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么?”王熙吃着冰淇淋,不紧不慢道,“当初你想在西市正街开店,当日才下了契,夜里那铺面主人就带着礼上门赔罪,将契书要了回去。你觉得那是为何?”
滕蕙喝着奶茶,睨他一眼:“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铺面后来到了你的手上。”
“你只知表,不知里。”王熙不紧不慢道,“那铺面,我和东城的张汾是一起看上的,那铺面主人谁也不敢得罪,就打算将它偷偷租给你。岂知才写了契书,张汾就知晓了,派人上门威胁,那铺面主人不得已,只好毁约。”
滕蕙怔了怔。
张汾这人,她知道,是西市中的巨富大贾,在朝中也有些关系。他平日做生意确实爱耍些手段,一般小商户在他面前,要么巴结要么绕道。
滕蕙跟他倒是没什么冲突,且她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一向低调,故而也与他无所交集。没想到,不知不觉之中,竟还是与这等人物扯上了关系。
“既然如此,那铺面最后怎到了你手上?”滕蕙问道。
“那是张汾太过贪心,见那铺面主人受了威胁便缩了,以为可以得寸进尺,将价钱压得比先前还低。那铺面主人气不过,心一横便来见了我。”王熙咬一口冰淇淋边上酥脆的蛋皮,不紧不慢道,“张汾这等恶霸,别人不敢惹,我却是不怕。”
滕蕙了然,看着王熙,目光有些不定。
说起来,她对王熙第一次生出恶感,就是因为这件事。
那时,滕蕙刚刚从西域走货回来,身上的钱财也大多都已经投在了生意里,正是要拼搏一番的时候。万事俱备,最紧要的,就是在客源兴旺的西市里找一处上佳铺面。而王熙说的那一处,正是滕蕙辛苦走访、千思百虑之后定下来的。
没想到就在她签下契书,以为一切皆可如愿顺顺利利的时候,那铺面主人居然连夜毁约。
这事,让滕蕙所有的计划一下打乱,损失不少。幸好她情急之下,在对街找到了另一处铺面,虽不如原来的兴旺,但也还过得去。经过滕蕙绞尽脑汁苦心经营,生意也终于有了起色。
不过即便如此,当她发现原来那铺面是到了王熙名下,这帐自然也算到了王熙头上。
“那铺面原是我租下的事,你早知道了?”少顷,滕蕙道。
“这等事,算得什么机密。”王熙道,“你后来那店铺做得风生水起,盯着的人多了,但凡有心,什么打听不出来。你对我一向无所好感,想来与此事也脱不得干系。”
滕蕙无言以对。
话既然说开了,她也不打算再掩饰,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早些与我澄清?”
“澄清有用么?”王熙不以为然,“便如京城中的那许多关于我的传闻,除了我如何荒诞不羁,也有我待人宽厚乐善好施的,你不也是只信了前者?”
“那不一样。”滕蕙道,“阿嫣说过,好新闻不算新闻,坏新闻才是新闻,人对坏事更关注,这是为生存进化出来的天性,故而大众也总喜欢说起你的荒诞之事。你不对我说,我如何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谣言?”
王熙听着这话,觉得这边的人琢磨出来的道理,有时也是荒诞得不行。
他微微抬眉:“如此说来,此事我澄清了,你便也就信了?”
滕蕙道:“我为何不信?若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我们如何合伙做生意?”
王熙看着她,“嗯”一声,没说话,转回头去继续舔冰淇淋。
夕阳西下,一群乌鸦叫嚣着飞过附近的树梢,王熙望着,只觉这冰淇淋当真好吃,唇角深深弯起。
二人站在路边,没多久,滕蕙叫来的车到了。
上车的时候,王熙忍不住又道:“你我既然合伙,将来除了进货,你便须得待在那边。”
“那是当然。”滕蕙奇怪地看他,“我不待在那边如何打理生意?”
王熙的心终于安下来,望着车窗外面的街景,心情舒畅。
*
回到家里,虞嫣也已经回来了,正在教蔡瑜阅读家用制氧机的说明书。
皇帝则坐在沙发上,慢慢翻着他的书本。
昨天在医院里,皇帝复查之后,虞嫣带皇帝和蔡瑜去眼科,给他们验光,各配了一副老花镜。
这大约是两人在这边得到的最喜欢的东西。皇帝和蔡瑜都已经上了年纪,即便是在光照充足的地方,看东西也常常要眯着眼睛。尤其是这边的文字,不但字形诡异,行文啰嗦,字体还小,让二人看起书来着实费劲得很。
而对于医院,王熙和滕蕙则全无好感。
这些日子,他们二人被虞嫣撵着,在医院里接种了好些疫苗。昨天去的时候,王熙又被扎了两针。滕蕙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之前明明接种过一些,但虞嫣还不放过,让她又打了那什么流感的。
想到那扎针的感觉,王熙至今不寒而栗,心想这边既然已经将治病救人之事研究得如此透彻,怎还要施这等酷刑。
见到皇帝,二人先到面前行礼拜见,而后,王熙笑嘻嘻地上前,打开塑料袋,将自己从市场里买回来的物什向皇帝展示。
他天生嘴甜,各色物件,便是再寻常也能被他说出花来。
“这是何物?”皇帝从另一只袋子里面拿出些精巧的小盒子,问道。
“这是臣打算带回去,孝敬臣外祖母的。”王熙微笑道,“陛下知晓,外祖母最爱这些,她去年以来困在京中,为我等担惊受怕,臣想表一表孝心,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便只好买些许奇巧之物,聊以宽慰。”
皇帝微微颔首,抚须叹道:“大长公主守在京中,最是辛苦,朕亦甚为愧疚。你有此心,亦是极好。”
滕蕙看着,不由讪讪。
那袋子里的,除了化妆品,还有些香水。他们买下来,打算研究哪些质量好,将来直接批发回去的。
王熙去做那模特,果然事事不落空。据他研究,这边的女子用物,质量最好的当数这些脂粉之物,细腻多样,还有各种色号。最妙的是,物件还小,一次能带上好些。
“就算一次能带上好些,也没有多少。”讨论的时候,滕蕙皱眉道,“须得卖起价才好。”
“如何卖不起。”王熙颇是自信,道,“这粉质,比少府作坊里的宫粉还细上几分,也不似铅粉一般毒害肌肤。你信不信,我摆在市中,就是卖上一盒十金,那些喜好装扮的贵胄男女也会争抢着来买。”
滕蕙了然,看着王熙,心中感慨。
他不愧是又是奸商又是贵胄,对自己人下手最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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