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如吟昏睡了整整两日,才慢慢醒来。她一醒来,刚想动一动,就觉肩头有如针刺一般疼痛,她不由狠狠皱起了眉头,却听得一双有力的手按着自己,和声道:“你终于醒了?快别动!”
燕如吟听着这关怀熟悉的声音,猛地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正是萧奕洵坐在床边,笑着看着自己,她登时泫然欲泣,红着眼眶,道:“王爷……”
萧奕洵见状,轻轻用指腹擦去燕如吟眼角的泪水,笑道:“好容易才醒了,好端端的又哭什么?”
这样亲昵的动作是燕如吟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感动不已,眼泪更是停不下来。萧奕洵显然措手不及。素心在一旁偷笑道:“王爷,燕王妃是感动的哭了,您越这样,越是止不住。”
萧奕洵柔和的笑道:“就属你和墨香最懂这档子事!”
正说着,墨香跟在秦婉词和尹清浅后面走了进来。一听萧奕洵这么说,墨香和素心互相看了一眼,又偷偷抿嘴笑了起来。
一听说燕如吟醒了,秦婉词立刻就赶了过来,正巧遇上刚煮好药的尹清浅,便一起过来了。看到燕如吟端了药过来,萧奕洵道:“给我吧,我来喂。”
燕如吟闻言大窘,只道:“王爷不可!”
可是萧奕洵已经含笑将她扶起,又让素心递来一个绒毛枕头,让燕如吟舒服的躺着,端来药,细细的吹着喂她了。
燕如吟原本苍白的脸此刻已是满面绯红,她极度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秦婉词,却见秦婉词和尹清浅正含笑看着自己,不由的更是窘迫,羞涩地抿了一口药汁,正巧抬眼望见萧奕洵柔和清明的目光,一瞬间脸上便像是烧起来了一样,不由咳了起来。刚刚喝下去的药也都咳到了脖子见垫着的毛巾上。燕如吟觉得大为丢脸,咳嗽更是停不下来。
尹清浅见状,只好摇摇头,将萧奕洵拦下来,揶揄道道:“三殿下,你可不要再喂了,只怕你再喂下去,清浅可得重新再熬上一锅药了。还是我来吧。”
尹清浅一说完,一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萧奕洵自己也是笑了,只好把药碗交给尹清浅,自己坐到旁边去。
尹清浅喂燕如吟,燕如吟倒是不那么慌张了,只是一屋子的人都望着自己,这让燕如吟好不自在,她只好自己说些话缓和一下:“那个刺客有查出下落吗?”
秦婉词眉心一抖,没有说话,倒是尹清浅很自然道:“嗯,靖渊王已经查出来了,是离漠的刺客。”
燕如吟脸色一白,竟然是离漠!
尹清浅见燕如吟脸色不对,只在心里暗道,燕如吟的大家闺秀,想来是没见过这样惊惧危机的场面,不像自己本就身处刀光剑影的江湖,又不似秦婉词,有一个力鼎天下武林的兄长,难免会有后怕。
可是,燕如吟突然说了一句话,让谁都没有意料到,她目光坚毅,看向萧奕洵道:“既然如此,那么摆明了离漠就要再度进攻辽东。那么王爷便可借这次刺杀以及如吟的重伤,向皇上请旨抗击离漠。”她的伤刚有好转,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有些累,不由停了停换了一口气道:“这样,王爷既可以舒展心中抱负,也可以获得兵权,不再受京城之扰了。”
此话一出,屋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都直定定地盯住了燕如吟,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尹清浅惊的连手都停在了半空中,所有人的眼里都写满了惊诧。
萧奕洵也是愣了一愣,不过很快便想通了,他赞道:“我原以为你只是颇有才情,熟知诗书文法,却不知你竟也有这样的一面,果然不愧是将门之女。”
尹清浅这才反应过来,到底是她忘记了,燕如吟的父亲是靖朝数一数二的大将燕长清,燕如吟受着父亲的熏陶,自然也是心中有些韬略的。只不过她性子贞静柔和,极少显露这方面的学识,所以便会让人有了误解。
