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孟紫怡罔顾段凯唇角抽搐,太阳穴突跳,清悦明快的话音,喋喋不休地各种花式夸赞孙媛媛,段凯蔚为大观,话说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咕哝不已的孟紫怡,她不是一贯以兰姿蕙质来诓骗世人的么?
“至于颜值方面,段凯哥,你就更加无须忧心啦,且不说,自古苏杭出美女,我与她在大学时期并蒂芙蓉,你完全可以从我的颜值,去推断她的颜值。”孟紫怡桃花含笑,支起胳膊,葱白的指尖娇妩地拨弄着悬垂在耳畔的细长钻坠,光影交错,风姿摇曳,搁下手后,她明眸剪水,注视着漫不经心的段凯,鼓腮接话,“你总得先见一面吧,兴许你喜欢人家呢,万一天付良缘,结果,缘铿一面,失之轻率,岂不可惜?”
段凯哑然失笑,摊着双手,摇头,“小孟啊,你也说是你同学了,人家年轻貌美配我这么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岂不委屈,真亏你想得出来?”
我老公还三十四呢,小姑娘为啥就不能喜欢大叔了?孟紫怡炸毛,心中暗飙,继而,平心静气了下,决意打蛇打七寸,且看她支起双肘,拄着下颌,作花状,“段凯哥,你是不是还在忧心乐瑶姐她不同意啊?”
不待段凯接话,孟紫怡径自解下一只耳环,捏在指尖,凑近段凯跟前,于半空中摇晃了下,“这对钻石耳坠是当年乐瑶姐送我的,待会儿,我们来做个试验,我摇一下我手上这只耳环,若它归于静止所用的秒数是双数,那就代表乐瑶姐她同意了,你合该听从乐瑶姐的意思重新开始,反之,若是秒数为单,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哎,这也太儿戏了吧……”段凯呼嚷。
然而,孟紫怡置之不理,右手轻抬,方便对时,左手拄起,嫩白的葱指晃动了下耳环,细长明耀的耳坠随即摇漾,上头稀疏错落的连翘花型钻坠,妍丽可爱,熠熠发光,恰似凝眸浅笑的乐瑶。段凯一顿,黑眸直怔怔,注视着当前摇曳生辉的连翘耳坠,继而,鬼使神差地住了嘴,呼嚷戛然而止。
“二十八秒,是双数,乐瑶姐她同意了。”
孟紫怡雀跃清脆的欢呼,登时,惊醒了迷迷怔怔的段凯,笑音未落,段凯立马开腔,反对,“还是不行,未免荒诞不经。”
“怎么就荒诞不经了,段凯哥,你知道吗?这是连翘花。”孟紫怡伸长胳膊,把钻石耳坠举到段凯幽邃的眸底,漾了漾。
段凯不以为意,只见他双腿闲适交翘,十指交握,搭于腹部,“我自然识得这是连翘,可那又如何?”
“连翘的花语,恰恰就是魔法,听说把连翘花压于枕头下安睡,能够梦到未来的丈夫,不过,也有人说它的花语是预言,把连翘花捧在掌心安寝,能够梦见未来的妻子。”孟紫怡巧笑,手舞足蹈介绍。
段凯掩嘴而笑,“抱歉,我对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兴致不大。”垂下手后,段凯捏起方才被他丢在办公桌面的文件,作势要起身。
孟紫怡一把从他手上抢过文件,抱紧不放,“我不管,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合该愿赌服输。”
“小孟啊,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胡闹。”段凯扶额,随后,挪开手,凝视着胡搅蛮缠的孟紫怡,像哄发脾气的小猫似的,低语,“乖,听话,把文件还给我,我刚从澳洲出差回来,手头上积了一堆工作呢。”
“段凯哥,我就是不想你这么工作狂,才把媛媛介绍给你的。”孟紫怡不听,依旧死抱着文件夹。
段凯好以整暇,粲笑,“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小孟啊,你自己何尝不是工作狂呢。”
“你有所不知了,我最近时常佳人有约,已经不当工作狂许久了。”孟紫怡否认。
段凯闻言,支起双肘撑于桌面,十指扣拢,继而,探身上前,饶有兴致,问,“哦,真的假的?”随即,他话锋一转,摇头晃脑,“谁这么冤苦,不幸被你这只千年狐妖所擒,何等悲催。”
孟紫怡攥起办公桌面的橡皮擦,朝着段凯一把扔过去,“不是我好自矜夸,能被我所擒,是他三生有幸,旁人还求之不得呢。”
段凯似乎早有预见,安稳如山,老神在在地接住了飞飙而来的“暗器”,见状,孟紫怡轻哼了一声,尔后,言归正传,“闲话少说,我们还是来说回你和媛媛的事吧。”
孟紫怡重新系上耳环,淳光飘摇,与她的明眸皓齿,形成合璧之光,美丽如斯,段凯记得这双连翘耳坠,还是当年他陪乐瑶去买的,不曾想,世事沧桑,短短三年,人非物是,段凯不由得睹物思人,据他所知,小孟首饰无数,今天却偏巧戴上了乐瑶所送的这双耳环,乐瑶,难道这当真是你所希望的吗?段凯拎过办公桌面的相框,拇指轻柔地摩挲着照片中乐瑶明丽阳光的笑靥,黑眸眷恋。
