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嫣将陈怡邀请众人晚上过去吃饭的事告诉皇帝,征询他的意见。
皇帝听了,并无反对之色。
“卿从前说,这叔父叔母如卿父母一般?”他问道。
虞嫣答道:“正是。”
皇帝颔首:“既如此,他们相邀,朕自欣然而亡。”
虞嫣见他随和,心中一松,忙应下来。
“你要带圣上去见你叔父叔母?”回到楼上的时候,滕蕙有些犹疑,道,“你不是说他们还不怎么相信这事么?要是见面时,他们说出些不妥当的言语怎么好,那可是圣上……”
虞嫣却颇是自信:“放心好了,我叔叔那人,要是讲起体面来,场面话说得比谁都好。而且有我和哥哥在,不会让事情难看的。”
滕蕙看着她,目光闪了闪:“阿嫣,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两家长辈见面,等他们相处熟悉了,接下来便可说亲了?”
虞嫣的老脸倏而一热。
“什么说亲,远着呢。”虞嫣转开头,傲娇道,“萧寰现在不过是我男朋友,我带圣上他们过去,也不过是因为今夜特殊。我总不能抛下他们在家,自己去吃年夜饭。”
滕蕙看着她弯起的唇角,啼笑皆非。
“那……我是谁,他们也知晓了?”她问。
“当然了,我把你的事也告诉了他们。”虞嫣道,“我婶婶上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对你很好奇。整件事里面,她最没有异议的,就是我和你的关系。”
滕蕙望着她,目光闪了闪。
*
将近六点的时候,虞嫣在房间里仔细打扮了一番,换好衣服走下楼的时候,皇帝等人也已经下来了。
看到他们的打扮,虞嫣蓦地愣住。
包括滕蕙在内,他们都换回了那边的衣服。
皇帝峨冠广袖,腰系玉带。
而王熙穿过来的那身漂亮的裘袍,如今披在了皇帝的身上。
王熙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把刷子,正在给皇帝整理着那裘袍上的毛皮,啧啧称赞:“终究还是那边的衣冠有堂堂威仪。臣这裘袍,乃上等银狐集腋而成,平日穿在身上,总想起先贤圣训,恐才德疏浅,与这贵重之物不配,亦不免有自惭形秽之感。如今见它穿在陛下身上,却觉得如粗麻裹玉,乃是此物配不上陛下。”
这一番马屁,拍得十分顺口。
滕蕙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如同咽了满口油腻的肥肉。
皇帝听着,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少顷,他抬眼,看到了正在下楼的虞嫣。
“陛下准备好了?”虞嫣望着皇帝身上的衣服,道,“这边的衣裳,陛下穿不惯么?”
“非也。”皇帝道,“今日除夕,朕与众卿未尝备下节庆礼衣,亦不曾祀神祭祖,唯一可应节之物便只有这身衣冠,自当郑重穿着。”
虞嫣明白过来,忙笑笑:“原来如此。”
众人准备好,虞嫣和滕蕙一起,将过年的礼物放到车子的后备箱里,把车子缓缓开出车库。
正当她倒车的时候,滕蕙在副驾忽而道:“阿嫣,你知晓圣上为何定要我等穿上那边的衣裳?”
虞嫣看了看她,道:“不是说为了郑重过节么?”
滕蕙道:“这不过是道理之一。方才我听到蔡太医和王熙议论,说我等毕竟身份不明,你叔父叔母仍有疑虑,我等不可让你独自解释,承受猜疑。故而圣上要我等将这些衣冠穿戴起来,自可为你佐证。”
虞嫣愣了愣,不由啼笑皆非。
佐证……
她心想,皇帝或许还不知道,这边租一套样子差不多的戏服不是什么难事,虞祥和陈怡如果会凭着这身衣服就深信不疑,那才见了鬼了。
不过听着这话,虞嫣的心头却暖了一下。
皇帝居然会为她考虑,倒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上车的时候,三人头上的冠有少许碍事,王熙的银冠撞在车顶上,疼得他“嘶”一声。
“这车驾好是好,顶棚怎做得这般低。”等好不容易坐下了,王熙不满地伸手往上面叩了叩,“我若再高大些,岂非要浑身缩着?”
“造车之人也不曾料到竟有人会戴着这么个浮夸的银冠。”滕蕙站在车门边上,不耐烦地帮他系安全带,“你坐好,勿乱动。”
车子走到大街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全黑了。正值除夕,偌大的城市再度变得空荡荡的。
道路两旁,灯光仍旧五光十色,摩天大楼的外墙闪烁着春节主题的灯光秀。但路上的行人却寥寥无几,车辆也比平日里少了许多,就连一些平日必堵的路口也顺畅得出奇。
电台里,主播正播送着五环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通知,提醒市民遵守公德。
“如此说来,这边也有爆竹?”王熙听着,好奇道,“为何不许放?”
虞嫣解释了一番。
众人听她说着什么火药什么污染,只觉云里雾里。
“不许放甚善。”蔡瑜忙道,“爆竹响动扰人,陛下龙体虽好转,仍受不可受惊,须得静养。”
众人一路闲聊着,没多久,虞家所在的小区到了。
虞嫣把车开进去,熟稔地穿过小道,在房子前停下。
这边,也已经把新年的东西装点起来。大门前,两盏别致的宫灯光照明亮,将崭新的对联映得精神。
听到动静,大门打开。
虞嫣看去,却是虞祥、陈怡和虞甯走了出来。
看懂皇帝等人衣冠楚楚的模样,他们显然很是意外,在门前愣住。
皇帝却颇是从容,缓步上前,率先对虞祥开口道:“多日不见,虞兄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