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十三卫这么多年来虽然有功在身,但他们的这分张扬,已经越发超乎了皇族所能容忍的程度。
如此对比之下,李元淳的心便逐渐的偏颇了。
尤其是他近来在拟写新制,就连十三卫心里都担心李元淳会借机废除十三卫制度。
危机一触即发。
而李元淳的新制,在元玉婉的卦象中也有显示。
那不是什么好制度。
李元淳现在急于攻打北魏,想要整顿军队,那财力就得从百姓身上搜刮,他现在就是在想有什么办法既能安顿百姓又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上交更多的税钱?
他的新制之所以没有立刻颁布,正是因为卡在了这里。
他是文人出身,自是清楚应该如何同百姓搞好关系。
他需要做件顺民意的事。
如果换作以前,他还毫无头绪,但现在的情况,倒是让他找到了一石二鸟的办法。
他没有明目张胆的发火,但已经替百姓收集十三卫这些年在民间做的恶贯满盈的事例。
民间出现收集这样事例的存在,这让百姓们如同看到了光辉一般,纷纷匿名控诉。
说来也是可笑,近来十三卫不知是收到了什么可靠消息,还是知道与洋人沟通一事被揭穿后他们就岌岌可危了。
整个十三卫竟然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给百姓们送粮油,在各个村子里体恤问候。
但在元玉婉的卦象中,这一切已然于事无补。
下午的时候,顾相宜并未醒过来,元玉婉知道,若是不叫醒她,她这一睡怕是得睡到晚上去。
她先是看了眼小允安的情况,瞧着她专注的跟着小元福学劈柴,而王春燕则在一旁看着,免得小孩子用斧头砍伤自己。
倒也别说,小允安学得还挺快的,一开始力度用得不对,但后来也渐渐掌握了一些技巧。
元玉婉只是在暗中看了一眼,便放心的去叫顾相宜了。
许是很久没被这样突然叫醒了,顾相宜还有些不适应。
元玉婉道:“这就是你们府上伺候你的第二处误区——午睡最多睡一个时辰,下午还不叫你起来,那还叫午睡了吗?”
“恐是我怀孩子的时候他们便不敢轻易扰我,一旦这孩子出了差池,以老夫人的性子,能把她们全都打死。所以,她们是真的怕了。”
“那现在呢?她们还伺候你吗?”
“我让她们都回娘家了,好好的姑娘家该嫁人就嫁人罢,不用整日跟着我担惊受怕的,即便是她们不说,她们娘家也觉得我不放人是我理亏。”
元玉婉点了点头,也能理解她的想法。
“但是你把她们支走后,你又该怎么办呢?王春燕总不能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像你这种情况,没有官人还要带着两个孩子回府,身边又没有丫鬟婆子伺候,我都替你发愁。”
“如果能活下去的话,这些都好说。”
对顾相宜而言,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次推顾相宜出屋的时候,顾相宜同元玉婉谈道:“方才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
“什么梦?”
“恐是跟早上的谈话有关吧,突然就梦见安阳了,梦里有些自责,她待我真的很不错了,但我无暇顾及她究竟去了哪里,更别说是动身找她。”
元玉婉听着她的梦,不禁有些疑惑:“这不是你的错,你现在自身难保,连京城都无法离开,怎么可能去找她?”
实则,顾相宜心里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做这种梦。
因为池映寒临行前同她说的那些话,让她很难不往心里去。
他说,他要去找李元烁,把遗诏交给他,不论如何,他都得知道有这么回事,至于他的想法,那只能见到他之后再说。
他为什么要扶持李元烁呢?
他不知道如果这时候李元烁出山会乱了王莽的称帝大计吗?
她忍不住去想这个问题,后来她便想到——恐是李元烁待他真的不错,甚至连他的科考排名都是李元烁给提升的。
而顾相宜并没有时间关心李元烁现在的处境,更别说是她身边的李元清。
如果说梦境是一个人心里最真实的反映,那顾相宜心里还是蛮想李元清的,可在这种连自己的死活都难以保证的情况下,他人的死活她真的无暇去想。
可池映寒却还是去想了。
也有可能是池映寒不知道自己的命数罢。
顾相宜的心绪突然有些凌乱,元玉婉似乎看得出来她一直在想这个梦,遂道:“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不能让你一直睡着,也不能让你一直闲着。我屋里有些绣片,下午我带你去绣些东西,一旦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于是,下午的时候,元玉婉便带着顾相宜一起刺绣了。
若不是要带她刺绣,元玉婉都快找不到这些绣片了。
甚至有些白布也有些发黄了,但她并未直接施法,而是同顾相宜道:“白布你先用着,这些不能用的绣片,回头我再处理一下。”
顾相宜在来到元玉婉房间的时候,见元玉婉并未隐蔽什么,待她进屋后才将算卦的纸张收起来。
顾相宜并未问及她会算卦一事,毕竟她连仙术都会,卦术又算个什么呢?
这一下午的时间里,顾相宜刺绣刺得十分认真,似乎忘却了外界的事儿,反倒是元玉婉心绪有些复杂。
她在想要不要偷偷给顾相宜算上一卦?
毕竟,她得了解顾相宜的情况。
但当着顾相宜的面,她还是专心的刺绣着。
最终,她只绣了一朵荷花,而顾相宜则是在绣一张人脸。
元玉婉探问道:“你是在绣池二吗?”
“是啊,他自己说的让我绣他,当然,我也有点想他的那张脸了。”
元玉婉笑道:“放心,他的那张脸会回来的,毕竟他的情况跟我还不一样,他那不过是一张面具罢了,我小时候哭我的脸不回来了,那可是真的回不来了。”
“是啊,在你看来,他的真容是完好无损的,完好无损的面容,总有一天会重新展现在我面前的。可是,我完全不敢想究竟要等到哪一天才能再次看到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