孟紫怡清眸流盼,注视着段凯,继而,悠悠开嗓,妙语解颐,“段凯哥,我不是非要你和媛媛,怎么样?单纯就想给你们一个邂逅相遇的机会,见了之后,交往与否,全凭你们自己的意愿,我绝不横加干涉。媛媛是一个很痴情的女孩子,她与你一样,曾经沧海,刻骨铭心。四年前,媛媛的男朋友李杰为救媛媛,意外身亡,媛媛一直活在自责当中,甚至……”
随着孟紫怡清音徐徐,段凯逐渐被故事中的女孩所感动,渊沉的眸光,似有惺惺相惜,话毕,孟紫怡双手交叠,枕于桌面,言笑不苟,迎视着对面摩挲着下巴,宛在沉思的段凯,大有一本正经的架势,开腔,“段凯哥,那些事,我不瞒你,是因为我不想骗你,同时,我相信,一旦你们看对眼了,哪怕我不说,媛媛她自己也会说的。我只希望,无论你与媛媛之间,成或者不成,你都能守口如瓶,并且给予她尊重……”
顿了顿,孟紫怡黛眉轻拧,接着道,“另外,你也别把情况想象得过于夸张了,不妨试想一下,她学医本来就忙,实习后只会过之而无不及,哪来那么多时间啊?况且,她只有情绪极为低落,痛不可忍其时,才会那样,故而,仔细算下来,也就戋戋之数而已,再者,媛媛向来言出必行,她既然答应了我,势必痛改前非,并且改过不吝,当然,你若是真心介意,大可现在就明言。”
然而,段凯不负孟紫怡所望,不拘绳墨,非但对孙媛媛的前事,恬不为意,反而一改初衷,答应见面,“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或许我与她都该放下过去,重新开始了,滚滚红尘,既然我俩同是天涯沦落人,那么小孟你便看着安排吧。”
“太好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难得段凯松口,孟紫怡当即一鼓作气。
段凯唇角抽抽,失笑,“你至于这么急不可耐吗?”
“事不宜迟嘛,我们媛媛可是尘世间,寥寥数几的大美人,为免夜长梦多,届时节外生枝,你们还是及早见面为好。”孟紫怡言之凿凿。
段凯从善如流,“啧,吹捧得跟西施似的,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但愿你能自圆其说。”末了,他翘起一根手指,怼向孟紫怡。
孟紫怡双手环臂,胸有成竹,回呛,“你就等着神魂颠倒吧,友情提醒,届时,千万别流口水,免得吓着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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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医院,一如既往,人山人海,孟紫怡衣着清凉,淡红披身,宛若彤云出岫,她手拎一个黑色名牌购物袋,脚踩一双七厘米的高跟红鞋,踏着夕阳的霞光,婀娜生姿,穿梭于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堂,尽态极妍,惹人瞩目。
“叮”
电梯抵达楼层,孟紫怡深呼吸一下,抬脚随着人群鱼贯而出,沿着冗长明亮的走廊,走向医生办公室,这六年来,孟紫怡每次来中心医院都会刻意避开这一层,避开与母亲有关的回忆。
孟紫怡的母亲楚言生前就是中心医院的医生,从前,楚言在世其时,孟紫怡倒是常来,与这一层的医生护士甚为相熟,目前,部门的主管正是楚言生前好友王丽娜,即孙媛媛现今的导师。
时隔六年,旧地重临,孟紫怡多少有些触目伤怀,沿途所见,景物依旧,人则新旧参半,孟紫怡眨巴了下她那双迷离恍惚的大眼睛,强行逼退恍然如梦的酸涩,面带微笑,信步前行,但凡遇见相熟之人,无不亲切问候。
“这不是从前楚医生的女儿小怡吗?”护士长陈姨眼含泪光,手捂住嘴,不敢置信地问。
孟紫怡驻足,亭亭玉立,浅笑,“陈姨,是我,好久不见。”
“还真是小怡啊。”陈护士长抬手攥上孟紫怡双肘,上下打量了孟紫怡一番,随后,视线停驻在孟紫怡明艳动人的脸上,笑眼含泪,喃喃,“好,长得真漂亮,像极了你妈妈。”
话落,陈护士长抬手,拭了拭泪,孟紫怡闻言,泪眼朦胧,反握陈护士长双肘,笑妍,“陈姨,谢谢你还记得我妈妈。”
“你这孩子谢什么啊,你妈妈人美心善,从前,没少看顾我。”陈护士长喉咙翻滚,凝视着孟紫怡酷似楚言的脸,眉头紧皱,眼泛水雾,关问,“是了,小怡,你怎么突然来了?莫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吧?要不要叫你娜姨帮你瞅瞅?”
