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山间的风很大，厉墨想要点烟，也不知道怎么的，始终都点不着。
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他拢不住火。
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他索性就不抽了，把烟捏成一团扔在脚边。
铁丝网中间的厉慧已经不哭了，她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只看着厉墨。
厉慧的头发被吹的很乱，她的五官就隐藏在凌乱的头发后面。
厉墨双手插兜，看了两眼厉慧，就把视线转了。
他从前没来过这边，一块山林，本来想着没什么好看的。
可是今天这么一看，这山林内，还真的是包罗万象。
不知道厉致诚从前都在这边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厉致诚的保镖过来了，拎着两个大麻袋。
依稀看着，那麻袋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铁丝网在不起眼的地方留了一个小门，严格的说，也算不上是小门，根本不能够让人穿过。
保镖站在那缺口处，把麻袋打开，其中一个人带着手套，把手伸进袋子里，直接把里面的东西拎了出来。
是蛇。
在马灯发出的光线里，那蛇身上闪着别样的光泽，花花绿绿的，看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
保镖顺着铁丝网的缺口，把蛇扔进了铁网里面。
厉墨吐了一口气，这倒是附和厉致诚的风格。
保镖不紧不慢，一条一条的往里面扔，也不嫌麻烦。
同时还有另一个保镖，拿着一袋子东西，沿着铁丝网边走边撒下来。
如果厉墨猜的不错，那应该是雄黄粉。
这是防止扔进去的蛇逃窜出来，别说，想的倒是周到。
里面的厉慧，明显是害怕了的。
她挪动脚步，向后退了两步。
她虽然养过蛇，可不代表，她什么蛇都不怕。
老太太和厉致诚走的有点远，风大，厉墨听不到那两个人的声音，不清楚他们是不是在商量什么。
不过这一刻，他倒是突然明白，为什么老太太把厉准留在下面了。
依着厉准的性格，看见这种画面，是怎么都要上去阻止的。
厉墨嗤了一下，而他比厉准冷血，就有幸被邀请过来，参与这种没什么人性的事情了。
真的是，不知道应该觉得高兴，还是觉得悲哀。
厉慧一直没出声，她退了两步之后就站在那边没动了。
地上的蛇蠕动，一条一条的增加。
那保镖动作不紧不慢，似乎是故意想要渲染气氛。
两麻袋，看起来分量真的很足，全都扔进去，厉慧是怎么也逃不了的。
厉慧站在原地，突然开口，是对着厉墨说的，“二哥，你知道爷爷当年是怎么死的么。”
她呵呵的笑了，“是你爸，还有你奶奶，是他们两个联手害死了爷爷，他们两个把爷爷关起来，活生生的给饿死了，真的是黑了心肝。”
说到这里，厉慧突然话锋一转，“我记得，二哥小的时候，爷爷最疼你了，那时候有好吃的，爷爷都是可着你来，生怕你受了委屈。”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变了柔软了起来，“有一年，二哥考试没考好，回来被骂，是爷爷站出来，说厉家的孙子，有他罩着，学习成绩不好也没关系，他打下来的江山，可以给子孙享福，爷爷还把你带到他的房间去，哄了你好长时间。”
厉慧歪着头，看着厉墨，“二哥，你忘了么，爷爷对你那么好，你都忘了么，你回头看看，那两个人，就是那两个人害死了爷爷，你真的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厉墨摸着兜里的打火机，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厉慧，你记错了，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我，那个人是厉准。”
厉慧一顿，就咬着嘴唇。
厉墨转身，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他朝着厉致诚和老太太那边过去了。
厉致诚和老太太在一棵树下面坐着。
这种地方，他们还能弄出来两张椅子，太不容易了。
