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琪回眸见儿媳妇神情紧张,笑着安抚:“我只是这样一说,你和胤禛都不张扬,没得叫孩子们太扎眼是不是?你不用紧张,你们并没做错什么,小孩子招人喜欢,人人都一样。”她心想,宠孩子是玄烨的事,他今晚若是一直抱着毓庆宫的小阿哥,就什么事都没了,却不知皇帝是太高兴了没在乎,还是故意做给底下的人看,岚琪一时也猜不透。
毓溪则更加谨慎,连声答应着:“额娘,我和胤禛往后都会小心。”
岚琪心中一叹,看了看毓溪窈窕的身量,多希望能再见到她大腹便便,不是她动那些念头没事儿寻晦气,世事无常,自己当初也从没想过会失去胤祚,但她膝下还有其他儿女,终归是慰藉,毓溪就弘晖这一个孩子,将来万一有什么事,岂不是等同要了她的性命?但想着想着不免自责,大过节的,她胡乱想什么。
除夕守岁后,皇帝初一祭告太庙社稷,见过王公大臣的朝贺,原打算初二就动身南下,宫里宫外都准备好了,偏偏遇上京畿大雪,风雪肆虐不宜起驾,更有北方州县罹患雪灾,南巡的事再次搁置下。朝廷上一面疏通南下的路,一面拨款赈灾解救百姓之苦,这一折腾,皇帝索性在宫里过了元宵,于正月十六起驾。
因此次未侍奉太后同往,后宫也一律不随扈,阿哥之中,皇太子之外,另有四阿哥、五阿哥、十二十三阿哥相随,十二阿哥的岳丈马齐等人此番也随驾南下,虽然富察家一向也是朝廷重臣,但过去几年里,并轮不到他们贴身跟在皇帝身边,昔日几大外戚家族如今都渐渐没落,富察家靠与永和宫和十二阿哥的结亲,渐渐显山露水。
但富察家的人一向行事低调,处处谨慎地跟在皇帝身边,旁人终究也挑不出什么错。
富察傅纪此次负责调配随驾侍卫,也一道跟着去南方了,太后因对温宪的死心有余悸,不肯让小宸儿随扈,把孙女接到宫里去,让她等傅纪回京后才出宫不迟。而岚琪则心心念念惦记着独自在承德的女儿,温宪这两个月里,就该临盆分娩,虽然玄烨带给她的消息一直说母子平安,但分娩那一刻才是真正往鬼门关走一遭,想到自己初产时的恐惧,她总是忐忑不安。
最后玄烨半程中送来消息,原打算直接送岚琪去承德,可是大冷天的谁会跑去承德,最后决定下,是环春以家中有事为由,经允许后暂且离宫回家,众人当是德妃娘娘额外的恩德,允许环春回家那么久照料家事,却不晓得环春被秘密送去了承德,照顾即将分娩的温宪公主。
而永和宫里没了环春照料,又忙着三月万寿节,少不得忙碌一些。小宸儿时常过来帮母亲,母女俩说说笑笑也是一份安慰,却久不见十四阿哥进来问候,完颜氏虽每日都与侧福晋进内宫请安,但十四阿哥那样子,弄得她们姐妹也很尴尬。
转眼已在二月初,那日十四福晋与侧福晋又来请安,她们离去后,避开弟妹,小宸儿对额娘说:“是不是没让十四南下,他又不高兴了,不过皇阿玛也真是的,一样带几个阿哥走的,做什么不带十四呢?”
岚琪笑道:“额娘理解他不高兴,可他不能总不高兴,上头还有那么多哥哥,难道人人都为了这种事动不动就发脾气?他总说额娘把他当小孩子看,可是你看他这样那样的脾气不改,自己本身就一直还是个孩子。”
小宸儿夸赞:“我弟弟性子直爽,在皇阿玛面前真真儿的,哪里像……”她见母亲皱眉头,嘿嘿一笑不再说下去,可低下头忍不住嘀咕,“本来就这样嘛。”
“是不是傅纪对你说什么了?”岚琪嗔怪,“瞧着很老实的人,也在你面前说长道短么?”
“额娘,我们可是一道在宫里长大的兄弟姐妹,有些事还要傅纪来告诉我什么吗?他才不屑这些事呢,您可别冤枉了女婿。”小宸儿护着丈夫,振振有词地说,“皇阿玛疼十四,不就是这个儿子在跟前,真真是个儿子吗?”
这话反叫岚琪心头一亮,女儿说的一点也不错,玄烨做了四十二年皇帝,却不见得真正做了几年父亲,外头的人总想破脑袋想讨皇帝喜欢,却没有人知道他要的其实很简单。
小宸儿道:“十四脾气是急躁些,可他心思简单呀,额娘别见他发脾气了就冷着不理会,他自己想不明白,可却很容易哄的,因为他心里还是体谅着阿玛额娘的。”
岚琪欣慰地笑:“有你这个姐姐疼着,他就不怕受委屈了,这话回头你找个空儿,和你四哥说说,你四哥在他眼里和皇阿玛一样威严,兄弟俩好的时候好,一旦有什么事,我总是心惊肉跳的。”
小宸儿满不在乎地说:“那也是亲兄弟,才说得出真心话,换做别人就算场面上的客气也要维持,谁拿真心真意相待呢?”
岚琪看着闺女,满心安慰,嫁了人就是不一样,富察傅纪果然是个好女婿,给了温宸最好的影响,让一只躲在父母羽翼下的娇小公主也渐渐长大了。如此,又不禁想起舜安颜,他是个好孩子,却不是个好女婿好额驸,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回到温宪身边,这样一个欺瞒的谎言,已经谈不上善意或不善,真要舜安颜将来面对和接受,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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