孟紫怡微微一笑,安陈护士长的心,“没有,陈姨,我好着呢,我是专程来找媛媛的,她是我大学室友。”
“媛媛?”陈护士长先是迷糊,尔后恍悟,“哦,小孙医生啊。”,随后,陈护士长来回张望了下,熙来攘往的走廊,“应该在办公室吧,那我不妨碍你了,我先去做事了。”
“好,陈姨慢走。”孟紫怡与陈护士长挥手告别,尔后,款步姗姗,迈向医生办公室。
孟紫怡甫一踏进医生办公室,旋即,引来一众旧人围绕,语过添情,泪光盈盈。叙旧过后,孟紫怡环视一圈,并未见王丽娜和孙媛媛,张嘴欲问,恰在此时,王丽娜和孙媛媛一问一答的声音徒然自门外传来。
瞅见办公室里,凤仪玉立的孟紫怡,王丽娜和孙媛媛答问如流的谈话,中道而止,孟紫怡上前,先与王丽娜热情拥抱,甜甜地喊了一声娜姨过后,牵起孙媛媛柔白的手,脆生生的话腔,难掩欢欣,“媛媛,你今天可以准时下班吗?”
“怎么啦?想邀我逛街?”孙媛媛笑问。
“逛街改日再约,今天先去相亲。”孟紫怡一边脱着孙媛媛身上的白大褂,一边语出惊人。
“啊?什么?媛媛这条件都要相亲呀,那我岂不无人问津?”某一年轻女医生哀嚎。
王丽娜笑呵呵,“女神名花有主,这下我们医院的年轻小伙子可得心碎啰。”
“可不是吗?小怡你这么插队,很不厚道喔,昨天我们眼科的陆医生特地找上我,求我替他和小孙做媒呢。”李医生似真似假笑说。
“李姨,你那陆医生晚一步了,他在医院,近水楼台,合该及早行动才是啊,干嘛磨磨蹭蹭的。”孟紫怡笑着反驳。
孙媛媛一边配合着孟紫怡脱去自己身上的白大褂,一边问,“他这么快就从澳洲回来啦?”
孟紫怡懒散地嗯了一声,随即,瞠圆了眼睛,上下扫视着脱去白大褂后的孙媛媛,哑言,“媛媛,你今天早上出门很赶时间么?”
“嗯,你怎么知道的,我今天睡过头了,有什么问题吗?”孙媛媛不明所以,垂眸打量了下自己,没发觉什么不妥的呀,遂而,懵懂的视线重新落向生无可恋的孟紫怡,她的小怡最近总是喜欢用这样的眼神来看她。
眼见孙媛媛懵然不知,孟紫怡温婉扶额,纤柔的手顺势往后,摸了下自己的丸子头,然后,指着不明就里的孙媛媛,没好气,嘟哝,“青撞橙,黄撞紫,你衣服的颜色全撞了。”
话落,办公室里旋即欢声笑语,众人纷纷笑谑,只要人长得漂亮,哪怕披个麻袋上街,那也是美。
“撞色有什么打紧的,我外面穿着白大褂呢,谁瞧得见我里面的衣服撞色了,孟女神,你未免吹毛求疵。”孙媛媛眼波微闪,装作满不在乎辩驳。
孟紫怡懒得与她争辩,揪起一旁办公椅上的购物袋子,递给孙媛媛,“幸亏我早有准备,拿着去更衣室换上吧。”停顿间隙,孟紫怡端详了下孙媛媛颜如舜华的脸,点头补充,“至于妆就不用化了,我的媛媛素颜最美了,吹弹可破。”
孟紫怡为孙媛媛挑选的是一件淡紫色一字肩连衣裙,露出纤白的脖颈和光洁的锁骨,收腰的设计突显曼妙娉婷的身线,裙摆堪至膝盖,一双莹白细长的小腿,极尽描摹,脚踩白色高跟凉鞋旋转一圈,长发飘漾,出尘如仙,甫一换上,速即,赢得办公室诸人,一致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