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黑暗势力来说,教廷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因为那是神在人世间的使者。能进入堕落之城的,皆是罪恶滔天,连神都无法容忍的坏家伙。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来对付教廷,无奈于神的使者,天生便拥有克制他们的能力。
他们曾去过古老的东方,却被强大的道派打了回来。哪怕在他们的影响下,诸国联军将大陆的帝国摧毁,也无法让道派损失太多。黑暗势力明白,要收服东方大陆,世俗的力量是无用的,还是得靠其他人。鬼王拉纳的逃亡,让黑暗势力看到了希望。
得知鬼王拉纳与大陆道派是仇敌,黑暗势力立刻将他吸纳进来,并为其打造了堕落之城的缩影。这个缩影,可以将部分堕落之城的力量以投影方式传递过来。鬼王拉纳把它藏在幽冥界中,本打算借此给道派一个难忘的教训,可惜贪狼自作聪明,让事情最终乱成了一锅粥。
为了打探出这个消息,隐藏在欧洲的蜥蜴人,暴漏了两个。这让长老会很愤怒,一个消息,死去两个族人。他们要求,老探花必须给出一个恰当的交代。否则的话,哪怕他为蜥蜴人做过多少贡献,都要付出代价!
老探花深知,想平息长老会的愤怒,只有把我这件事做成。因此,整个过程里,他没有动任何手脚,想凭借诚意来打动我。
为了让我安心,他甚至透漏了更多的讯息。例如,蜥蜴人在欧洲不仅与教廷是死敌,与黑暗势力也同样水火不容。同时得罪两大势力,让他们在欧洲大陆如履薄冰。在人类看来,这绝对是愚蠢无比的行为,俗称no作no死。可是没办法,黑暗势力太小心眼,非常记仇。老探花说不清楚,是多少年前蜥蜴人把黑暗势力得罪了,总之,从他进入长老会后,双方便一直看不顺眼。
黑暗势力想借邪术联盟的手收服大陆,而这也是蜥蜴人想要做的。只不过,前者用的是打压,后者用的是拉拢。
我听的苦笑不已,大陆还真成了个香饽饽,谁见了都想啃两口。可他们实在异想天开,在西方,教廷的势力,绝对是最强大的。他们早就派来了传教士,想靠着信仰来达成目的。曾几何时,大陆到处都是教廷,通常整个村子的人,都集体做礼拜。
可现在呢?大城市或许还保留了教廷以作西式婚礼用,而小城市的教廷,早就埋没在菜市场里或者被拆成了废墟。
是传教士对信仰的传播不够力度吗?显然不是,只能说,这里是大陆,是一片充满奇迹的土地。我们不吃软,也不吃硬,无论你打也好,洗脑也好,都是无用。想赢得这片土地,首先要得到主人们的信服。有句老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些想依靠各种手段来征服大陆的势力,肯定不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所以,他们注定是失败的。
老探花把话讲的很明白,拉拢大陆,不是为了征服,而是为了削弱其它势力。如果大陆能和蜥蜴人组成联盟,无论面对教廷还是黑暗势力,都将获得极大的优势。而这两方,基于神话和历史中的一些原因,是绝不可能结盟的。
我相信,老探花没有骗人,因为他的每句话,都说的非常有道理,很符合实情。就算是武锋,也无法找出什么漏洞。
就个人而言,我是倾向于合作的。因为蜥蜴人可以让养蛊人快速达成人蛊合一圆满境界,另外,对付邪术联盟和奇蛊组织,我们也确实需要帮手。公与私,似乎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老探花从我的眼神中,看到了希望,但他没有问,只是安静的等待答案。我看向武锋,希望他能给一些建议。武锋一直都在思考,见我看过来,便说:“可以试试。”
这话听起来并不是特别的肯定,但以武锋的性格,能这样说,已经算正面回答了。我又转头看向老探花,说:“还是那句话,要和姥爷商量商量才行。你也知道,这事我做不了主。不过从个人角度,我是有这个倾向的。”
老探花无惊无喜,一脸淡然,说:“那就有劳小兄弟费心了。”
我点点头,而后,带着方九和武锋离开了蜥蜴人的巢穴。这一次的来回,得了很大的好处,也知晓了不少事情。鬼王拉纳竟然和西方大势力有所合作,难怪堕落之城里的生物,看起来那么奇怪,一点都不像大陆的产物。而这,绝对是令人不安的消息,我必须尽快通知道派,免得他们遇到意外手忙脚乱。
回去的路上,我已经给姥爷打了电话,把这件事毫无隐瞒的说了出来。
得知世上有方法能让人蛊合一快速完成,姥爷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他自然明白,我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拿这事唬人。可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多养蛊人辛辛苦苦一辈子又为了什么?他们梦想的人蛊合一,竟然如此简单,而且近在眼前。
得知方九第一个吃了螃蟹,姥爷表示会尽快赶到。他必须亲眼看一看,好判断这件事情的真假。恰好,我也有些事想跟老爷子好好聊聊。与此同时,武锋也给傻丫头打了电话,希望她能帮忙通知道派,关于鬼王拉纳和西方势力的关系。
傻丫头表示,这忙一定帮,不过,小师弟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找人打架了?