厉墨真的有些好奇，这山里，到底被厉致诚藏了多少东西。
老太太闭着眼睛，念着佛珠在念经。
厉致诚坐在旁边，一直沉默，看见厉墨过来，也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就算了。
旁边有块石头，厉墨过去坐下来，这次又把烟盒拿出来。
旁边有棵大树帮忙，他这次拢着火，可算把烟点燃了。
抽了两口，那边就传来厉慧的叫声了，比之前哭的声音还要凄惨。
老太太念经的动作一顿，中间似乎是叹了口气，然后就继续了。
厉致诚没什么反应，厉墨知道，自己便也不能有反应。
厉慧的尖叫声夹杂着骂声，不过也听得不是很真切。
风把厉慧脱口的那些话吹散，传到这边，就根本拼不成句子了。
不过都是骂人的话，也没人想要较真，她到底说的是什么。
这么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最后那边渐渐地没了动静。
老太太等着一段经文念完，就缓缓的站了起来。
厉致诚见状，也跟着起来，扶着老太太朝着铁丝网那边走。
厉墨不太想过去看，他把手机拿出来，这地方信号有点弱。
他看了一下时间，不太早了。
也不知道唐黎有没有等得不耐烦。
那边窸窸窣窣的，一直也没结束。
厉墨最后其实是有些不耐烦了，他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也过去了。
保镖拿着麻袋，已经把蛇重新装了进去，铁丝网里面躺着厉慧，看着像是昏厥过去了。
厉墨觉得她应该就是被吓晕了，这些蛇，应该是无毒的。
只是，与其说厉致诚没下狠手，不如说厉致诚还想在厉慧身上做文章，暂时没想把她如何。
保镖把铁丝网拆开，进去一个，过去踢了踢厉慧，然后回头看过来，“老板，晕过去了。”
厉致诚嗯一下，转头看着老太太，“妈，你还想怎么做，要不我让人把她弄醒？”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了声作孽，然后摇头，“时间不早了，不折腾了，等老二过来再说吧。”
厉致诚转头看了厉墨一眼，厉墨没什么表情，看着和平时一样。
厉致诚就说了，“行吧，那就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山。”
他扶着老太太，转身朝着外边走，把厉慧留在这里，给手下处理。
厉墨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厉慧，吐了一口气，转身跟着厉致诚他们下山去了。
下山就轻松很多，没用多大一会，已经到了山脚下。
厉准正坐在车里，看见他们下来，赶紧迎了过来。
他先对着厉致诚叫了一声爸，然后话其实是问厉墨的，“你们上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么长时间。”
厉墨没等开口，老太太就说话了，“也没什么事情，你爸请了护林员工过来，结果人家说，这边好像有个国家二级野生保护动物，你爸就叫我们过来看看，已经看过了，应该是，明天就上交去。”
厉准不知道信没信这句话，就说了一句，“是嘛，那怎么不让我上去看看，我也想看呢。”
老太太笑了起来，“没什么好看的，看着可和图片上不一样，丑的很，你爸叫我过来，也是想着让我开开眼，这么大岁数了，还没见过真的。”
厉致诚开口，“行了行了，回家吧，太晚了。”
几个人上车，厉准和老太太还是坐在厉墨的车上，一路上都没人说话。
等着车子开到老宅，都要半夜了。
厉墨原本是想在老宅门口停下来，直接掉头去唐黎那边。
可是想了想，他还是开车进了老宅，跟着这些人下车去了主楼。
齐云兰和苏湘南都在客厅里面等着，看得出来，两个人都困顿了。
这三个男人搀着老太太一进客厅，齐云兰就站起来了，“妈，您回来了，饿不饿，厨房那边，我还热着饭菜。”
确实是下午到现在都没吃饭。
老太太就嗯了一下。
不过她盯着齐云兰看了看就说，“你看着可憔悴了不少，怎么了，最近过得不高兴？”
齐云兰明显一愣，赶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挺好的，就是前两天不小心额头被撞了一下，可能是因为这个显得气色不是很好。”
老太太明显是累了，也不在意齐云兰究竟是怎么了，多余的话没说，径直去了沙发上坐着。
齐云兰赶紧吩咐厨房那边把饭菜端上来。
厉墨看了看时间，“你们吃吧，我没有胃口，我先走了。”
