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之下,当朝太子居然如此恬不知耻!容鸢心中气急,一时间想道,也不知多少姐妹因此被逼良为娼?说不定夏侯廉还觉得是他自身人格魅力高强,洋洋自得呢!
呸!容鸢悄悄把手背藏在身后,微微一用力,揪下来一粒小珍珠。她穿的这件衣裳,是花芯给她做的,前身后背都绣着大片的花朵图案。一粒粒花蕊,竟是用一颗颗米粒大小的珍珠绣上去的。此时正好用来做暗器。
只见夏侯廉满眼荒淫,容鸢用拇指与食指捏住小珍珠,视线在夏侯廉身上移动,最终落在夏侯廉两腿之间的部位。他既是此处犯邪,不如便治了他的此处。
就在容鸢愈行动时,却忽然只听夏侯廉一声惊叫,捂住脑门子四下望去:“是谁?”
话音刚落,“咻”的一声,一粒青幽幽的东西破空而来,正正打在夏侯廉的脑袋上。容鸢看得分明,那东西不是旁的,分明是一颗枣核。且,竟是新鲜的,仿佛刚从人口中吐出来,还有些微微的湿润。
是谁如此恶心?容鸢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夏侯廉也瞧见了,顿时气急败坏:“是谁?竟敢捉弄本太子!”不喊则已,出口一喊,四面八方“咻”“咻”“咻”几声,立时飞来四五颗枣核。几乎不分先后,全都精准地打在他的脑袋上。甚至有一颗,还钻进了他的发冠里。
旁边,小太监捏着嗓子尖叫道:“何方小人?还不速速现身!”一声落下,又有四五颗枣核从四面八方飞过来。
夏侯廉气急败坏地躲着,小太监跑过去护驾,可是他比夏侯廉矮大半个头,竟是护不住。
四面八方,飞来一通枣核,落在夏侯廉的身上。夏侯廉气得脸色铁青,当下也顾不得容鸢了,抬脚便朝外走去,他倒要瞧一瞧,是谁在戏耍他?
然而,四下搜了一阵,也没找到半个可疑的身影。夏侯廉暗道晦气,不甘地看了容鸢一眼,沉着脸走了。
谁都没有看见,永宁殿的屋檐之上,斜躺着一个银灰色的身影。布料材质极为稀罕,落在青色瓦片上,便融成了青色。落在红色瓦片上,便与红色融为一体。未接触到物事的地方,便是一片如水银般流动的银灰色,与蓝天相应一处,仿佛流动的云彩。
一只手撑着身体,一只手捏着青红相间的甜脆大枣,往口中送去。吃完便丢在瓦片上,已经聚了小小一堆。
且说青儿,得知夏侯廉亲自去找容鸢,哪里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感激容鸢救了菊儿,直是心急如焚,绞着手指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想着法子。
最终,硬着头皮,往三皇子夏侯平的宫里跑去!三皇子是个好人,又跟公主关系融洽,一定会帮忙的!
夏侯平听后,微微皱眉。容鸢是皇叔的人,皇叔曾经叮嘱过,让他尽可能关注一些。想了想,道:“你先起来。”
此时再去永宁宫已经晚了,于是夏侯平嘱咐青儿道:“太子即便带了人,也要回长定宫,我便去长定宫等着,如果见到容绣娘便救下她来。你立时去宣明宫外等着,等到公主出来后,立时将事情告知。”
被一通枣核砸得气急败坏的夏侯廉,青着脸回到长定宫。
夏侯平已经守候多时,见夏侯廉气色难看,知他没有得逞。心念一转,用别的话岔开了去。兄弟两人,势均力敌,明着谈笑风生,暗地里打起机锋。
另一边,夏侯熙儿出了宣明宫,便见青儿等在外头,不由得问道:“青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公主!”青儿急得喊了一声,一五一十地描述起来。
听罢,夏侯熙儿黑了脸。好啊!好得很,她就说父皇怎么突然叫她过来,原来是夏侯廉使得一手调虎离山!
绣院里,容鸢打扫完枣核,拍拍手准备回屋去。刚刚抬脚,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瞧了闫绣娘一眼。方才,闫绣娘可是为她阻拦夏侯廉来着。虽然听起来是为着她们自己着想,然而容鸢心里知道,这是闫绣娘在卖好。
不久,夏侯熙儿回宫,派青儿来喊容鸢。
容鸢想了想,说道:“你跟公主说,一切安好。我这会儿灵感较足,便不过去了,用过晚饭再陪公主说话。”
古代没有电灯,一到晚上光线就不好。容鸢不想伤着眼睛,便打算趁着天还亮堂的时候把事情做完。
青儿心中惊讶得简直无法言喻,又是敬佩不已,便应声道:“是。”
容鸢抬头望了望天色,已然不早了,再有一个时辰多便要暗下来了。秋季的白昼愈发短了,便连忙进屋去,提笔画了起来。
赶在晚饭之前,容鸢把印象中曾经设计出来的一套曲裾,根据夏侯熙儿的身量、肤色、气质略作改动,画了出来。又设计了一套搭配的发式,落笔吹干墨迹,小心翼翼地折起来。
一站便是一个多时辰,且因为神情太过专注,竟一直低着头不曾抬起来过。此时放松下来,不由觉得后颈有些酸痛。容鸢站在门口扭扭脖子转转胳膊,活动着筋骨。
不多时,天色愈发暗下来,几名宫女提着篮子走来,将饭菜一一摆在桌上。容鸢坐在闫绣娘身边,望着碗筷,不由得眉头挑了挑。闫绣娘也注意到了异常,抬头问道:“今日的晚饭,为何少了一副碗筷?”