这位来头颇大的姑娘,与我们几次并肩作战,有些上瘾。而这几个月,我一直忙着修行,哪有时间惹是生非,搞的她天天眼巴巴的瞅着电话,期望我们快点来电说被人追杀。
我听的一阵冒汗,什么人这都是,哪有希望朋友被人追杀的?你要想打架,随便找个地下拳馆就是了,胸都能给你打平!
武锋早就摸清了小师姐的个性,不咸不淡的聊了两句,没给对方太多说话的机会,便直接挂了电话。满世界敢对傻丫头如此的人,可没几个,武锋真不愧是个阳气足的男人!
路上,我不断询问方九,是否有什么特殊感受。方九回答是没有,他只知道,自己跟鬼蛊已经彻底融为一体,从此人蛊不分离。虽然能察觉到身体的一些不适应,但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只不过融合带来的一些改变罢了。
回到家中,看着桌子上那原封未动的信,方九直接拿过来撕成碎片。他的表情很轻松,隐隐有些激动和兴奋。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任何一个养蛊人,从不入流突然变成最高境界的高手,如果不高兴,那才是怪事。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些嫉妒和不爽的。这小子,竟然比我还快抵达终点!
好在方九对我的态度,依然如从前那般恭敬,且更甚之。这说明,他没忘记自己的成就是谁给的。一个知道报恩的徒弟,多少缓解了我嫉妒的情绪。
当天晚上,姥爷和莫大叔赶到。姥爷二话不说,拉着方九进屋,足足过了两三个小时才出来。
经过亲眼,亲手验证,姥爷终于确定,这世上确实有可以让人蛊合一快速完成的手段。老人家仰天长叹,然后跺着脚大骂。谁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骂,又是在骂谁。
不过,虽然确定了方九身上的事情,可对于和蜥蜴人合作,姥爷依然不太乐意。我很是不高兴,说:“邪术联盟在外面围了一圈,这种时候跟蜥蜴人合作,是最合适的路子。再者说了,不为大陆,我们也该为养蛊人想想吧!那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难道就这样错过?”
姥爷盯着我,脸色阴沉,说:“就算这是个好机会,但和结不结盟是两码事。他们愿意就愿意,不愿意拉倒,谁又没求着谁!”
我气的乱蹦,已经跟老探花说好了,而且还让人家蜥蜴人为方九的融合牺牲了。如果现在不同意,我怎么跟老探花说?我跳着脚,冲姥爷发火,说:“你这叫自私!你自己到了人蛊合一,就不想着别人了?有多少人宁愿死,都想看到这个境界的终点!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执着什么,蜥蜴人怎么招惹你了,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想要!是不是老糊涂了!”
这话说的有些过分,我刚出嘴,就有些后悔。只见姥爷的脸,更加阴沉。武锋过来推了我一把,说:“怎么跟老爷子说话的!道歉!”
我虽然心里后悔,但倔脾气上来,哪能轻易下台阶。当即把脸扭向一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姥爷看着我,半天都没说话。屋子里一片寂静,方九在旁边缩着脑袋不敢出声,而那名古代养蛊人也不太想搀和我们的家务事,所以直接走到门外看月亮。过了很久,姥爷才缓缓开口:“你长大了,认识的人多了,本事高了,翅膀就硬了。不过,你的脾气确实像我,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满天下的人,都得罪了七七八八。天不怕,地不怕,谁也不服。但我要告诉你,很多事情,现在你看不清,但以后,你总会明白怎么做才是对的。”
我冷哼一声,说:“我又不是傻子,也不是小孩,早就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现在大陆局势并不好,你还因为个人己见不愿意回头。我真不明白,跟蜥蜴人合作有什么不好?养蛊人的地位可以提升,大陆可以有一个强大的盟友,一举两得的好事情!”
