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汨罗中午收到快递电话, 去小区门口取梁睿买的快递,累死累活才搬回家。
这个据说是豪华版的猫爬架比她还高, 足足一米八, 拼装起来又重又累人,她吭哧吭哧忙活大半天,午睡都没睡。
初一跟十五倒很喜欢这个猫爬架, 原木色的架子, 杏黄的绒面猫窝和垫子柔软舒适,还有小吊床。
它们俩一个爬到最高点, 一个爬进吊床窝着, 不约而同一齐舔舔爪子, 开始眯眼打瞌睡。
“猫过得比我舒坦多了。”江汨罗踮着脚揉揉趴在最高处的十五, 再捏捏吊床里的初一, 叹了口气嘀咕道。
然后拍张照发给梁睿, “初一舅舅,你猫爬架花了多少钱?”
梁睿那边可能在忙,许久没有消息回复, 江汨罗放下手机, 拽了本杂志往沙发上一躺, 看了不到三页就开始打瞌睡。
春困来势汹汹, 阳光又那么好, 不睡觉简直浪费。
屋子里安静极了, 春风吹动了窗帘, 阳光从阳台上爬进来,落在猫草和打了花蕾的月季花上,猫架上长着两只漂亮的猫咪, 尾巴一甩一甩的。
江汨罗睡着睡着就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又被江媛追着戳脑壳,她吓得转身就跑,没跑多远就被追上了,江媛张口就要骂她,却发出一阵呼噜声。
咦?呼噜声?怎么会有呼噜声?
她猛的睁开眼,觉得这个梦有些不科学,梦里的姑姑又没有变猪,怎么可能说话是呼噜声。
“呼——呼——”
正想着,耳边就传来清晰可闻的呼呼声,江汨罗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精神顿时就清醒了。
循声看去,好么,“十五!醒醒!你一个小姑娘怎么睡觉还打呼噜,初一是男孩子都没这样!”
她起身走过去,戳了戳十五圆滚滚的身躯,呼声停顿了,它微微睁开眼,居高临下的看她一眼,又继续睡。
没多久就又发出一阵长长短短的呼呼声。
铲屎官江医生:“……”这姑娘真是一点都不讲究!!!
在十五的呼噜声里,只有初一还能继续安睡,她是不可能的了,转头看看挂钟,四点半了。
一阵悠扬的钢琴曲突然响起,伴随着手机震动的“嗡嗡”声,江汨罗伸手抓过手机,发现是个陌生的来电号码。
也不能不接,万一是那个病宠的家长呢?
“喂,你好。”
“江医生,我是沈延卿,初七爸爸。”
江汨罗听到他的声音,记起来他今天搬家的事,忙问:“你到了吗?楼下还是地库?”
“刚到,在楼下,请问你又没有拿快递的那种小推车可以借用一下?我的书比较重。”
江汨罗边要往外走边道:“有的,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去。”
挂了电话,她又折回来对两只猫说了声:“妈妈出去一下,你们在家乖乖的啊。”
“喵——”
刚睡醒的十五懒洋洋应一声,初一还在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下午四点多,一天之中阳光最后一个灿烂时刻,它从树木的缝隙中撒下,铺陈在灌木丛和草坪之上。
江汨罗走出单元门,刚把沈延卿的电话号码存上,没走多远,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一颗玉兰树下。
车旁站着一个男人,白衣黑裤,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清隽的脸上挂着笑,正用一根逗猫棒逗着狗绳拽在手里的哈士奇,一人一狗,自得其乐。
江汨罗:“……”拿逗猫棒遛狗的人最后都会失去他的逗猫棒:)
“沈先生。”她大步走过去,提高声调叫他一声,初七停下来看见她,立刻跳了起来,想要挣脱狗绳往她这边扑。
沈延卿停下逗狗的动作,“江医生。”
江汨罗走近,视线落在他手上,逗猫棒已经快坏掉了,拎在他手里有些滑稽。
“沈先生很费逗猫棒罢?”
沈延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本来是要给你家猫猫的礼物,可惜被初七发现了,所以……”
原来是这样,江汨罗挑挑眉头,把手里的小推车往他身前一放,抬抬下巴。
沈延卿的车里装满了东西,有行李箱,有纸箱,还有花盆,还有初七的食盆水盆狗粮袋子和装着它其他东西的书包。
江汨罗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叹气:“你只是出来住最多半年而已,怎么这么多东西?”
“……都是生活必需品。”他眨眨眼睛,明亮的杏仁眼里有些疑惑,“真的很多么?”
江汨罗不知说什么才好。
要她说,还带什么花,又不能吃!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你先带初七上去,我帮你整理一下,一会儿好搬。”
“你……”沈延卿有些犹豫,也很不好意思,他真不是想使唤江医生来着。
江汨罗却一摆手,大家长模样,“去吧,抓紧时间,一会儿天黑了。”
沈延卿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将要下山,他也不敢再磨蹭,忙喊了声初七,带着它就上楼。
初七到了新家,也不害怕,摇着尾巴到处转,沈延卿虽然有些担心它会突然拆家,但还是把它留在屋子里,自己下了楼。
下楼以后,发现江汨罗正在跟一个女人说话。
女人穿着粉色碎花上衣和白色的长裤,头发乱糟糟的,正拖着一根树枝。
“阿罗,这个是什么?”
“花,月季花。”
“月季花是什么东西?可以吃的吗?它还会长大吗?”
“……呃、不知道,应该不能吃吧?它会开花,下次我家的开了,给庆姐儿剪两支玩好不好?”
“好呀好呀。”女人甩下树枝,拍起掌来。
跟封悦差不多的年纪,却做一副天真小女儿状。
她看见了沈延卿,眼睛警惕的瞪大起来,“你是谁,是来跟我抢阿罗的吗?”
