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仰头喝了大半。
她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他,甚至不确定还能不能再见面,要讲的一切都在饮料罐里,在清甜的蜜桃果汁中。
盛清让察觉到了她的担心和在乎,他很确信自己的直觉是真的,直到手里的金属易拉罐都被捂出体温,直到宗瑛喝完一整罐,他看一眼悬在黢黑夜空里的月亮,将视线转向她,才开口说:“今晚的月色很美,宗小姐。”
眸光相撞,宗瑛喉咙口的肌肉顿时收紧,握着易拉罐的手差点将铝罐捏瘪。
薛选青看不下去了:“你们两位是在谈恋爱吗?能不能痛快点,又不是生离死别。”
宗瑛别过脸,终于捏瘪罐子,突然俯身凑到盛清让耳边,低声叮嘱:“不管想什么办法,六点之前从选青车里脱身。请你多保重。”
她虽然还是担心他的突然消失会给他人造成不必要的惊吓,但她这两天的种种举动,都是对他在她生活中出现、甚至单独接触她亲友的默许与接纳。
她说话时的气息有蜜桃汁的味道。
但她讲完立刻直起身,薛选青也在同一时刻关上了玻璃窗,只有他手中罐子里还隐隐存有同样的气味reads;穿成女主心魔的日子里。
汽车驶离服务区停车场,盛清让转头看,宗瑛的身影在昏黄灯光下愈来愈小,直到完全看不见,他耳根的一点点红才逐渐消退下去。
宗瑛走回车里,解锁手机调出播放器,随机播放到一首,口琴声意外的空旷悠扬。
阴历二十四,圆月缺角,这一轮圆满很快结束,将迎来新的初升。
外婆这时突然打破气氛:“那袋子吃的你该早点给他呀,我还以为是买给我的,还一路吃了那么多,多不好意思。”
宗瑛倏地回神,忙转头说:“后备箱还有一袋是给你的,方女士。”
外婆恍然:“我就讲嘛,刚刚那袋里面都是年轻人才喜欢吃的零食。”
与这里相比,薛选青车内的气氛却远没有这样平和,彼此剑拔弩张,颇有些狭路相逢的意思。
开了好一会儿,薛选青问:“好久不见盛先生,上次你裤脚全是血,浑身硝烟味道,这次干脆脸上都挂彩了,你是混道上的吗?”
薛选青讲话时余光掠过他的脸,问得毫不客气。
盛清让否认:“只是暂时卷入了一些纷争。”
他这个回答无法令薛选青满意,薛选青干脆挑明:“有件事我需要坦白,上次我提取了你的dna和指纹,但是查下来没什么收获,我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这令我很不放心。”
盛清让尽管不是十分明白她所述术语,但他问:“请问凭什么这样做?”
薛选青说:“因为我觉得你很可疑,所以你到底是谁?”
盛清让沉住气答:“我是宗瑛的朋友。”
薛选青有点恼火,但对方没有炸毛之前,她不能先炸。
出高速又开了一会儿,天边隐约要亮了,她又问:“你什么事情这样着急,赶飞机吗?”
盛清让将错就错,顺着她讲:“是,但带我进市区即可,如果你觉得麻烦,可以现在就让我下车,非常感谢。”
薛选青冷笑一声:“怎么会觉得麻烦呢?”她接着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这样乐于助人,当然是要送你到机场才好了。去浦东还是虹桥?哪个航站楼?”
不论虹桥还是浦东,现在都极不太平。
盛清让说:“谢谢你,不用了,现在让我下车就可以。”
薛选青愈发觉得他有鬼,余光扫过去讲:“既然你不讲,那么先去浦东?反正快到了。”
盛清让整个人陷入一种竭力压制的焦虑中,薛选青偏不让他好过。
车子到浦东机场时,距早6点还有二十分钟,盛清让很清楚再拖下去他很可能会在车上直接消失,因此二话不说下了车,立刻往航站楼里走。
薛选青停好车,悄无声息跟进去。
她最终见盛清让进入男洗手间,过去将近二十分钟,却不见他出来。
薛选青皱起眉,这时大厅里人少得可怜,男洗手间里也很久无人进出,她索性走进去,小便池前一个人也没有,所有隔间的门都敞开着,哪里还有盛清让的人影?
这个人难道可以凭空消失吗?!
34|699号公寓(1)
无论薛选青有没有找到盛清让,这一天的太阳还是照常升了起来。
最高气温跌到30摄氏度以下,遇上多云的天气,阳光飘忽不定,东北风轻柔拂过整座城市,似乎秋日将至。
交易日一开盘,就不停有电话拨给宗瑛。
宗瑛彼时还在高速上,无动于衷放任手机一直震动,就是不接。
她知道这些电话几乎都与她减持新希股份有关,无非是质问为什么突然抛售,抑或探询她在新希新药上市这种关口减持的理由。
股价的涨跌,能套现多少,她都不关心,对新希的经营状况她更是毫无兴趣。
新希不再是初创时那个新希了,它或许已经与严曼期冀的方向背道而驰。
手机刚刚歇下去,屏幕乍然又亮。
汽车驶出高速收费站,宗瑛按了接听,蓝牙耳机里传来薛选青的声音。
“宗瑛。”
“安全送到了吗?”
“你先听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