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翠竟突然从衣服里拔出一把刀,朝着萧瑟瑟挥来。
“贱人,你以为你是谁!”
这一刀来得很吓人,萧瑟瑟躲开了,连忙退了几步,冷声喝道:“萧文翠,你疯了!”
“贱人,让你耍我,看我不整死你!”萧文翠此刻如吃了火药,见一刀不成,又来一刀。
萧瑟瑟侧身,惊险的躲开了,身子踉跄,她抓住了旁侧的一树连翘。
“萧文翠,这里是萧府,你要是不想闯下大祸,就尽早收手!”
“呸!我非杀了你不可!”萧文翠举起刀,气势汹汹的再杀向萧瑟瑟。
眼下这里无人,常幻儿那边的家丁又没有过来,萧瑟瑟本想大喊,却担心萧文翠会疯狂的直接对她投掷刀具。
萧瑟瑟只得不断躲避,为了平衡身子,不得不一次次扶着连翘花枝,手掌上被摩擦得有些不适,萧瑟,一边闪避,一边朝着正厅的方向移动,将注意力发挥到了极致。
不知道这样坚持了几个回合,萧瑟瑟的心跳已经太快,背后被汗水浸湿。
她跑到了池塘边,突然瞅见,一道烟灰色的身影,正迅速的朝着她奔来。
☆、忘言发怒
萧瑟瑟高喊:“王爷,当心有刀!”
一声“王爷”,让萧文翠分了心,急切的朝着玉忘言看过去,暂时忘了掌握手里的刀子。
就是这片刻,玉忘言来到萧瑟瑟身边,将她扯了过去,同时朝着萧文翠的刀出手。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萧瑟瑟只看见玉忘言出手,快到萧文翠仍还在愣神,她手里的刀便被打落在地。
“啊!”萧文翠惊呼,身子失去了平衡,跌坐在地。
同时,远处有人小跑过来,正是萧恪和老太君。
“萧文翠!”萧恪印堂发黑,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
“萧文翠,你做了什么!还不跪下给瑾王赔罪!”
萧文翠这才从愣神中回复,大喊道:“爹,是萧瑟瑟!这傻子撞我,爹你要为我做主啊!”
“你……”萧恪这瞬间甚至有种掐死萧文翠的冲动。
这个女儿,本以为关了她几个月,她能稍微好转,没想到竟然变本加厉,当塘城萧氏都要围着她转吗?
萧恪跑了过来,扬起手,一巴掌扇在萧文翠脸上,极其响亮。
“你打我?”萧文翠惊呆了,眼中蓄满了泪珠。
“你竟然打我,爹——”
话没说完,就见后赶来的老太君扬起鹿头拐杖。
萧文翠的腿又被狠狠打了,刚要站起来,又跌坐回去,捂着腿,扭曲着面目。
老太君的吊梢眉扬得前所未有的高,双眼已因愤怒,成了凌厉的倒三角,“嫡庶有别,你冲撞嫡女,是谁给你的胆子?”
“奶奶!”萧文翠的眼泪顿时不争气的落下,“怎么连你也打我!明明是萧瑟瑟那贱人作怪,你们为什么都不帮我!”
“你闭嘴!”萧恪的脸,黑如锅底。
因萧文翠弄出的动静委实太大,萧府的家丁婢女们,纷纷聚了过来,不敢交头接耳,却纷纷交换了神色。
萧书彤也被惊动了,连同薛氏、五小姐萧亦巧,还有萧府的几个少爷,全都赶了过来。
“姐姐!”
萧致远瞧见了萧瑟瑟,再看到地上寒锃锃的刀,心中震了震,迈步跑去。
“致远。”萧瑟瑟看着自己的双手被萧致远握住,露出欣慰的笑容。
“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的。”萧瑟瑟柔声说,又看向玉忘言,“王爷,你怎么样?”
“本王无事。”玉忘言回答的言简意赅,别过视线不看萧瑟瑟。
这样的躲避,让萧瑟瑟心里坠了坠,眼中柔美含凄,小心的拿过玉忘言的右手。感受到他的僵硬和下意识的撤离,萧瑟瑟将他的右手握紧,坚定的捧起。
“王爷,我看看你的手上,有没有受伤……”
她记得真切,方才,他就是用右手,去打落萧文翠的刀。
玉忘言的手是粗糙的,萧瑟瑟仔细看着,他的掌纹、茧子……她不愿漏掉任何一处可能存在的伤痕。
这一幕落在众人的眼里,有些许温馨,可看在萧文翠眼中,却如辣椒水一路呛到胃里似的,眼中甚至烧起冲天怒火。
凭什么!
