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江有成接下来又说道:“娘,锦绣这事情急不得。毕竟咱们家才刚出了爹那件不光彩的事。这要是锦绣不明不白消失了,村里怕是还要传得难听。所以我劝你先拖上一段时间。”
虽然他也急着想要银子,但名声还是要维护的。
江临凤秋水般的眼睛一转,已经明白了她这个二哥的意思,也开口说:“娘,二哥说的话是对的。”
李桂花嗯了一声:“那就这么着吧!”
一家人计议巳定,这才各自散了。
江春杏早被她们支开,一直在灶屋里干活呢,所以也不晓得她们到底在商量些啥事,只以为是因为爹的私奔,家人恐慌的缘故。
奶奶江徐氏此刻也在和小闺女江红梅闲扯。
“娘,你还真信锦绣那个死丫头,把银子都花光了?”江红梅问。
江徐氏猜疑地看着江红梅说:“难不成她还藏着私房银子?”
江红梅嗤地一声笑:“那是肯定的呀!锦绣这死丫头,别看她平时不哼不哈的,心里鬼着呢!不然的话,她就敢自作主张把春杏领回来?”
“也对哈。只是,咱有啥法子,可以把锦绣那死丫头的银子要到咱们手上?”江徐氏心痒难熬地问。
有些人就是如此:自己没本事赚钱,老惦记着把别人口袋里的银子,捞到自己兜里来。
江红梅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得了一个主意:“娘,你就说身上哪儿哪儿不舒服,要找郎中治病开药,家里没钱,问她要几个,她好意思不给?不给就宣扬得全村人都知道她不孝!”
江徐氏连连点头:“成!我今儿个就找她去。”
话音才落地,就有人拍院门:“开门,开门呐。”
声音挺响,把个江徐氏吓了一跳说:“哟,啥事啊?把门拍得这样嘭嘭作响,倒象上门讨债一般!”
她没好气地去开门,准备把拍门的人好生教训一顿。
才打开门,就见她的二女婿史东来扔下一句话:“你闺女我不要了,还给你家。”
就这么一句话,他和他兄弟大步流星,逃跑似的走掉了。
“娘……”一个低弱的声音叫了一声,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江徐氏和挤过来的江红梅这才看见,门前的地上搁着一块门板,门板上躺着个瘦成了一把骨头的女人。
仔细分辨,可不是她的二闺女江茶花吗?
“天呀么天,茶花你咋变成这付模样了?”江徐氏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娘,我病了,病了好些时候了……”江茶花说着话,就停下来喘气。
江徐氏伤心地问:”你丈夫啥意思?不管你了?把你扔给娘家他甩手就走?“
江红梅在边上气愤地说道:“不成!凭啥姐你能干活时,他象使唤牛一样,这得了病就推回给娘家来?娘,咱们给他送回去!”
江茶花哭得更厉害了:”娘,四妹,别赶我走。把我送回去,我就只有一个死了。“
她喘了两口气接着说:”那没良心的常常不回家,也没钱,我一个人在家里,饭又做不了,险些没饿死去。“
她两个儿子,都在附近镇上当学徒,师父家里包吃住。
史东来还不准儿子回来照顾她,骂骂咧咧地说:”照顾她干啥?她这病是好不了的。你们是想留着她拖累咱们吗?告诉你们,有这么一个娘,你俩谁也别想讨到媳妇儿。“
两个儿子被他们爹打骂惯了的,平时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根本不敢违拗他的意思。
江徐氏恨铁不成钢地说:”谁叫你瞎了眼,非要嫁这个史东来的?当初好几家上门说亲,你这个看不上,那个不中意,挑来拣去,选了这么个货。看你如今落了个啥下场?“
江茶花答不上来,掩着脸呜呜地哭。
江红梅冷眼看着,这个嫁出去十几年的姐姐,如今病成这付模样,回到家里来,除了给家里增添负担,还能有什么好处?
她有心让江徐氏不要接收,当着江茶花的面,只好拐弯抹角地说:”娘,咱们屋里哪里住得下?爹娘你们一间,四哥住着一个屋子,我还是在堂屋搭个铺,二姐住哪儿?不如让她暂时跟锦绣挤一挤?锦绣那屋子大。“
江徐氏也犯愁哩!
家里还有个小儿子没成家,明年就要迎娶新媳妇了;最小的闺女亲事也没定下来,这要是再添二闺女一张嘴,家里可就越发艰难了。
家里另三个儿子是分家了的,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想把二闺女推给他们,怕是行不通。
听了江红梅的提议,江徐氏双手一拍:”对,就让茶花先住锦绣那儿去。不管咋说,茶花是她姑,让她姑住上一阵子,有啥要紧?“
至于住下了,二闺女吃喝拉撒什么的,她可就管不了那么多啦。
江徐氏生怕夜长梦多,说干就干,让江红梅去地里把小儿子和老头子叫了回来,两人抬着门板,就把江茶花往江锦绣的住处送。
江锦绣和张阿良刚从镇上卖完野生天麻回来,听到动静,跑出来一瞧,还不晓得到底发生了啥事情。
江徐氏振振有辞的对江锦绣说:”锦绣啊,这是你二姑,你还记得不?你小时候,她可喜欢你了,对你可好了。现下她身体不行,爷奶家住不下,暂时搁你这儿住一段啊。就这么说定了。“
她手一挥,指挥着江大河和小儿子江阿木:”把人抬到锦绣住的堂屋里去。“
江锦绣怔怔地看着江茶花,这个瘦得跟人干似的女人,和记忆中的二姑,可是丝毫也联系不起来。
江茶花年青时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如今因为病,加上愁苦,完全变了个人。
她可从来不记得,这个二姑小时候怎么喜欢自己,怎么对自己好了?
充其量,也就是不象大姑那样嫌弃她罢了。
”奶奶,你说的暂时住一段,到底是住多久啊?还有,二姑病着,这吃喝拉撒,煎药吃药的,谁来照顾?“
江锦绣心里沉重得象压了一块磨盘似的。
”哎呀,你自个儿不也是要吃要喝?不就是多搭双筷子的事吗?至于照顾,我有空我会过来,你有空你搭把手,干啥这样计较呢?好歹是一家子至亲,又不是便宜了不相干的人。你看你二姑都这样可怜了!“
江徐氏说着话,眼睛还斜了旁边的张阿良一眼,似乎他就是那个不相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