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映寒看着江辰递过来的热腾腾的粥,神情有些凝重。
他确实饿了许久了,但这碗饭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却是有数。
他开口问道:“你要做什么?”
瞧着池映寒仍旧一脸警惕的模样,江辰无奈的笑了笑:“你先把饭吃了,填饱了肚子,我们再往下谈。”
“不差那么会儿工夫,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江辰瞧着他这架势,颇有几分威胁之意,他虽愿意服从李元淳,却又是个硬骨头。
江辰轻轻摇了摇头,只得将粥拿到一旁,既然他要听实话,江辰便直言同他道:“说实在的,这次找你过来,并不是探讨这把手铐的事儿。这把手铐,你做得很好,殿下也很满意。”
池映寒听得出来,他以这种话术开头,那么今日来找他,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江辰下一刻便继续道:“所以,殿下想让你帮他做一把枪。”
“什么?!”
连池映寒自己都不知道眼下这份震惊是装出来的还是发自内心的。
但他心里清楚,他是万万不能承认自己接触过枪的。
而江辰果真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见过枪吗?”
池映寒赶忙回道:“没有。”
江辰蹙眉:“你在边疆待了那么久,按说你应该见过枪啊。”
池映寒坚持道:“我一个打杂的,怎可能见过那种东西?”
江辰感受到了他的紧张,但他的这份紧张,又合乎常理。
不论他究竟见没见过枪,只要是正常人,都在军营中听说过那玩意儿的杀伤力。
但在江辰看来,他错就错在过于轻视十三卫的洞察能力,以为十三卫总处的人都是傻子。
他以为他否认,就能将此事糊弄过去?
那他就太低估十三卫的办事能力了!
江辰遂道:“你不用紧张,咱们平心而论,你在军中待得时间也不短了,你应该清楚——其实在殿下眼中,你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哪怕你是那夜的鸣枪之人也无所谓。殿下想要的只是一个能帮他办事的人。甭说是殿下,哪个朝代不曾如此?满朝文武哪个是奸臣、哪个有欺君之举,官家会看不出来吗?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些留在官家身边的重臣,也未必是干净的,但他们能活下来,并且一路高升,凭借的无非就是自身的才能。这个才能,你是有的。所以你不用害怕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事儿,那些都不重要,你就算告诉我,我也只当作耳旁风,重要的是你一心一意的效忠殿下。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让池映寒把实话全都说出来,承认自己见过枪,承认自己就是那夜的鸣枪之人。
甚至以高官厚禄作饵,让池映寒主动坦白。
但是,池映寒又如何确保他在说出实情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他根本不知道江辰到底想干什么,到底会不会害他。
这个身份,他绝不能暴露。
制枪之事,也不是闹着玩的。
池映寒遂道:“大人,您说了这么多,我听着倒也觉得这是件好事,您是想让我去承担罪名吗?”
江辰回道:“我要你老实承认自己的身份,别跟我耍花招。我最后跟你说一遍,你若是老实交代实情,那么你所交代的事,我都会烂在肚子里,并且我会保你做官,甚至加官进爵,只要你肯听我的,全心全意的效忠于我。”
这样的话,池映寒听过太多次了,他不可能在同一块石头上绊倒几次,更何况十三卫这帮人都是些过河拆桥的,他们阴险狡诈,说出来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可信度。
能帮他们做手铐,已经是池映寒可以答应的极限了,更何况制作手铐还是李元淳的意思,而现下这个制作枪支的指令,显然是江辰自己的打算。
他说得好听,待枪支制作出来并且大批量生产后,再怎么对待池映寒,便是另一回事了。
甚至,池映寒有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就被带去给洋人赔罪。
故而,池映寒还是想要争取重新回到队伍里当个没人注意到的打杂的,至少那样命会长些。
在江辰面前交代实情,实在是太危险了。
最终,池映寒摇了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什么身份?交代什么?”
在听闻这个答复后,江辰的俊脸瞬间冷了下去。
他已经好声好气的同他说了两三遍了。
他没耐心再跟他耗下去了。
江辰冷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那我便把丑话说在前面,这里是十三卫,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然,江辰的办法,池映寒早就替他想到了——他这是在瞒着李元淳动私刑!
那么,他能怎么对付池映寒呢?
顾相宜没有得罪李元淳的地方,十三卫不可能对她动手,所以池映寒敢保证他不敢轻易动顾相宜,否则动静闹大了,他们瞒着李元淳做事的事儿准会被发现,这很容易让李元淳没法儿再信任他们,所以他们不会铤而走险。
所以,他们只会针对池映寒。
可正是因为他们是动私刑,所以不敢真的把池映寒弄死,大概率就是像北魏那样折磨池映寒,逼他就范。
这一招,已经不新鲜了。
池映寒也不知道江辰那信誓旦旦的表情是哪里来的。
只见江辰将粥拿得远了些,轻轻叹了口气道:“有时候我真的想不明白,那些犯人最终都是会招供的,但我们绝不是一开始就把他们打得皮开肉绽,我们一开始也是好言相劝的,可是跟他们说好话,他们不听啊!所以这些不听话的人呐,还是要让他们吃些苦头才是!”
这算是威胁吗?
池映寒明知道他究竟是不是那夜鸣枪之人,江辰拿不出任何证据,只能凭空推断,最后想尽一切办法逼他自己承认。
但他从始至终都没告诉池映寒——他承认之后,江辰会不会把他带到洋人面前平息洋人的怒火。
而江辰却是等不了了,他只是最后叹了一声:“瞧你现在这状态,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