萧文翠不明白为什么萧瑟瑟这么好运,能嫁给瑾王,能治好傻病,还能让爹和奶奶这样维护她。
凭什么萧瑟瑟要受到瞩目,自己和娘却得被关在屋子里,像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
冲动像恶魔般,占据了萧文翠的心神。她的手颤抖的摸到身边的刀,猛地握住刀柄,接着狂叫一通,弹起身朝着萧瑟瑟就砍。
她的动作太快了,萧瑟瑟只听见旁人的倒抽凉气声,尚还没能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她甩开玉忘言的手,朝着萧文翠就撞了上去。
“瑟瑟!”玉忘言没料到,萧瑟瑟会这么快,他竟然没能拉住她。
萧文翠被萧瑟瑟使劲一撞,立刻歪了,手里的刀也飞出去,却擦过萧瑟瑟的胳膊。只见斗篷立刻被划开一道口子,棉絮露出,似是见底。
“姐姐!”萧致远惊讶的扶住萧瑟瑟。
几个家丁忙冲过来,钳制住萧文翠。
“放开我!”萧文翠疯狂吼叫:“我要杀了萧瑟瑟!我要杀了这贱人!傻子!贱人!”
“还不把她送回芙蓉院去!”老太君上了年纪,被萧文翠这行为一刺激,怒得咳嗽起来,“快送走!送走!咳、咳咳……”
“瑾王!”萧恪连忙跪下,作势就要给玉忘言磕头。
“瑾王,文翠大逆不道,根本是失心疯了,老臣一定狠狠的惩罚她。瑾王就是要她的命,老臣也双手奉上!”
萧致远心下暗惊,咬了咬唇,暗想爹竟说出这样的话,不管怎么讲都显得太薄凉。
但庶姐比不得亲姐,萧致远忧心的发问:“姐姐,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致远……”萧瑟瑟的心中涌上暖流,看着老太君也跪下去了,皱了皱眉,看向玉忘言。
“王爷……”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眼。
只因玉忘言此刻的神情,强烈的震撼了萧瑟瑟。她的心口像是鸣起了钟,一下又一下的震动,想要说话,偏生思绪混乱,一时说不出只言片语。
“萧瑟瑟!”
玉忘言蓦然发出声咆哮。
“谁许你撞上去的,你不要命了!”
“王爷……”萧瑟瑟说不出话,只是觉得,这样愤怒的、情绪如此激烈的玉忘言,像极了那日她闯入后湖灵堂时,遭遇的玉忘言。
那时,他也是这样,愤怒的咆哮,满腔夹杂的情绪,蜀锦织就的衣衫随着颤抖的身躯如江水波动。
玉忘重重喘了口怒气,蓦然转身,拂袖而去。
“瑾王!”萧恪呼道。
“姐夫!”萧致远惶惶中意识到什么。
那个人,那个激动的男人,还是他寡言冷脸的姐夫吗?
萧致远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惊讶于玉忘言的失态。
他走远了,走得很疾,远处的花木渐渐溶了他的身影,萧瑟瑟竟感到,自己的心也像是那即将消失的背影般,被看不见的东西碾压着,连血带肉的溶成一团。
她捂着胳膊上的伤,追了过去。
“王爷!”
萧瑟瑟唤着,望着前方那一阕烟灰色的背影。
他好像要走入镜子里,萧瑟瑟伸出手,害怕下一刻他便化作一滩冰凉。
“王爷,王爷!”
她跑过四角亭,跑过长廊,跑过蜿蜒的石子小径。
可不论如何呼喊,玉忘言也没有停下,没有回头。
“忘言!”
萧瑟瑟的喊声猛然灌入力气,这一喊,凄厉的划过玉忘言的耳。他仿佛略有一僵,旋即又快步疾行。
萧瑟瑟的眼底模糊了,她奔了起来,气喘吁吁的,用尽全力,终于在最后,触到了他那细腻密实的蜀锦。
这一刻,萧瑟瑟泪如泉涌。
“忘言!”她从玉忘言的身后,紧紧抱住了他,脸贴在他宽阔的背后,感觉到他这瞬间的僵硬和颤动。
“忘言,你别动气……”萧瑟瑟紧紧的的抱着他,流着泪道:“别动气,会伤身体,我知道你不能有过激的情绪……”
玉忘言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无比的惊讶,让他的身子更为僵硬。
她说,她怕他伤身体。
费力的追上他,抱紧他,只为了说一句全然为他着想的话。
更令他介怀的是,她还说,她知道他不能有过激的情绪。是的,他体内寄宿着血蜈蚣,酗酒和大喜大悲就是催发它暴动的引子。
玉忘言不禁想到了从前,萧瑟瑟一次又一次的阻止他喝酒、为他挡酒。
这频频发生的事,如何还能是偶然?
她一定是知道了,知道他体内有血蜈蚣。
这样机密的事,只有他和山宗、还有那将血蜈蚣埋在他身上的不明之人知道,萧瑟瑟又是从何得知?
疑窦夹杂着恍惚,连同从内心深处盘旋而出的心疼、怜惜、愧疚,密密麻麻的杂糅作一团,梗在了玉忘言的喉咙。
天知道他过了多久,才艰难的吐出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