姥爷再次沉默,过了会,点点头,说:“你讲的没错,我不同意,确实是因为个人原因。你不能理解,是因为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还是你不明白?大家小家,哪个重要?什么样的个人原因,能让你连大义都不要了?我怎么觉得,你就跟蜥蜴人假冒似的,一点都不像我姥爷了。”我再次赌气说出了重话。
这次,连莫大叔都有些听不下去,皱着眉头对我低喝:“三七,不要再乱说了!”
“我怎么乱说了!我说的是实话!”我梗着脖子喊。
“是吗……”姥爷在一旁缓缓叹出口气来,然后说:“如果,你妈之所以死那么早,是和蜥蜴人有关呢?”
我猛地转头看他,关于父母,我知道的并不多。很多事情,都是自己猜测出来的。姥爷基本不和我提他们俩,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姥爷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否则的话,怎么那么久都看不到父母,甚至连他们的生死,都要靠猜测。
而现在,姥爷却说,母亲早已去世,并且,和蜥蜴人有关?
我下意识就觉得,这不可能。倘若母亲真的死于蜥蜴人手中,当初说起这个种族,姥爷不会一副无关紧要的态度。像他这种脾气,和我一样,对仇人绝对心狠手辣,绝不心软。如果让我听说仇人的踪迹,肯定立刻冲出门去,将那人大卸八块!
我看着姥爷,沉声问:“什么意思?我妈是被蜥蜴人杀的?”
姥爷微微摇头,他犹豫了会,最终还是在叹气中说:“这事情,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但是现在,我不得不说。如果你知道了真相,仍选择与他们合作,那我不会再反对。”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只等姥爷把真相说出来。
姥爷没有耽搁时间,在他的叙述中,我终于清楚得知,当年的父母,为什么会离我而去。
在很多年前,我妈和我爸相识。他们像那个年代的正常情侣一样堕入了爱河,最终走到了一起。姥爷对女婿没什么要求,只要像个男人就好。而父亲虽然看起来瘦弱,但却拥有坚强的意志。他和母亲的结合,得到了姥爷的祝福。
几年后,我出生了。
头一次抱孙子的姥爷,高兴的想要流泪。古家虽然没有儿子,但却有个孙子,即便是外孙,却也有了继承人。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已经被姥爷的“魔爪”所控制。
母亲是一个贤惠又善良的女子,她相夫教子,又很孝顺。姥爷经常对人说,自己和人斗了一生,可老来,也算享了福。由此可见,这世界不仅仅鬼怕恶人,连老天爷都怕。
这当然是玩笑话,姥爷虽然脾气暴躁,和现在的我一样喜欢惹事,但他从不做亏心事,也没主动害过人。因此,仇人多,可朋友也多。
至于父亲,姥爷似乎说不太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记得,这男人还不错。
在我出生后的第四年,有一天外出的母亲,忽然浑身是血回来了。姥爷大吃一惊,可无论他怎么问,母亲都坚决不愿意说出如何受伤。但是,伤势过重的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块块鳞片,逐渐浮于皮肤表面。姥爷亲眼看着母亲变成一只蜥蜴人,当时的他,差点就疯了。
自己那孝顺又善良的女儿,竟然变成了一只怪物,这到底怎么了!
也许是看到姥爷眼中的惊恐与慌乱,变成了蜥蜴人的母亲,努力抬起自己的手,也可以说是爪子。她应该是想拉住姥爷,因为姥爷从她眼中看到了愧疚和期望。她想让姥爷如从前一般对她,不要害怕,不要惊慌,因为她还是她。
这时候,父亲来了。
他看到门口的血迹,以为家里出了事。父亲虽然瘦弱,却也练过几天功夫,胆子很大。如果胆子不大的话,又怎么敢去养蛊人龙头的闺女?