厉致诚看了厉墨一眼，倒是没说什么阻止的话。
其实都能看出来，厉墨这是要去找唐黎了。
等和厉墨走了，厉准就说了一句，“阿墨和唐黎，感情是真的好，我还没见过阿墨这么在乎过谁。”
厉致诚看了厉准一眼，没说话。
一旁的苏湘南一脸的冷漠，垂了视线，看着手上的戒指。
厉墨开车，直接去了唐黎的住处。
唐黎早就睡了，时间真的是太晚了。
厉墨进去，站在床边看着唐黎，好半天都没动一下。
唐黎一个恍惚醒了过来，她一惊，不过也知道这个时候能站在这里的，除了厉墨也没有别的人。
她声音娇滴滴的，“你来的太晚了。”
厉墨一句话不说，只开始脱衣服。
唐黎坐起来，借着外边的光亮看着厉墨。
厉墨的表情隐在黑夜中，可唐黎还是能感觉得出来，他有点不对劲。
厉墨脱了衣服，俯身捏着唐黎的下巴，直接就亲了上来。
动作有点凶狠，唐黎一愣，赶紧抬手搂着他的脖子。
两个人纠纠缠缠的倒了下去。
期间唐黎躲着他的啃咬，声音有点抖，“阿墨，你怎么了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了。”
厉墨不回答，动作也一点都没轻下来。
唐黎本来觉得现在两个人身份变了，她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忍着了，想推开他叫停。
可是手才放在厉墨的胸膛上，厉墨就开口了，“对不起。”
嗯，道歉的话是说了，可动作上丝毫没收敛。
唐黎想了想，实在是拿捏不准厉墨今天经历了什么事情，于是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之前忍了那么多次，不差这一回了。
厉墨心里有一股火，不知道是怎么点起来的，总是灼烧的他有点难受。
他不过是想找一个突破口，巧在正好赶在这个事情上。
唐黎虽然告诉自己忍下去，可最后还是受不了了，她哼唧一声，“你是不是吃药了？”
厉墨缓了缓才说，“我还用得着吃药？”
唐黎觉得这话出来，他的状态就恢复很多了。
唐黎抱着厉墨的腰身，声音很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心里不痛快。”
厉墨在唐黎的嘴角亲了一下，“是不痛快。”
厉致诚让他在旁边观看那些场面，想来也有敲打的意思。
凡是和他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
他心狠手辣起来，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厉墨心里有点不舒服，也有点不安稳。
他继续说，“忙到这么晚才回来，错过了多少时间，我能高兴就怪了。”
……
第二天早上，厉墨和唐黎还没醒来，厉墨的手机就响了。
唐黎实在是累的不行，一个翻身，背过去，嘟囔了一句，“好吵。”
厉墨闭着眼睛抬手把手机摸过来，看了看来电，就接了起来。
那边是老八，声音压着，“先生，二老先生那边已经动身了，来青城。”
厉墨慢慢的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什么时候的航班？”
“早上的，现在已经登机了。”老八想了想又说，“陆家夫妻两个也过来了。”
厉墨嗯了一下，“行了，知道了。”
老八补充，“二老先生和陆家那边，好像是关系缓和了，这次过来，他们是一班飞机，座位相邻，看样子，是商量好一起过来的。”
厉墨就笑了，厉慧果然还是年轻，一个人就来了。
看看厉致洪，还知道叫个人结伴过来。
他明显是防着厉致诚的，让陆家过来，给自己壮势。
厉墨停顿了一会就问，“他们的状态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很着急。”
老八想了想，“那边的人没说，想来应该是没有。”
那也就是说，厉致洪还不知道厉慧出事了。
厉墨说了句知道了，就把电话挂了。
这边手机刚放下，那边唐黎一个翻身，重新进了他的怀里。
两个人昨晚疯狂了大半宿，现在都没了体力。
唐黎眼睛都没睁开，贴着他的胸口，“我昨天伤口有点疼，去了一趟医院。”
厉墨不知道唐黎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就简单的嗯了一下。
唐黎接着又说，“哎，之前被班素踹掉了孩子的那个女孩子叫什么来着？”
厉墨一皱眉，“哪个？等一下，我想想。”
他还真的就像模像样的想了想，结果也没想起来。
