郎相处很和睦。

二娘摇头:“郎君嫌六郎门第低微,人也没什么出息, 觉得四娘嫁过去受委屈了。”何家是寒门,门第是低微,但家境很不错, 不然当初二娘也不会给妹妹定下这户人家。二娘对六郎印象挺好,这孩子性子斯文, 对四娘也当妹妹一样疼爱,两人年纪还小的时候,时常带着四娘一起去玩, 真要退亲,二娘也舍不得。

王珞讶然问:“为什么说他没出息?难道那孩子这几年沾染了什么不好习气?”六郎是她们几个一起挑出来的,当时大家都觉得这那孩子不错,读书也用功,怎么才过去几年就没出息了?

四娘忍不住小声辩解:“他不是没出息,他只是不喜入仕。”

王珞见四娘如此,柔声问:“那他喜欢什么呢?”

四娘说:“他喜欢画画,还要喜欢游山玩水。”四娘说着小脸微红,她知道自己跟未婚夫婿私下往来,不合规矩,可她还是想为未婚夫辩解:“他说以后他就在翰林院专心画画,他会努力赚俸禄的,还说要带我出去玩儿呢——”说起情郎的许诺,四娘满目憧憬。

王珞见状就知道四娘这是把未婚夫放心上了,不喜官场,喜欢画画、游山玩水又不是什么大问题,画画、玩也可以出人才。他能说出以后靠俸禄养家,就说明是有成算的孩子,至少不是那种单纯为艺术不顾一切的人。温柔又有情趣,对四娘又好,这样的夫婿去哪儿找?她问二娘:“你觉得何六这样不好?”

二娘无奈的对王珞说:“你不知道夫婿这几年脾气变了好多,我都不怎么敢违背他的意愿。”崔大郎这些年跟跟二娘感情渐入佳境,他本来性子就好,夫妻感情变好之后,对二娘更是温柔体贴,从来不对她大声说话。

可随着他官职渐渐提拔,他整个人从里到外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外表看着还是一派温柔,实则行事越发强势,二娘以前就顺着丈夫,现在更是绝少违背他的意愿,她心里隐隐有些怕现在的丈夫。

她略一迟疑,又对王珞说起了自己的担忧,“而且我也觉得夫婿说的不是没道理,四娘现在年纪还小,觉得有情饮水饱,万一将来后悔怎么办?”毕竟她们几个姐妹嫁的都不错,万一将来四娘见自己日子过得最不好,她心里难受怎么办?

王珞无言以对,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会怎么发展。而四娘又不是阿娘,她能插手阿娘的婚事,却不好干预四娘的,她也不知道怎么给四娘选择。她娘是再婚,人选讲实惠,可四娘才多大,初婚又是青春年少,感情也很重要啊。将心比心,王珞要在十几岁的时候,知道要自己嫁个大十岁的老男人,她早跑了。

“再说去相看一次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不愿意就算了,没人知道,你又何必拧着呢?”二娘有些头疼的说着阿妹,她真不知道这丫头脾气怎么突然这么犟了。

四娘低头卷着衣带说:“我就想如何何郎也瞒着我偷偷去相看别人,我心里肯定难受,所以我不愿意让他难受。”

四娘这话让王珞和二娘不禁动容,王珞微微轻叹:“何家家境富裕,四娘嫁妆也多,她跟六郎的日子未必不好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美好的感情,更难得四娘还是一片赤子之心,为什么要将这一切打碎?她跟二娘是一早就没了少女心,成亲那会身边又没有心动的对象,才会做最明智的选择,四娘完全不必如此。

四娘小声补充道:“我本来就是个没出息的人,何郎配我都是委屈了,我哪会嫌弃何郎没出息?”四娘很有自知之明,她比不上几个姐姐那么优秀,她的夫婿比不上姊夫也是理所当然,她没那么大的野心。她顿了顿继续说:“再说姊夫说那人才华好,才华好的人哪有可能看上我这样的?我才不想跟——”

四娘最后几个字含在嘴里没说,但王珞和二娘都明白,她说的是王琼,王琼是以两败俱伤的方式嫁给了孟继宗。她眼光倒是不错,孟继宗是真有才华,这些年也渐渐起来了,可论夫妻感情,两人是三姐妹中最淡的。

二娘闻言心中感慨,她当年虽是得了祖父(良国公)的允许嫁进来的,但也算是厚着脸皮半强迫的送上门,当年崔大郎性子温柔懦弱,她自觉有把握能拿捏住他,要换成现在的夫婿——二娘肯定不敢嫁,她轻叹一声,对四娘说:“你不愿意就算了!”

四娘小脸顿时亮了,“阿姊你真好!”

二娘正待说话,却听身后响起王夫人的声音:“你们姐妹说什么悄悄话呢?”

三人同时转身,就见王夫人、世子夫人、崔氏、王琼和崔九娘缓缓向她们走来,王珞三人上前行礼:“大母。”

王琼可以不参加崔氏的婚礼,但今天崔氏回良国公府,她是一定要来的,不然就是不给自己外祖父母脸面了,她来公府后也只跟王夫人在一起,王夫人见她跟姐妹们依然不冷不热的样子,心中暗叹,正好世子夫人有事找二娘,就干脆带着后辈们一起出来散步了。

二娘和王珞同时笑看了四娘一眼,二娘抿嘴微微而笑:“我们就随便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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