所以,他没立刻进屋,而是跑到厨房摸了把菜刀,这才往屋子里冲。
听到这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些发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不断的蔓延。
姥爷又继续说了下去,父亲到屋里的时候,刚好看到一只凶猛的“怪物”,浑身是血,正向姥爷“攻击”。它的爪子,几乎就要碰到姥爷了,可自己的岳父大人,却像被吓傻了一样,一动不动。父亲二话不说,怒吼着冲上前去,手起刀落。
菜刀,狠狠的砍在了那怪物的脖子上。
血液飙射,怪物缓缓转头,她看着父亲,眼中充满不敢置信与痛苦。此时,反应过来的姥爷惊的大叫一声,连忙把父亲推开。
但是,他的动作太慢了,父亲的那一刀太狠,几乎把“怪物”的脖子都直接砍断。等姥爷扑到她面前时,血都快要流干。变成怪物的母亲,爪子微微动弹,似乎想要抬起来去碰姥爷。可是,她没有了力气……
当她的爪子,无力的耷拉在地上,姥爷彻底明白,女儿真的离开了自己。他大哭,哭的天仿佛都要崩塌,大地都要爆裂。
闻声而来的莫大叔,看到这一切,很是吃惊,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和他一样疑惑的是父亲,但父亲又多了些惶恐。因为他看出来,自己砍死的,似乎并不是敌人。
愤怒而绝望的姥爷,当时几乎想立刻杀掉父亲。但是,听着我在外面传来的笑声,他下不去手。
当父亲知道,这只已经死去的怪物,其实就是自己的妻子,他当场就崩溃了。姥爷说,他没有见过父亲那样疯狂,用头几乎把墙都撞烂了。
父亲嚎啕大哭,他杀死了自己的妻子,仅仅因为一个冲动的猜测。莫大叔是最冷静的,他提醒姥爷,人不会无缘无故变成怪物的模样,这件事,或许有蹊跷。
姥爷其实也想到了,自己的闺女,他心里有数,绝对不是怪物。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而且,她出去一趟,浑身都是血,哪来的?因为什么?
这些问题,让姥爷无法在家里呆下去,他冲出屋子,循着血迹和气息寻找答案。
那个时候的姥爷,已经是人蛊合一的高手,他想靠气息去找一个人留下的踪迹,再容易不过。让姥爷愕然的是,当他找到血迹的源头时,却发现了许多已经死去的怪物。这些怪物,和母亲一模一样。姥爷大吃一惊,幸运的是,他在死尸堆里,找到一个重伤的活口。
姥爷什么也没想,直接把这怪物带回去,用蛊药缓住了伤势,然后询问这一切的答案。
那名重伤的怪物,正是一只蜥蜴人。他似乎知道母亲和姥爷的关系,但有些迟疑该不该说。姥爷在当时何等愤怒?如果蜥蜴人不说,那下场绝对会很凄惨,甚至说不定姥爷会直接带着好友去把蜥蜴人灭族!
知道母亲死在父亲的刀下,如果不弄清楚真相,姥爷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名重伤的蜥蜴人思考过后,最终还是说出了真相。
原来,早在十几年前,母亲就被蜥蜴人吞吃了。这十几年来,陪在姥爷身边,与父亲结合的母亲,其实都是伪装的蜥蜴人。当时的姥爷虽然厉害,却也还没到天下第一养蛊人的地步,蜥蜴人接近他,没有特殊目的,只是基于种族生存的原则。也就是之前说的,混入各个层次的人类团体内。
因此,伪装成母亲的蜥蜴人,完全把自己当作一个真正的人类。
她和姥爷相处了十几年,把所有女儿该做的事情都做到了,甚至可以说比一般的女儿做的更好。即便是姥爷,也说不出一个不字。而她与父亲是真心相爱,并很好的履行了一个好妻子的职责。无论作为女儿还是作为妻子,她都无可挑剔。
但是,传教士在那个时期到来,找到了隐藏在附近的蜥蜴人。双方有了一场局部战争,母亲作为蜥蜴人的一员,必须为种族的生存做出贡献。因此,她偷偷溜去帮忙。
可是,传教士敢进入大陆,自然是有大能力的。蜥蜴人惨败,被尽数杀光。母亲拼尽全力逃走,她不是害怕,而是想见自己的父亲和丈夫最后一面,或许,还可以抱抱自己的孩子,告诉他,妈妈要走了,宝宝不要怕。
我的眼泪,当场就流了下来,因为我知道,那确实是母亲会做出的事情。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逐渐浮现,我开始慢慢想起了母亲的样子。
她是那样的温婉善良,是那样的和蔼可亲。
但是,她死了,不是死于传教士的手里,而是被不明真相的父亲一刀砍断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