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玲委屈死了!
阮志文跑的很快,他们家的好东西无非藏在枕头下面,炕的桌子兜里面,或者缝纫机那旮旯缝里面,他一找一个准!
周秀英把一对金耳环拿了过来,“志刚,你不是要升迁吗?要给刘主任送礼吗?我看啊!这金耳环拿去当了刚刚好,又能解了燃眉之急,还能体现你媳妇的担忧之心!”
阮志刚比谁都知道,自家婆娘对着一对儿金耳环的喜欢。
他看了一眼要哭了的赵小玲,又看了一眼态度强硬的周秀英,他为难啊!
里外都不是人。
阮志刚期期艾艾,“要不……要不咱们不送礼了!”
周秀英强硬,“不行!这关系到你升迁大事,你媳妇为你做这些是应该的!”,说完,她还看向赵小玲,“小玲,对不对?”
赵小玲脸憋的通红,对也不是,不对也不是。
阮绵绵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我的奶!你咋这么厉害呢!
最后,一直在旁边冷着脸没吭气儿的阮国年开口了,“从我这里支一百块钱,拿去买些东西给刘主任送过去!”,阮国年对于当官,尤其是儿子当官有种偏执,还是誓不罢休的那种。
这明显是自己要大出血了,也要送儿子去那个位置了。
一百块钱对于阮国年来说,也要攒好几个月,他心疼,但是没办法,儿子当官重要。
有了他的帮衬,阮志刚和赵小玲心里一喜。
只是钱还没到阮志刚手里,直接被周秀英拿在了手上,递给了阮国华,“老三,明早去副食品店的时候,帮忙给志刚他们买下乳麦精!”
“娘,这我可办不到!”,阮国华绷着一张脸,摇了摇头,“乳麦精是稀缺货,咱们绥林县这一个月都没货,可能要去市里面看一看!”
就算是办得到,他也不愿意去帮大房的事情,反正帮不帮到最后都要被反咬一口。
周秀英倒是没想到老三会拒绝,她原本的打算是让老三从中间帮忙买,让大房给点手续费,可是老三却拒绝的干脆。
大房的人也愣住了,以前家里所有需要的东西,都是阮国华带回来的,从来不要钱不说,还都是他主动带回来的。
而今,他们把钱都给了,阮国华却不愿意接,这下……
阮志刚怔了一下,“三叔,你若是买不到,我们就更买不到啊!”
阮国华斜睨了他一眼,“你们可以找别人买!”
“既然老三不愿意帮忙,那就算了!”,阮国年原本稍稍好看的脸色,更加铁青起来,他把钱收了回来,“我就不信了,有钱还买不到东西!!”
阮国华只想呵呵一句,有钱还真不一定买得到东西。
这一顿饭下来,大房和三房的人彻底弄翻了,可是阮志亮跟没眼色一样,他笑嘻嘻的趴到了阮国华身上,“三叔,听说门市部又来了一批新的蛤.蟆.镜,你到时候可要给我留一个呀!”
阮志亮是个二流子,整个家里的人都知道。
阮国华也有些头疼,“去晚了,就没了!”,这些从沿海进回来的商品,分到他们门市部也没多少了 ,而且都是紧俏货,一会会都卖的干干净净的。
阮志亮眼睛一亮,“没事,到时候我提前去排队,您可要一定给我留一个!”
阮志文只想呵呵!
你哪来的钱可以买蛤.蟆镜???
老阮家这顿饭,又是不欢而散,周秀英晚上睡不着,坐在炕沿,推开窗望着天上挂着的那一轮弯月,想到白天老三和大房的争执,她向来爽快性子,都有一丝犹豫。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嘴角泛着一丝苦涩,喃喃,“宝根啊!对你的承诺我怕是做不到了啊!”
这个家在这样下去,别说是亲兄弟了,到最后可能还是天大的仇人啊!
这一晚上,没睡着的人,不止周秀英。
阮家大房阮国年睁着眼睛,不禁在思考,以前老三也是挺尊重他的,什么时候开始,老三变成这样了??
他们可是亲亲的兄弟啊!兄弟在之间帮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怎么现在老三宁愿去帮着村里面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带东西,都不愿意搭把手来帮一下大房,要知道往后志刚要是出息了,升官了,回到七垭村,那也要问老三尊尊敬敬的喊一声三叔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国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既然老三不仁,就别怪他不义了。
大房的隔壁,分出来了一个小屋子,是成了家的阮志刚和赵小玲两人住的,不过他们这间屋子不大,而且也不是用泥砌起来的,而是铺了厚厚的两层毛嗑杆!
整个七垭村,基本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干。
只有老阮家三房,自从绵绵出生以后,阮国华就磕磕巴巴的攒了好几个月的钱,在他们房间内单独立起了一个隔间,给闺女作为小房间用的。
赵小玲伸手拽了拽毛嗑杆,她压低了嗓音,急切,“志刚,你那边可怎么办啊?”,要说家里谁最希望阮志刚升级,阮国年排第一,赵小玲绝对是排第二的。
她本来把主意打在了三房身上,却没想到,这次竟然失策了,以前百试不灵的法子竟然没用了。
赵小玲也不想想,以前她能百试不灵,那是因为三房有个绵绵是个傻子,阮国华和方秀兰两口子的心思都放在了傻闺女身上,对于这些身外物,一般都不会计较太多的了。
而且还有一点,那就是赵小玲在家闲赋带孩子,而阮国华两口子在县城上班,阮志文和阮志武两个又在上学。
能在家里帮衬下傻闺女的,也只有赵小玲的。
只是!他们以前眼瞎,不知道喂了赵小玲这货多少东西,等绵绵清醒了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个逢人三分笑的大孙媳妇,竟然是个绵里藏针的货。
三房的人心里有了疙瘩,又怎么会愿意来帮助大房。
阮志刚心里也不好受,他三叔以前对他多好啊!