于是他说，“她怎么了？”
唐黎就笑了，“你不会连对方叫什么都忘了吧。”
说完她感慨一句，“也是，你身边的女人那么多，兴许有一天我们分开了，过不了多久你也会忘了我的名字的。”
厉墨就笑了，女人的脑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跳跃的这么快。
然后唐黎又接着说了，“就是我在医院看见那个女人了，就聊了两句。”
厉墨想起来这个事情了，昨天安排在这边的保镖有和他说，但是他那时候正好有点忙，只听了一下表示知道了，就把电话挂了。
厉墨转头，看着怀里的人，“想说什么。”
唐黎也就抬头了，“她一口咬定，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呢，当时在医院里，叫的好大声。”
厉墨盯着唐黎看，“你不相信我么。”
这个，怎么说呢，私心里也是相信的，只是事情就摆在那边，她实在是找不到推翻对方说法的理由。
厉墨叹了口气，在她额头亲了亲，“你要相信我，很多事情，只有我说的，你才能相信。”
唐黎抿嘴，过了一会，就点头，“好，但是你不可以骗我，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希望，你能和我说实话，好的坏的都要说实话。”
厉墨也说了一句好。
两个人这么抱着，还没有温存完，楼下又传来了叫喊声。
是陆长霜。
唐黎皱眉了，“这死女人，又来了。”
她推开厉墨，拿过睡衣套上，然后去了窗口。
陆长霜倒是挺有精力的，一大早就来了。
陆长霜似乎是料到了唐黎会出现在窗口，她正好抬头看过来。
她这次没问厉墨，而是说，“厉慧呢，是不是被你们抓走了。”
唐黎一愣，趴在窗台上，“我和她关系又不好，她不见了，你问我？你脑子到现在都没长出来。”
陆长霜应该是已经习惯唐黎说话带刺的模式了。
她说，“我联系不上她了，她在这边没有朋友，要说亲人的话，也只有你们，所以我自然是找你们。”
亲人？
唐黎莫名的有点小高兴。
她要是和厉慧扯上亲人的关系，也就只能从厉墨这一边论起。
陆长霜这是承认她和厉墨的关系了。
虽然她的承认没任何卵用，但是唐黎的虚荣心得到了一点点的满足。
她点点头，“这么说，似乎也说的过去。”
唐黎接着说，“昨天厉慧没等到阿墨，提前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要不你继续去别的地方找找。”
陆长霜根本就不相信唐黎的话，“不可能，她说过等不到厉墨她不会离开的，肯定是你们，是你们把她抓走了吧。”
唐黎盯着陆长霜看，和这种缺心眼的掰扯，真的很拉低智商。
她一句话没说，直接把窗户关了，转身朝着床上去。
厉墨已经坐了起来，显然也听见了陆长霜的话。
他此时靠在床头，点了一支烟。
唐黎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靠着他的肩膀，“厉慧不见了，你听到了么。”
厉墨嗯一下，“喊那么大声，自然是听见了。”
唐黎砸吧一下嘴，“那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不见了。”
说完唐黎一顿，眨了眨眼，不过马上又接着说，“估计是自己躲起来了吧。”
厉墨没说话，只猛吸了一口烟。
陆长霜比厉慧有耐心的多，一直等在下面。
唐黎和厉墨下去吃饭，陆长霜还在院门口。
厉墨没什么反应，唐黎便也就不叫她进来了。
两个人慢悠悠的吃了饭，陆长霜依旧在外边。
这女人是打定了注意，要死赖在这里了。
唐黎和厉墨从餐厅出来，去了沙发上坐着，唐黎才叫张婶把陆长霜放进来。
陆长霜进来之后气鼓鼓的，显然是不满意唐黎和厉墨晾着她的做法。
她开口先问，“厉慧呢。”
唐黎嗤了一声，没说话。
不过陆长霜问的也不是唐黎，她的视线是落在厉墨身上的。
厉墨靠在沙发上，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
他没看陆长霜，视线在一个虚无的点上。
陆长霜又问了一句，“厉慧是不是被你们抓起来了？”
她冷笑，“我知道，你们家和厉慧家关系不好，可是我跟你们说，你这么这么做是违法的，我要是去报警，你们就完了。”
厉墨似乎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他把手机摸出来，看了看上面，然后又放回去。
