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妇晓得潘永安夜里会回来,所以给他留了大门没上闩。
她睡房的门却是闩上了的,免得有啥不法之徒通行无阻地直闯进来。
潘永安领着江临凤进了院门,先把她安排在灶屋里,叮嘱她不要出声,等自己进了睡房再行动不迟。
江临凤有些紧张,抱着潘永安的腰不撒手。
潘永安亲了她一口,凑到她耳边好声好气地说:“不怕。咱俩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来的,还怕这小沟小坎不成?”
江临凤长吁了一口气,把拽着潘永安腰带的手松开了。
潘永安两只手臂将江临凤紧紧地抱了一抱,转身走了。
到了小寡妇睡房门前,潘永安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子,小寡妇开了门,把潘永安给放进去了。
江临凤陷入了黑暗中,只觉得如此地孤立无援。
她屏气静气了半晌,这才轻手轻脚走出灶屋,按照潘永安的计划,开始把绳子绑在大椿树上。
很快布置好一切,江临凤竖起耳朵听着老太婆那边的动静。
果然,一个人几十年的习惯,是不容易更改的;没多大会子,老太婆就举着盏油灯出了屋。
她轻车熟路地检查了一下院门,发现院门闩得严严实实,又转过身向着灶屋走去,眼睛根本没有看向地面。
老太婆绝对没有料想到,会有一根绊脚绳等着她。
于是,毫无悬念的,老太婆被凭空出现的绊脚绳绊得整个人向前一跌,惊呼一声之后,手中的油灯也脱手而出,掉在地上跳了几跳,火光熄灭了。
老太婆这一跌跌得极重,原本就是人老体衰,再加上跌了这么一跤,真是趴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而江临凤便趁着一片黑暗的时候,风快地跑到大椿树边解下绳子,然后拉开门闩跑掉了。
小寡妇正在和潘永安颠鸾倒凤呢,忽然听得外边传来她娘的一声惊呼,吓了一跳,就把动作停了下来。
“永安,咱娘会不会出啥事了?”小寡妇问。
潘永安为了给江临凤留出足够逃走的时间,故意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娘,她天天都要里里外外检查一遍的,不检查不放心。指不定是遇上老鼠了。哎,你别扫兴……”说着他又动作起来。
小寡妇正在得趣,听了潘永安的解释,也就信了。
两人云收雨散,小寡妇不放心,穿上衣裳,点上油灯,非要跑到院里看看咋回事。
潘永安假装体贴地说:“还是我去看吧,你躺着。万一你吹着风,着了凉,那可不是顽的。”
听得小寡妇心里暖融融的,觉得自己真是找了个好丈夫啊!
人长得好,有文才,还细心体贴。自己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遇见他哩!
潘永安到了院子里,先手忙脚乱地把江临凤打开的院门给重新上了闩,这才惊慌失措地嚷了起来:“春华,不好了,咱娘跌在地上一动不动!”
春华便是小寡妇的名字。
她一听,慌里慌张趿上鞋跑出来,果然见她那个前婆婆头朝下趴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潘永安上前一探鼻息,发现还有气,便告诉小寡妇说:“咱娘还活着哩!你快些打盆热水来。”
他把老太婆给抱回她床上,小寡妇也端来了热水,拿着湿帕子给老太婆擦脸。
小寡妇细致而轻柔地帮老太婆擦干净,这才发现:因为跌这一跌,老太婆虽然没有当时没命,却是跌和鼻青脸肿,神智不清。
她眼泪当时就下来了,生活在一起这么些年,总还是有些感情的。
潘永安还劝她呢:“别哭别哭,天一亮我就出去请郎中去。”
小寡妇还真拿潘永安当了个好人,心里寻思着:以后要加倍对这个男人好!
到了天亮,潘永安果真给老太婆找了郎中上门医治。
他借着找郎中的机会,宣扬得附近人都晓得家里的老太婆跌了一跤的事。
郎中来是来了,却表示无药可医。
“准备后事吧!人就算是醒过来,也是不行了。”那郎中无可奈何地说。
这郎中的话还真是挺灵的,老太婆后来倒是睁开了眼睛,可她话也说不清了,嘴里象含了石头子似的,呖呖罗罗别人也听不明白。
小寡妇把耳朵快贴在老太婆嘴上了,半听半猜地说:“娘,你是说绳子吗?绳子咋了?你要绳子做啥用?”
老太婆头脸肿得都变了形,说话又说不明白,拖了三天,终究是咽了气。
小寡妇掉了几滴泪,也不至于太伤心。
这个前婆婆待她不算太坏,但嘴碎爱唠叨,大事小事都爱管,小寡妇有时候看她也挺烦的。
潘永安跑前跑后,不遗余力地处理后事,算是不失体面地把老太婆下了葬。
潘永安还装出一付失落的模样:“我打小儿没娘,一心把她当娘伺候。没想到,这个娘也没了,我又成了没娘的孩子哩!”
这一来,倒博得附近邻居都夸奖潘永安:是个不错的人!
只有江临凤心中暗笑:当然不错喽!没有他,老太婆哪能这么快就去见阎王爷呢?
潘永安的娘,其实连他自个儿也不晓得到底还有没有活在人世。
毕竟他和江临凤逃离杨柳村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潘胡氏。
他的妹子潘青云,如今到底命运如何,也是一概不知。
潘永安当着江临凤的面发过誓:如果这一辈子不能出人头地,不能衣锦还乡,他是绝不会出现在杨柳村的!
再说了,听说杨柳村遭了灾,也不晓得那村里的人,都四散到了何处?
江临凤对潘永安说:“好了。现在你最厌恶的老太婆解决掉了。现在,该轮到小寡妇了吧?”
潘永安摆摆手说:“不成不成。现在时机未到,得等些日子再说。”
江临凤皱起了眉头,瞪着潘永安说:“你莫不是和她睡出了感情,舍不得弄死她了?”
潘永安哑然失笑:“你又在胡乱揣测些啥啊?你也不想想,这家子刚死了个老太婆,没几天又死一个,街坊邻居难道就不起疑心?咱们要做到不留把柄,就必须要耐心等候。”
江临凤冲他翻了个白眼说:“就晓得让我等等等!你倒好,夜里有人暖被窝,我呢?我天天是孤床冷枕,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
潘永安连忙抱住江临凤:“来来来,我来给你暖被窝……”
江临凤半推半就的,俩个人又搅到一起去了。反正也没人走到这边来搅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