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问题可以直接去找廖队长,如果实在担心也可以去找人家道个歉,做点什么有意义,随便是什么都好,只要你别挡着我的路。”
钟景洲这次是毫不客气的直接将人给推到一边去了,张冬委委屈屈的跟在他身后:“钟师傅,当时发生了什么,你是一直在看着,你的话,对于院方会如此处理我,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咱们在一起工作这么久了,经历过了那多次危机的状况,都已经有很深的感情了,对不对?你肯定不忍心看着我,折在这么小的一件事上边吧?更别提,我也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钟景洲越走越快,他腿长,又是有意想甩开张冬,没走多远就没了踪影。
张冬气的不行,但也没有办法。
于是他又去找了夏沫,提出的是是相似的请求。希望夏沫能在适当的时候慷慨给予援手。最好是能给总队长廖凯发送一条短信之类,以见证人的身份简短的说明当时所发生的情况。饮酒后上班,这在哪个公司都是零容忍的底线。在医院之内更是绝对不可触碰的红线。
张冬也不知道昨天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脾气特别的冲,情绪也特别的爆,一肚子的委屈就是想要当场发泄掉。他以前在家里,跟爸妈闹翻脸,气急了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爆发的。但在家里父母会包容他,哪怕犯了再大的错也能理解他,可到了工作岗位之上,一切都完全是不一样。
他努力了这么久,也找到了工作上的节奏,他不想就这样被开除,履历档案上还写上了这么一条令人感到耻辱的原因。
可夏沫连那些忏悔懊恼的话都没听完,就把他给推到了一边:“张护士,你的事肯定会有医院的其他同事来负责,等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会如实回复,当时是什么情况就是什么情况,我不可能为了你去撒谎。好了,我现在还有很多工作要忙,请你不要干扰我,谢谢。”
推开了张冬,夏沫加快脚步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医院内的上班时间,工作节奏普遍是比较快,来治疗的患者们各有各的不舒服,看着那样期待的眼神很难做到无动于衷,做医生久了,便养成了动作迅速,做事果断的性格,夏沫也不例外,毕竟她也是身处在这样的环境当中,自然不能免俗。
可是张冬显然不那么想。
他瞪着夏沫的背影,心里难受的想哭。
都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怎么就不能多帮助他一些呢?非要看着他被树起了典型,让院方处罚,然后再被开除掉,前途人生毁于一旦,他们才觉得高兴吗?
“不行,绝对不行, 我不能让你们如愿!!我偏要争口气,对,我一定得争气,度过这次的难关。”张冬低着头,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外冲,他在此刻,嘴里念着的全都是网上经常有人在说的毒鸡汤,什么“今日你们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肯定让你们高攀不起”,什么“17莫欺少年穷,谁不是一步一坎坷的走过来的,曾副院长原来也是护士呢,后来她也到了副院长的位置了,等我也有了一个好的发展,就轮到你们臊的没脸,看我脸色了”。
一走一过,也有人跟张冬打招呼。
可张冬根本不搭理任何人,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哪里, 还能做什么。反正只是觉得一股屈辱的感觉,正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连带着从小到大所承受过的委屈、怠慢、失败等等负面情绪,一股脑的全冲了出来。他觉得自己此刻真像个充满了气的球,越来越鼓,越来越难受,随时都可能会爆了。
张冬去找了当晚陪他吃饭的同学,没说具体是什么事,只是表示心情不好。
同学一拍胸脯,十分有义气的说:“走吧,找个地方,我请你吃饭。这个时候,哥们陪着你,保证给你安排的舒舒服服,妥妥当当,很快就忘了烦恼了。”
张冬感激的不得了,跟着就去了。
等到廖队长开完会,回到了车队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桌上又放了一张请假条。
“这个张冬,也太随意了,请假是有请假的制度,他写个条子就走了,谁批准的?后续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0703号车没有随车护士,怎么正常出车?这后边一系列的事情,他全当做是与自己无关吗?”