和动作看来，他应该是在等电话的。
唐黎眼角瞄了一下厉墨，然后就看着陆长霜，“你为什么总是盯着我们家阿墨不放，陆小姐，你这么做，我可是会想歪的。”
陆长霜一愣，看了厉墨一眼，然后看着唐黎，“我呸，你可别瞎想，谁盯着他不放了，如果他没害了我哥，我会多看他一眼？”
这么说完，她有些没控制住，又朝着厉墨看了一眼。
厉墨显然听清楚她这句话了，他只是淡淡的瞄了她一下，不轻不重的。
陆长霜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心里就是一紧。
她抿着嘴，梗着脖子，拿出陆家小姐一贯的嚣张姿态来。
……
厉致洪和赵金丽在飞机上都没睡。
厉致洪有身体不舒服的因素，也有不安稳的因素。
赵金丽抿嘴，看起来表情很严肃。
她眼皮跳的厉害，中途的时候，她压着声音，“我给小慧打电话，一直都没人接，我真的是有点怕。”
厉致洪也叹了口气，不过只能安抚她，“别怕，小慧都这么大了，自己有分寸，再说了，她去了同学家，怎么也出不了大事。”
赵金丽皱眉，“去了同学家，可是一直不接电话，你说说，这正常么。”
她说完，用眼角瞄了一下隔了一个过道的陆家夫妻俩。
厉致洪马上就明白了赵金丽的意思。
厉慧喜欢陆长宁，这是八百年前就明朗的事情了。
陆长宁受了那么重的伤，厉慧好几天都没吃下去饭。
现在陆长宁去了青城，厉慧马上不见了，确实是有些可疑。
厉致洪吐了一口气出来，“应该不会的，我和她说过太多次，以后不管去什么地方，都不能回青城，她心里有数。”
赵金丽抬手，用食指按着自己的眼皮，“我真的是，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厉致洪就抓着她的手，稍微用力一点，“别想太多，可能是我们自己多虑了。”
话是这么说，两个人的表情都没放松。
陆家老两口那边情绪也不高。
这次出门不是旅游，是为了给陆长宁动手术，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两个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陆家夫人抿嘴，心里还是有些责怪厉致洪的，“养什么狗呢，还烈性犬，最重要的是自己还看不住，真是不负责任。”
陆家老先生看了她一眼，“行了，这些话说再多都没意义。”
他说完，接着说，“长宁之前来电话，说是不方便过来，把地址给我们发过来，到时候我们自己打车过去好了。”
陆家夫人就嗯了一下，“这个倒是没关系。”
两个人也就聊了这么多，一直到最后下了飞机，四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他们都没带什么行李，直接从出站口出来。
陆家两夫妻就要打车去陆长宁那边，其实厉致洪也是要去医院的，但是他有人过来接，就不能和陆家的人一起走了。
厉致洪问了一下陆长宁所在的医院，说是有时间过去看他。
陆家的两口子嗯嗯的应着，报了医院的名字。
和厉致洪要去的，不是同一所，厉致洪就叹了一口气，“行吧，那有空了再见。”
陆家两口子就先打车走了。
厉致洪身体不太好，被赵金丽扶着，等在路边。
没一会，一辆私家车过来了。
车主是个上了岁数的人，赶紧下车来，“致洪，这边。”
厉致洪和赵金丽看着人了，这一颗心才算是放下来。
赵金丽特别的热情，“张医生，麻烦您了。”
那张医生笑呵呵的，“不麻烦，咱们之间还说这个干什么，来来来，先上车，这里不能停车，我们得赶紧走。”
几个人上了车，从机场出来，一路朝着医院过去。
路上赵金丽就把厉致洪的症状都说了，她一脸的愁容，“我们检查了一圈，实在是找不到毛病，可是他身体日渐衰竭，我们真的没办法了，要不然也不会来青城。”
厉致洪咳了一下，赵金丽赶紧把后面的话收了起来。
张医生蹙眉，“这么悬乎，那一会到医院，我们先住院，我给你安排检查，这次仔细一点。”
赵金丽赶紧说好好好，厉致洪在旁边慢慢的转头，看了看车窗外边。
他很多年不曾回来了，现在看着外边的场景，都不认识了。
这座城市变化太大，已经成了完全陌生的模样。
车子一路到了医院，张医生下车，赵金丽扶着厉致洪也下车。
车门刚关上，厉致洪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赵金丽一愣，直接把手机拿了过去，看见来电显示后，她表情也变了。