说着又捡起树枝抓在手里,像一只护食的幼兽。
沈延卿顿时讷讷,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女人有点不对劲,应当智力有问题。
他下意识去看江汨罗,想讨她的主意。
江汨罗叹了口气,“庆姐儿,这是沈先生,是我的朋友。”
“……朋友?”庆姐儿怔怔,面带不解,“朋友……是我跟阿罗这样吗?”
江汨罗语气一顿,笑着拍拍她的头,“是啊,就像我跟庆姐儿一样,会一起说话一起吃好吃的。”
庆姐儿有些受伤,低着头,用脚尖碾着地板,“所以……阿罗的饭,我不能一个人吃了吗?”
她说完又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瞅着江汨罗。
这真是小孩子争宠才有的表现,江汨罗头大,叹了口气,面对一个心智低幼还有精神病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才好。
“不会的,饭还是你一个人的哦。”沈延卿这时却已经从惊讶中很快回过神来,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眼神,试图接触庆姐儿,“而且,你还可以有更多好吃的,如果你同意我跟江……阿罗、做朋友的话。”
他第一次直呼江汨罗的名字,有些不习惯,说到最后磕绊一下。
但却顺利吸引了庆姐儿的注意力,替江汨罗结了围。
“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沈延卿保证道,“阿罗还是你一个人的,你也可以跟我做朋友。”
这人呐,只要长得好看,就容易处处占便宜,哪怕庆姐儿因为心智问题而变得单纯,也很快就被沈延卿取信。
在沈延卿给了她一包巧克力以后,就欢天喜地的认了这个朋友,瞅着江汨罗的神情兴奋激动。
“阿罗,我有新朋友了!”
江汨罗:“……”行叭,你开心就好:)
她将庆姐儿打发回去,这才跟沈延卿一块儿准备搬东西上楼。
他挽起了衣袖,江汨罗又看见了他手上的伤疤,眼睛一眨,“行李箱你推吧,有点重,我搬书。”
沈延卿微微一怔,“……书很重的。”
别看箱子不大,其实分量不清,就一本《心脏外科学》就能当砖头砸死进门的小偷了。
见这人不领情的江汨罗微笑:“我乐意。”
所以你能不能不这么磨叽???
沈延卿抬手摸摸鼻子,叹了口气,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推着装有狗食盆和自动饮水机的小推车往前走。
江汨罗弯腰从车里拖出装书的纸箱,双手用力一抬,沉沉的分量让她差点脱手把箱子掉在地上。
江汨罗:“……”果然很沉,装了秤砣吗:)
但好在还没到她抱不动的地步,上了楼,把东西推进门里,俩人又转身下楼去搬花。
这次沈延卿一共带了四盆花过来,有两盆跟江汨罗现在养着的是一样的,金丝雀和果汁阳台,“还有一盆是铃之妖精,是一款来自法国戴尔巴德的大花微月,非常耐晒,也抗病,容易养活,开的花有种老玫瑰香。”
“另一盆是海神王阳台,花是粉色的,有股茶香味,都打花苞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开,到时候给你剪了拿去插瓶。”
欧月的名字怎么都这么……洋气,江汨罗觉得有些新奇,直接就问了出来。
沈延卿笑笑,“毕竟是欧月嘛,国外的品种,也有的名字很有趣,比如有种藤本月季,叫莫奈,花呢是白色的花瓣夹杂着红色的斑点和条纹,很漂亮,你知道它还有个名字叫什么?”
他对月季显然很熟悉,说起各个品种来侃侃而谈,江汨罗不由得跟着他的思路走,“是什么?”
“抓破美人脸,因为它的花瓣颜色就像美人白皙的脸孔被抓破后流了血。”
他说完就不自觉的笑了声,江汨罗听了在脑子里想象一下,也忍不住有些乐。
电梯停了,出来后开门进屋,发现初七正趴在阳台上看夕阳。
这个小区的房子阳台很多人都做成了半封闭的,平时可以开窗透气,一般就关起来,就为了防止小孩子或者宠物掉下去,江汨罗家是,这套房子也是。
听见有人回来了,它立刻就跑了过来,围着他们转来转去。
但没人有空跟它玩,江汨罗把鞋子脱了,赤着脚,从卫生间接了水出来准备拖地。
沈延卿站在玄关处,看着她,有些惊讶的模样,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似的。
得嘞,这是个大少爷。
江汨罗叹气,“你准备直接睡?不打扫打扫?你知道有多少灰尘么?”
沈延卿茫然的看看四周,“我觉得还可……”
话没说完,就接到了江汨罗虎视眈眈的眼神,赶紧转口风,“我要做什么?”
“去厨房拿抹布出来擦桌椅和沙发啊。”江汨罗不客气的道,“还有门窗也要擦。”
幸好房子不算很大,家具也就必须的那几样,看得出来上一个租户打理得也不错,俩人分工合作没忙多久便搞好了卫生。
沈延卿将行李箱推到卧室放好,出来看见江汨罗正费劲的摆花盆,赶紧过去搭把手,把花盆统一放在阳台的一边。
初七的食盆和饮水机也放好,只剩他的书房还要布置。
江汨罗好人做到底,打算帮他摆书架,恰好上一个租户买的书桌和书架都没有带走,就放在客厅。
沈延卿依旧把它们放在客厅,就在靠近阳台推拉门的边上,旁边是电视柜。
“我得看看你都带了什么书,跟秤砣似的。”江汨罗想起纸箱的重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嘟囔了一句,撕开透明胶打开纸箱,看清纸箱里的书名,又不由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