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按着老爷的吩咐已经处理完了。”藏青色长袍的男子神色恭谨,“不过……”
“不过什么?”谢安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咱们谢家如今的情形如何,老爷您应该心知肚明,那顾小姐真的能治好小少爷吗?”藏青色长袍的男子面露隐忧,对于顾瑾汐,他始终有些不信任;无关乎其他,年纪和性别使然。
医术需要的是经年的积累和不断的努力,那顾家小姐满打满算也才十二岁,就算有个好师父,但她的医术能够好到哪儿去,难道是从娘胎里就开始识草辩药了不成?
“流枫昏迷之前说过,顾瑾汐是逸儿唯一能够活命的机会。”谢安的眸色沉了沉。
“可是……”藏青色长袍的男子还想再说什么。
谢安扬起手,摇了摇头,“好了谢明,你先退下吧。”
“是。”谢明抬起头嚅了嚅唇却到底是没有将已经到了喉头的话说出来。
谢安转头瞧着面带担忧的谢老夫人,闭上眼深吸口气,“夫人你扶娘回房休息吧。”
“不,安儿我不走。”谢老夫人很是倔强。
“娘。”谢安眉头紧皱,面色异常的难看,“如今这院子里的人越少越好,再说您等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待逸儿醒来知道您这样让他怎么想?”
谢老夫人迟疑了下。
“娘,您也累了一天了,我扶您回房歇着吧。”陆氏见谢安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自从谢老夫人从顾国公府回来之后,谢府上上下下被谢安下令全都整治了一番,那些其他人安插进来的探子,以往碍着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并没有动,今儿却全都给连根拔起。
想到这里,陆氏的眸色暗了暗,转头深凝谢安一眼,眼底仍旧带着些许的哀怨,最后深深凝了眼谢逸的房间,转头不着痕迹地擦了擦眼角的泪,“娘,我们走吧。”
“哎……”谢老夫人沉沉的叹口气,拉着陆氏的手轻轻拍了拍,“是我们谢家对不起你。”
陆氏十五及笄就嫁入谢府,头一年就得了谢玮这个儿子,可却因为当时随谢安出行半路生产伤了身子,直到三年后这才又得了个女儿,可女儿刚出生没几日就丢了;陆氏伤心欲绝,竟十年没有生产。她这个做婆母的,心头何尝不希望能看到儿孙满堂,可看到这样的陆氏,看到因为女儿失踪焦急上火的儿子,有些话,有些事,她到底都忍了下来;直到十年后,她得了谢逸,当时自己是多么的开心,哪怕多一个孙子也是好的,可后来又……哎。
“娘,我……”陆氏闻言,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走吧,你也回房好好歇着,逸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会没事的。”谢老夫人轻声安慰着陆氏,“有些事情都是命里的劫数,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逸儿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撑到了现在,他的福气在后头呢。”
“嗯,媳妇明白。”陆氏点点头,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几乎是在叶贞娘带着顾瑾汐落地的时候,谢安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转头看了看仍旧紧闭的大门,视线落在叶贞娘的身上眼底似乎还带着诧异,“谢明,带人守着院子,但凡有人靠近半步,杀无赦!”
“是!”谢明应声,铿锵有力。
顾瑾汐瞧着虽然略显老态可仍旧精神矍铄的谢安,双手搭在腰间恭谨的福身,“瑾汐见过谢大人,久仰大名了。”
“都是些虚名,提那个做什么。”谢安看着这样的顾瑾汐,在心里点点头。明知道是他们有求于她,可却并不倨傲,有礼有力,进退有度,“顾小姐,这次逸儿就麻烦你了。”
“谢大人客气了。”顾瑾汐低着头,“谢公子与瑾汐也算是朋友,谢大人就唤我瑾汐吧。救命如救火,还是先去看看谢公子吧,至于其他的,往后再谈也不迟。”
谢安连连点头,“好,好。”
谢逸的房间,与顾瑾汐想象的不太一样,布置得异常的古典,优雅中透着大气,低调却又不失傲然,尤其是那挂在墙上的壁画,气势恢宏磅礴。
“谢大人想必应该早就知道谢公子双腿是因为曼陀罗之毒的缘故吧。”
进屋之后,叶贞娘将药箱放下,开始整理顾瑾汐需要用到的东西;顾瑾汐则开始给谢逸探脉,视线扫过一直守在谢逸床前,看着头发略有些花白的老人想到叶贞娘说过谢逸曾经针灸过,难道就是他吗?
谢安闻言,顿时怔了怔,垂下眼睑,“这位是一直以来为逸儿照顾身体的大夫,瑾汐你可以唤他药老;药老,这位就是之前逸儿口中一直提及的顾家小姐。”
“嗯。”药老抬起头,脸上皱纹横生,可那双眼睛却异常的有神。视线凌厉,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
顾瑾汐微微点头,转头看着谢安,“谢大人,您还没回答瑾汐的话。”
“是。”谢安闭上眼深吸口气。
“既然如此,那谢大人可知道幽灵蝶?”顾瑾汐低下头,侧身坐在谢安早就着人在床榻边备好的矮凳上,抬手搭在谢逸的腕儿间,的确如叶贞娘所言,脉象平稳,如果不是谢逸头上七窍时不时的流着鲜血,怕是任谁都只会以为他是睡着了吧。
药老闻言,抬起头看着顾瑾汐眼神灼灼。
“顾,不!瑾汐,你要那东西做什么?”谢安不解,幽灵蝶他自然知道,自从知道谢逸中的是曼陀罗之毒,他就一直在寻找这种东西;只有幽灵蝶活动的地方,才有可能存在开花的曼陀罗。
顾瑾汐低下头,掀开被褥查探谢逸身上的伤势,手法娴熟,动作自然,没有丝毫的扭捏做作;看得旁边的药老不由得眼神灼灼,心里在飞快的思索着什么。
“家师曾经说过,万物相生相克,这世间没有解不了的毒。”
轰——
药老顿时只觉得宛若晴天霹雳般,抬起头双眼愣怔的看着顾瑾汐,一把抓住她正查探谢逸胸前伤口的手腕儿,“你师父是谁?”
“药老,这……”谢安顿时有些急了。
“药老您弄疼我家小姐了。”叶贞娘的语气也有些不善。
“抱歉,家师有言,不许瑾汐在外提及他的名字。”顾瑾汐低下头,心底对药老的身份隐隐的猜到了几分,眼角刮着谢安,却有些疑惑。
当年药家可是满门被灭,一场大火之后连刚出生的孩童都没有逃过厄难;如果说当初师父药尘是侥幸,药婵是因为皇家以为她还有利用价值,那么眼前这个人是怎么逃过去的?原本想让所有人都回避,可他既然是药家之人,就算看出了五行针阵应该也不妨。谢安信任他,他也不可能会是那个人派来的。
感受到顾瑾汐的打量,药老非常的执拗,虽然放开了顾瑾汐,但盯着她的视线却没有挪开半分,那模样,像是想从她身上看出朵花来般。
“怎么样?”谢安上前,轻声询问。
“他体内新中的毒药毒性非常特殊,和曼陀罗相生相克,原本被压制在下身的曼陀罗毒性已经开始慢慢向上延伸。”顾瑾汐的眉头紧皱,“如果不能尽快解毒,可能……”
谢安闻言,顿时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瑾汐你,你的意思是,逸儿体内还有心中的毒素?”
“嗯,说起来这种毒谢大人应该并不陌生,深蓝。”顾瑾汐说着声音有些低沉。
“你怎么看出来的?”药老眉头紧皱,“深蓝毒性并不强烈,不是致命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