张医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了，过来扶着厉致洪，“来，我们先去门诊这边。”
赵金丽想了想，“你跟着张医生过去，我接电话。”
厉致洪身体不好，不能受太大的刺激。
厉致洪缓缓的点头，“好。”
赵金丽捏着电话，朝着远一点的地方走过去，然后就把电话接了。
那边的声音很低沉，“二弟，到医院了吧。”
赵金丽一愣，转头四下看了看，“你跟踪我们。”
厉致诚明显是一愣，没想到这边是赵金丽，不过他马上就笑了，“是弟媳啊，我还用跟踪你们么，你们下了飞机，信息就全都在我手里了。”
赵金丽脸色一变，有些咬牙切齿，“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回来，只会想就医。”
厉致诚呵呵的笑起来，“那么怕干什么，之前不还挺有胆子的，做了个局邀请我过去么，那时候怎么不怕。”
赵金丽脸色有些白，同时也没话说了。
她了解厉致诚，解释是没用的，而且她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厉致诚语气还是带着笑意的，“不过啊，你说你们一家三口，怎么不一起过来，还分两拨来，这是干什么，你们就是想探路，也不应该让一个孩子先过来，你说说你们，是怎么当爹妈的。”
赵金丽一僵，“你什么意思。”
厉致诚啧啧啧两下，“算了，事情太多了，有时间，咱们见面谈。”
说完他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赵金丽捏着电话，险些没站住。
厉致诚这意思，厉慧是来了青城了。
她闭上眼睛，嘴唇颤抖，果然，果然……
赵金丽捏着电话，缓了好半天，才有些晃悠的朝着门诊那边过去。
结果都走到门诊大厅了，她又停了下来。
她把厉致洪的手机通讯录翻了一下，却没翻到自己想要的号码。
她心里也就这么一点希望了。
赵金丽等了等，就找到厉墨的号码，然后拨了过去。
厉墨坐在床上，正在把唐黎那牛皮纸袋子拆开，里面都是唐黎债主的信息。
唐黎趴在床上，有点不好意思，这些东西，拿出来她真的是怕吓到厉墨。
这些东西，她都不敢全部看一遍，看一遍就绝望一遍。
厉墨还不等看，赵金丽的电话就过来了。
他有些意外，“厉致洪的电话。”
唐黎一下子坐起来，“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厉墨一耸肩，接着就把电话接了。
那边的赵金丽先开口的，“阿墨，是我，二婶。”
厉墨哦了一下，“有事？”
赵金丽嗯一声，“我和你二叔来了青城，你二叔身体不好，过来做个检查。”
这个之前他们已经让厉致义探过路了，大家彼此都知道。
厉墨就不想装了，“然后呢。”
赵金丽犹豫了一下才说，“你能不能把阿准的电话给我一下，我听说他回来了，我们也好多年没见了，就算没时间见面，也想先联系一下。”
厉墨开始蹙了一下眉头，但是马上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厉准确实是一个突破口。
厉墨没说话，赵金丽等了等语气就带了哀求，“阿墨，之前你们在我家里，确实是有点不愉快，二婶给你陪个不是，但是现在，现在……”
她有些没控制住，声音就有些哽咽了，“你妹妹，小慧……我真的是……”
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她脑子嗡嗡的响，心里乱糟糟。
唐黎凑过来，也听见了赵金丽的话。
她不是很懂，压着声音，“她说什么呢。”
厉墨却能明白，他叹了口气，“我没办法给你厉准的号码，但是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你去厉家公司，直接找厉准，他现在在那边任职。”
说完，厉墨又补充了一句，“公司那边，还是安全的。”
他这么说，赵金丽就明白了。
她眼泪下来了，不断的说谢谢。
厉墨把电话挂了。
有什么好谢的，昨天晚上那样的情况，他什么忙都没帮，全程都冷眼旁观，根本不值得谢。
唐黎从旁边抱着厉墨的肩膀，“我一句都听不懂。”
厉墨转头看着唐黎，叹了口气，“你听不懂，才最好，我希望你一直都不懂。”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昨天这边没什么事情发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