他在公社上班,能在那里上班的手里都是有几个钱的,男人爱抽点小烟,小姑娘们喜欢买雪花膏,蛤蜊油这些东西门市部可都是有的,而且还都是紧俏货,每次门市部月初进货的时候,那都是抢购一空的。
若是偶尔运气好,月中加货的时候,他有个三叔在门市部当经理,这可都是内部消息的,他没少做人情送给公社的同事们。
可是如今却是不行了!
一想到这里,阮志刚心都是疼的,不禁有些埋怨,“你明知道绵绵就是三叔和三婶的命根子,还要打绵绵乳麦精的主意,如今三房的人厌弃了我们,我公社那边还有那么多人指望我带消息回去,买点好东西的,这可怎么办?”
赵小玲心里哇凉,她恼怒,“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好??”
“对!是为了我好,如今别说升职了,怕是以前好不容易维持住的人脉关系也没了!”
他们两人虽然是压低了嗓音吵架,但是夜晚的时候,整个老阮家都安静的不像话,更何况和他们只隔了两层毛嗑杆的阮国年夫妇。
阮国年被吵的心里烦,他重重的咳嗽了梁上。
果然,赵小玲两口子顿时安静了下来。
阮家二房,黑暗中,李秋菊西西索索的把手伸到了阮国成的胸口地方,她脸都红的出血,蚊子一样的声音,“国成,咱们在生一个吧!”,话落,黑暗中她期待的看着阮国成,希望阮国成能够转个身子过来,抱着她,哪怕是抱着她也好。
只是,让李秋菊失望了,长久的安静中,只能听见,她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她手心里面的汗也慢慢凉却,浑身的冷意包裹着她,她挣扎,哭喊,闹腾,没用!
这一切都对阮国成这个心狠的男人,没有任何作用。
李秋菊眼角的泪滑落到枕边,一颗两颗到最后连成了一条线,她死死的咬住嘴唇,不允许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她要脸!
这个脸她丢不起!
三年啊!
自从志远走了以后,她枕边的这个男人就跟心死了一样,从来不在碰她,哪怕是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她还是觉得面前的男人心硬的可怕!
她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能够给他们养老,在他们死后给他们摔盆子的孩子。
第一年,她告诉自己,国成还沉浸在志远离世,没走出来。
第二年,她告诉自己,等国成走出来了就好了。
第三年,如今隔壁的傻子都好了,他们的志远在也回不来了,她迫切的想要一个孩子,想要一个和志远一样可爱的孩子。
可是……可是!就这样一个微弱的要求,这个心硬如铁的男人都不肯给她机会。
就在李秋菊彻底心冷的时候,阮国成突然出声,“再有个孩子也不是志远!”
听到这话,李秋菊的身子一僵,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头一次生出了反驳的心思,“可是,志远他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说完以后,屋内又再次恢复到了安静。
身边的人宛若死亡。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秋菊脸上的泪干了,心凉了,她睁着一双沧桑的眼睛,就那样死死的盯着屋顶,一夜到天亮。
阮绵绵是被一阵吵闹声给闹醒的,睡梦中她好像听到了阿迟的声音。
这会还早,不过才四点多,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刚麻麻亮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猛地坐了起来,脑袋浑身的瞌睡顿时没了。
昨晚儿她本来是以上厕所的名义在院子里面等阿迟的,只是不知道后来她怎么进屋躺倒了床上,而且这天都麻麻亮了。
想到这里,阮绵绵拿起床头的衣服随便套在身上,就往院子里面跑,此时阮家小院外面挤了不少人,村子里面的人都起的早,五点钟正是去地里面上工的时候。
不少人听到老阮家的动静,都纷纷的倒吸了一口气。
此时,老阮家的院子门口,正躺着一只死的透透的黑野猪,那野猪的脖子处,有不少黑血咕咕的往外冒,而野猪的蹄子指甲壳都卷了起来。
显然,这只野猪在临死之前,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不过,这会可没人在想这野猪死的有多惨了,他们眼中可都是满满的肉啊!
要知道这一头野猪,足够平常人家吃一年了,还是能顿顿吃肉,这种日子多好咧!
阮绵绵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江迟脚踩在黑毛野猪身上,许是一宿没睡的缘故,他眼睛不像平时那种看人的时候,很沉沉的,反而泛着红色丝,只是这样却更加让人害怕起来。
村子里面的不少老人,都记起来了江迟是谁?
就是三年前从江家离开的时候,把江家老二江小宝的腿给打断了,至今为止,江小宝还是一个瘸子,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是好歹也是流着一样的血啊!
这娃咋这么狠心咧!
那可是亲弟弟,说下手就下手,没有任何一点留情的余地。
阮绵绵看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的,昨儿的两人分开后,怕是阿迟就一宿没睡,索性在大山里面,这会儿衣服上都湿溻溻的,显然这是趟了一宿的露水。
眼见着江迟跟个狼崽子一样,一脸凶狠的瞪着周围的乡亲们。
阮绵绵心一软,“阿迟,你过来!”
她一喊,江迟的眼睛立马亮晶晶的,脸上凶狠的表情也褪的干干净净的,他三两步走到了阮绵绵面前,第一句话却是,“把你吵醒了?”,他刚都当做一个神兽一样,震场子在,偏偏这些没眼色的村民,一直说话,他都板着一张脸了,还说!
还小声说!
烦死了!
都把绵绵给吵醒了。
阮绵绵摇了摇头,“我睡好了!”
“胡说!”,江迟眼睛瞪的大大的,立马反驳,绵绵最爱睡懒觉了,若是没睡好,第二天一准就没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