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道:“问问罢了。”
赵宗宁未当回事,陪他坐着,坐了好一会儿也未见有人来回话,她怕江谦降不住那些人,便道:“哥哥,我也去瞧一眼。”
“去吧。”
赵宗宁转身往外去。
赵琮依然低头,他等着,看这帮终于等不住的人,以为他已经病重或者死了的人,看他们这回又想从他身上拿走什么。
他挑起嘴角,明明在笑,眼中却全是寒光。
他在意天下人,在意赵家人,尽可能地平衡一切。他们却屡次逼他,他也要顺着心意来一回。
无论刺杀之人,与今日前来之人到底有何心思,他再也不会去在意。
从今往后,他想如何,便如何。
一味的所谓仁慈,有何用处?
而不等赵宗宁走到院外,孙太后等人竟然全进来了!
江谦虽是世家子弟,家中久无人入朝为官,自然是制不住这些人,但赵宗宁未想到,孙太后等人既然急成这般。她挑起嘴角笑,反倒停住脚步,看着他们走近。
孙太后面上有急躁、有慌张,也有一丝兴奋。这般看来,她压根不知道他们孙家早就被拖进水中了!赵宗宁还看到她身后的孙筱毓,赵宗宁再看赵克律,看魏郡王,看钱商,看更多的官员,这些都是哥哥信任的人。
当她看到,他们面上好歹真有几分因哥哥而起的担忧时,她心中才好过一些。哥哥那番好心,倒也没被这些人全给糟蹋了!
哥哥那样在意小十一,一心想等小十一醒,不愿见他们。
她自然立在原地,等他们走近,便不让进。
他们赵家人还未说什么,孙太后先急了,与她说了一番话,她依旧不让进,孙太后怒道:“公主这般推诿,到底是何居心?!”
赵宗宁反问:“娘娘又是何居心?”
“陛下原本两日前便要回开封!为何突然拖延?又为何园子十里外都禁止出入?若不是附近百姓发现,我们要被瞒到什么时候?居心?我只想问公主到底是何居心!”
赵宗宁不慌不忙:“那娘娘猜一猜我到底是何居心啊。”
“你!”孙太后往前一步“我们今日来,定要见陛下一眼,不管是生是死,是好是坏,见了陛下我们才放心!”
赵宗宁听到她这般说,心中气得狠,哥哥还好端端的呢,她口中就死啊活啊的!哥哥不信这事儿是孙家干的,她还是觉得孙家脱不了干系!但她面上却还是带着笑容:“娘娘怎似什么都知道?娘娘莫不是事先便听人说了什么吧?”
“我能提前知晓什么?我与所有人一般,昨夜才知晓!公主且让开!”
“我若不让呢?”
孙太后心中本就慌,也怕,更急,被赵宗宁这般一激,直接道:“公主难不成要趁这个机会上位为皇?!”
赵宗宁眼睛一眯,轻声道:“什么机会?”
“陛下久久未归,定是身上又不好,公主不知是何机会?”
赵宗宁“哈哈”大笑两声,气得从袖中抽出鞭子,孙太后自己想当皇帝想疯了,当人人与她是一样的想法?她抬手用鞭子直指孙太后,正要往地上甩,福禄静悄悄地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公主,陛下召他们进去。”
赵宗宁一愣,小十一在里头昏迷不醒,进去扰了人怎么办?
但她也不违哥哥的想法,既这般说了,哥哥自有打算。
她冷笑着让开身子:“既如此,太后娘娘自个进去瞧瞧吧。”
孙太后未听到福禄的话,虽觉着赵宗宁突然让她进去有些怪异,但她俨然顾不得。她再不拖延,匆匆进去,其余人等自然一并跟着进去。
唯有赵克律停下脚步,与她道:“宝宁,这?”
赵宗宁心中一暖,看向同样留下的魏郡王与钱商,说道:“王叔、二哥与钱相公进去吧,进去便都知晓。”
孙太后是头一个走进厢房的,她绕进隔窗,抬头便见赵琮坐在床边,大面朝外。
她一惊。
她想过各样情形,却当真没有想过这种,她未想到赵琮竟然完好无损!不仅完好无损,他还这样坦然地坐着!
她大惊的同时,不解极了,赵琮既无事,为何要留在洛阳多日,谁也不通知,政事也不管,任人误会。又为何要封江家园子,十里内不留人?!
她再往赵琮身后看去,赵琮身后的床榻上的确躺着人。
她脑中还要再想,但已来不及,她瞧见赵琮对她笑了。
赵琮缓缓对她露出一抹笑意。
那笑容明明很温和,甚至也很寻常,孙太后却不由抖了一抖。
赵琮温声道:“娘娘来啦?”
孙太后找回神志,勉强道:“我来看看。”
“看什么呢。”赵琮声音依旧淡淡。
他刚说完,更多的人从外进来,他们一进来,瞧见赵琮除了面色有些难看外,其他都好端端,不管心中到底是何想法,面上都是如释重负,立即叫着“陛下”,且要往下跪。
赵琮却伸出食指,竖着放在唇间:“嘘——”
大宋人不兴这个比划法,但人人都立即噤声,无声地跪到地上。
赵琮含笑望了众人一眼,他也看到了孙筱毓,笑盈盈地轻声道:“表妹也来啦。”
孙筱毓不禁瑟缩,蚊子般地说道:“见过陛下。”
赵琮再看孙太后:“娘娘坐呀。”
福禄立即给她搬来一张高椅,孙太后恍惚坐下,她的手脚莫名有些抖。其他人可还跪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