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沫一直觉得钟景洲的眼神过于凌厉,不像个开车的司机会拥有的,更是与他身上困倦不醒的懒猫气质最不搭调的地方。
她被他一看,瞬间脑子空白了几秒,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夏医生?”
钟景洲见她呆呆看着自己,也有些不适应,摇正了座椅,抹了一把脸,他提醒:“你再不回神,我就下车去打水了。”
夏沫瞬时脸颊发热。
她不安的清了清嗓子:“我想跟您聊几句,然后……我就要回去急诊室了,我还有工作,那边不能出来太久。”
“那孩子,没事了吧?”钟景洲忽然问。
夏沫考虑了会,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位溺水的少年,连忙点头:“他的人已经恢复意识,检查结果也很正常,目前办理了入院,观察二十四小时,如果没有其他异常,就可以出院了。”
“嗯。”钟景洲点了下头,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对于这点,夏沫是能够体会和理解,救护车出动,硬是开出了生死手上的感觉,他们辛辛苦苦的把人接回医院,当然是希望每个病人都能有个好结果。
“钟师傅,冒昧的问一句,您以前,一定是有过医疗相关的培训吧?我看您,似乎很懂。”
夏沫之前与张冬比较熟,跟钟景洲只是认识,但没什么机会闲聊。
从张冬的口中,她听到的全是钟景洲比较负面的评价,这个司机很懒,不修边幅,似乎是个很喜欢独善其身的个性,拒绝与护士配合做紧急抢救,除了自己的工作能尽职完成之外,其他人的事,他是一概不愿意管。在救护车队待着,却不管“闲事”,这本身便与此处的整体气质不相符。在生命面前,根本没有明确的职权划分,只要能救人,司机也好,护士也好,随车医生也好,关键时刻全都得上。
但尽管别人的评价如此,夏沫却还是更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尤其是今天经历了这一场紧急视频医疗救援后,夏沫的心中总是波澜难平。
她一遍遍的回想起了几个小时发生的一幕幕。
钟景洲在开车,她聚精会神对着手机视频讲解。
那个角度,明明是无法看到钟景洲的脸。
可每一个关键时刻,他总会适时出言指点。
话不多,但字字全在点子上。
第一次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可以说,若是没有钟景洲的帮忙,她是没办法准确而及时的做出正确的判断。
而在医疗救援的过程当中,时间等同于生命,越早处置,从死亡线上夺回患者生命的几率就越多。
当溺水少年的亲人在围着她交口称赞,不停的表达感谢的时候,夏沫便想着,她需要去表达感谢的人,一定是钟景洲。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的心情,可钟景洲却好像没有听到她的问题,弯着身子,在座椅下的小空间内翻找,终于,他拿出了一小盒茶叶,顿时心满意足,把被子里的水,随手倒在车窗外,跟着就直接往杯子里放新茶了。
“钟师傅?”夏沫顿时又是一脸无语。
做医生、护士的,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洁癖,以及强迫症。
钟景洲的大胡子,便是被人吐槽最多的一个点。
至于随意倒水,不洗杯子就换新茶等行为,更是看的夏沫浑身不适。
“喔?夏医生,你还在啊?”钟景洲像是才发现她的存在似得,“你不是说要问问题?什么问题,快说啊!我还等着去接热水泡茶呢。”
得,果然是真的没注意她刚才说话。
夏沫发现,自己想要详细了解这个大胡子司机的想法,已完完全全的消失不见了。
“我是想问……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以后再聊。”她推开副驾驶的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隔着一段距离,钟景洲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深邃的眸子里划过了一丝难言的情绪。
很快,又消散的彻彻底底,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