秦婉词看着燕如吟,眼里有惊艳的神色,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燕如吟,虽然病弱,却有着非同一般的坚强,果然是外柔内刚的女子。她想,这样的女子,遇见的若不是萧奕洵和自己,只怕所有的人都会为之心动吧。
燕如吟被萧奕洵一夸,神色如醉,低低道:“王爷谬赞,臣妾受不起。”
萧奕洵却道:“你自然受的起,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我和婉儿都商量好了,现在要紧的是你,赶快把身子养好啊。”
燕如吟一愣,不由得把视线投向了秦婉词,原来她的才识仍旧在自己之上啊。秦婉词感受到燕如吟的视线,她也看了看燕如吟,回报以淡淡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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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昭王府在辽东昌黎城被离漠刺客袭击一事很快便传回了京城,燕如吟重伤的消息也随之传到了若伊边境,燕长清得到消息之后,自然是心疼不已,而后更是勃然大怒,一连上了几分折子,请命前往辽东边境,挥兵离漠。萧奕洵也趁此机会,几次上书,阐明自己立意报国的坚定意志。
得到这个消息,萧祁也是颇为震惊。不过几日,当真有离漠的消息传来,离漠王纳兰隽将全国之师托付给宿伊。宿伊全国兵权在握,能调动全国兵马。宿伊与纳兰隽不合的消息不攻自破。一时间离漠,若伊和靖朝都不由闻风而动。
而更有消息说,宿伊已经集结重兵准备再次攻打辽东一带。无论消息真假,却不得不让萧祁忧心。萧祁的桌案上有燕长清和萧奕洵的上书,燕长清是绝无可能从雍谷关调往幽州城的,所以剩下的选择显而易见,这一次萧祁不再犹豫,用赤红的朱批在萧奕洵的上书上重重地勾了一笔,因为他相信自己的这个儿子绝对有实力承担起这份重责!
建衡十七年春,豫昭王萧奕洵正式受封辽东总帅,手握辽东二十五万兵马调动的虎符,即刻迁居幽州城,巩固边防。
这是一份很重的手笔,此份命令一下,萧奕洵已然成为了仅次于镇国大将军姚照珂外靖朝兵权最重的人,而他的年纪不过弱冠之年。这只怕会成为以后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着这个年轻的皇子,因为二十年前也有一个刚刚弱冠的男子请命出征辽东,从而开始了那个男子短暂而传奇的军神之史,那个男子便是让世人至今公认的靖朝开国以来最强的将领——龙靖枫。作为龙靖枫的学生,萧奕洵再度手握辽东重兵,而且面对的是当年自己老师一样的对手——离漠赫赫威名的名将宿伊。时隔七年的再度相遇,到底谁会成王,谁会败寇,当真是让人猜想不已。
萧奕洵成为辽东总帅的消息很快遍布全国,渭南几乎是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萧城毅一听,几乎是坐立不安,他急道:“辽东总帅?!那萧奕洵的手上岂不是有二十五万兵马了?比燕长清还多了五万?!”
温子墨知道萧城毅这回是真的急了,他劝萧城毅赶快冷静下来,道:“豫昭王当吃放弃江南封地自请辽东,想必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了。”他目光沉肃,当初自己就料想过这一点,他不由摇了摇头,无奈道:“只是,不知道皇上会把兵权放的这么快!”
萧城毅又急又气,道:“你说说看,现在可怎么办才好?若是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豫昭王就再也动不了了。”
温子墨的眼里骤然闪过一丝雷电般的厉色,他道:“事情还没那么严重,左丞已经同意了我们的提亲,那么就意味着他已经接受了我们一半的示好。”他突然低沉着声音,道:“王爷,请让子墨前去京城一趟,和左丞好好地谈一谈。京察即将开始,皇上进来身子又不好,今年的京察应该会让左丞全权负责,那么一旦左丞投靠我们,我们最大的机会就要来了。”
萧城毅神色谨慎,道:“你可有把握?”
温子墨冷冷一笑,仿若黑夜里暗藏的刀锋般冷厉:“子墨必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