宫女答道:“公主有令,叫容绣娘到永宁殿中,陪公主用餐。”
包括闫绣娘在内,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那传令的宫女:“公主叫容绣娘陪她用饭?”
宫女摆饭完毕,提着空篮子站起身来,目光落在容鸢的面上:“你就是容绣娘?快些去吧,公主在等你。”
永宁殿中,晚膳已经摆上来。夏侯熙儿坐在桌边,百无聊赖地歪歪倚着椅子。美艳的双眸慵懒地眨着,偶尔往殿外瞟去一眼。终于,夜色中渐渐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知不觉弯起嘴角。
暮色沉沉,容鸢踏着微寒的霜色走入永宁殿,福身对夏侯熙儿行了一礼:“公主。”
夏侯熙儿一收懒洋洋的姿态,从椅子上坐直身体,道:“过来坐吧,等你有一会儿了。”
容鸢走过去坐下,只见柔软明亮的绢布之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圈洁白莹润的剔透碗碟,三荤三素两份汤,精致又漂亮,偏偏散发出诱人的味道,不由笑道:“公主不该找我来的。”
夏侯熙儿便好奇问道:“为何?”
容鸢道:“这般漂亮又可口的饭菜,我只怕一口气全给你吃完,到时候反倒没你的份了。”
“你若真的吃完,以后本公主日日叫人给你送去这一桌。”夏侯熙儿挑眉说道。
容鸢也挑了挑眉,迎上夏侯熙儿的目光:“公主所言当真?”
夏侯熙儿点头:“自然当真。”
容鸢便拿起筷子,说道:“那你就等着瞧吧。”说着,抬起筷子,便要夹向离得最近的一盘菜。
夏侯熙儿皱了皱眉,撅起嘴。
容鸢的筷子在离盘子还有两寸的地方停下,笑吟吟地侧过头她:“公主,我可是饿坏了,劳烦你快点动筷子吧,不然我的肚子咕咕叫了,你可别嫌我烦。”
夏侯熙儿“哼”了一声,捏起筷子,动了一回,然后说道:“吃吧。”
“多谢公主。”容鸢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这些日子,一直与绣院里的绣娘们一起用饭,先不说比起在黄沙镇时陈嫂做得如何,便说一群并不相熟的人挤挤挨挨地围坐一桌,互相夹着盘子里的菜,便叫容鸢有些受不了。
故而每次开饭时,容鸢都先飞快往碗里夹菜,夹够自己一顿饭量的份,便埋头吃起来。此时,摆在面前的这一桌,无论色香味都比陈嫂还要高上一个档次,不由吃得幸福不已,几乎快要泪流满面。
夏侯熙儿本来没什么胃口,被夏侯廉气得,一点也不想吃。可是,看着容鸢吃得如此来劲,不由问道:“真的这么好吃?”
容鸢连连点头:“我连舌头都快要吃掉了。”
夏侯熙儿也不由得来了胃口,动起筷子来。
两刻钟后,饭桌上的饭菜,连汤水全部被横扫一空。容鸢满足地叹了口气:“好吃!太好吃了!如果能天天吃到,该是多么幸福啊!”
夏侯熙儿终于明白,开饭前,容鸢所言非虚,她真的能吃完一整桌的菜。听到容鸢如此高的评价,挑了挑眉:“这是自然。”
永宁宫的厨子并非皇宫中的御厨,而是夏侯熙儿的外家,也就是徐贵妃的娘家从民间搜罗来的十数位厨子里头,由夏侯熙儿精挑细选的两三人。
这两三人,只负责给夏侯熙儿做饭,连皇后都没得吃。
饭后,容鸢自怀中掏出一叠纸张,展开给她看:“公主且瞧,这是给你设计的另外一套衣裳和发式。”
夏侯熙儿低下头,只见这套衣裳与容鸢之前送给她的那套乃是相似款式,只不过细节有些不同。又听容鸢描述了几种可能的颜色搭配之后,便随意挑了一款,然后问道:“方才吃饭之前,本公主曾经说过,如果你吃得下这满桌的饭菜,就每日赏你一顿。怎么,你却不提醒本公主?”
容鸢收起图纸,笑道:“我脸皮薄嘛。”
夏侯熙儿还以为她又要说什么歪理,,闻言,顿时瞠目结舌,有些恨恨地道:“好,好,你脸皮薄,那你便不要吃了。”
夏侯熙儿本想叫容鸢求她,谁知容鸢竟然不上道。
容鸢似乎没看出夏侯熙儿的生气,说道:“也好。我现在便已经招得旁人对我眼红了,若是再受此殊荣,只怕要被她们的眼神在身上剜出洞来了。”
“谁眼红你?”夏侯熙儿微微眯起眼睛,艳丽无双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