廖队长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发着脾气,反复拨打张冬的电话,始终是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发出去的短信,也是石沉大海一样没了回音。廖凯自从接任了总队长以来,应付过不少突发状况的,大大小小的,虽然每天都要紧绷着神经,但自认还是游刃有余。
偏偏像是张冬的这个事儿,他真是有那么一点措手不及的感觉。原因就是太小、太无知,也太不应该发生了。
平时顶数是张冬来他面前晃的最多,工作的事在聊,家里的事也在聊,同事里的事也聊……有这么一个人在,廖队长哪怕不去深入,也能知道车队里的各方动态。
他自认为是对张冬,比对别人要宽容上许多。
但真的就是万万想不到,张冬竟然给他玩了这么一手。
廖队长想到了自己平时对于张冬的那些个维护,深深觉得自己是被打了脸。
最后一次的电话,不再是无法接通,电话那边传来稳定而正常的响铃声,但廖队长等了很久很久,都没人接起。
仿佛,他是被彻底的无视掉了。
气急败坏的廖队长给张冬留了言:“既然你不愿意来上班,也不肯接听电话,那接下来所有因为你的行为而产生的后果,全由你来负责。”
发出去以后,他就忙别的事了。中午有空的时候,还时不时的看一眼,到了下午, 廖队长忙起来了,也不再多关注张冬这事儿。但这个人在他的心里边,已经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医院里的调查组果然找到了钟景洲和夏沫,两个人虽然是分开询问,但不约而同的讲了很是客观。张冬当时身上的确是有酒气,但味道并不是患者家属所说的那么浓郁,而且当时是在早晨十点左右,一般人也不会在这个时间饮酒,因此,张冬的话是比较可信的。他的确是前一天与朋友聚会喝了些酒,隔天酒味没散,引起了患者家属的反感。
当然张冬自身存在着一定问题,医院是有规定的,即使在下班时间,也要做好24小时待命的准备,绝对不可以放纵的饮酒。从这一点上来说,张冬不管是什么时间喝的,他都有责任在身。
钟景洲还提醒调查组的同事,去调取一下当天的车载摄像,能从另一个角度还原事情的真相。
调查队一走,钟景洲心里边就有了数。
张冬一定是会有相应处理,但也不会太严重。
如果张冬更懂事一些,知道去找一下患者和家属,做出诚挚道歉,得到对方的理解和原谅,医院这边也是会酌情去考虑。
关键在于张冬自己能不能领悟这些道理了。
其实都是最基本的为人处世,你尊重我,我理解你,哪有那么多不可调和的针锋相对呢?
在所有人都在不停拨打张冬的电话时,张冬就待在ktv内,对着屏幕,声嘶力竭的唱。
同学又邀请来了好几个朋友,其中有三个是漂亮的女孩子,顿时全场气氛就活跃起来了。
而一听说张冬是在杭市人民医院工作,女孩子们也是相当的有兴趣。将他围在中间,抢着恭维他是年轻有为,这么年轻就做了医生,长得帅还前途无量,认识他真是三生有幸。
虚荣心作祟,张冬并没有纠正她们的理解上的小小错误。
在ktv嘈杂的音乐声里,张冬享受了一把医生会有的尊重、崇拜和追捧。
他,又醉了。
这一晚,正是0703号车排到夜班的日子。
钟景洲正在跟临时调来的随车护士周小乾交流情况,在救援中心这边,男护士始终是凤毛麟角,但派来临时顶替张冬的,还是位男护士。
周小乾在杭市人民医院已经上班了整整十年,主要就是在急诊室这边上班,一年前才调来做随车护士。
但依照医院内的惯例,调过来做最基层工作的护士、医生,往往接下来就会有更好的职业发展。
周小乾早已适应了任何岗位的工作节奏,每天都笑眯眯的,脾气极好,又有耐心。
跟这样子的一位优秀护士做搭档,钟景洲非常的省心。
虽然是临时调来救场的,周小乾却是非常认真负责。0703号救护车在夜间的工作没有白天那么频繁忙碌,趁着这个时间,周小乾干脆协助钟景洲做车辆的检查、评估,他们打算把车子里的医疗用品和后背箱里的检修工具什么的,全盘点一遍。
同一时刻,张冬晃晃悠悠的从ktv走了出来。
手机信号变强,之前拥堵着没有接收到的信息,便一股脑的冲了进来。
微信、短信,频繁作响。
张冬的手机甚至出现了卡顿的现象。
“遭了。”张冬的酒,醒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