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湮灭了,浑浑噩噩地走出乾清宫,不多时便在宫道上和太子迎面碰上。他没心情跟他周旋,转身便打算绕开,但太子却是不肯放过他:“小九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又惹皇阿玛生气了?”
“太子多虑了。”
“难得碰上,不如去毓庆宫喝两杯?说来咱们哥俩可有些年月没一起喝酒了呢。”
“没心情。”九阿哥面无表情,手却痒得厉害,眼前这人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碍眼,好想一拳打掉啊。
太子却浑然不觉他的怒气,还在那叨叨:“九弟妹的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小九,这女人可惯不得,谁家福晋跟你家这个似的,见天儿地抛头露面,这不惹事儿了吧。得亏皇阿玛出手,不然连累了你的名声可怎么好?”
眼前的脸恍恍忽忽,只余一张开开合合的嘴越发清晰。九阿哥额前青筯直跳,双手紧握成拳,眼见就要揍上去,却忽然听得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梁九功恭敬地道:“九爷,皇上赏了物件给九福晋压惊,咱家随您一道走一趟吧。”
梁公公也捏了把汗,刚九爷那模样,自己要是晚来一步,没准已经动手了吧?他赶紧拖着九阿哥火速出宫。
以婉宁如今的身家,便是贡品于她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但这是康熙的一个态度,婉宁还是很稀罕的,将那柄个头大水头足的玉如意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爷,皇阿玛怎突然赏下这个?”
“爷家里缺这个吗?”九阿哥口气不好:“婉宁,咱们去江南走一趟吧。”
“去江南作甚?”
“之前置办下不少产业,也是时候去查查账了。”
婉宁收好玉如意道:“爷不是还要办差吗?要不我替爷跑一趟吧,要查哪些铺子,您让金明列个单子给我便好。”
九阿哥揉揉她的头发:“京里糟心事多,爷想出去走走了。”
原来是工作烦了想旅游啊。婉宁笑了,说来最近她也够郁闷的,出去走走也好,可是:“那几个小的怎么办?”
“都带上呗,多带几个人,还愁伺候不了他们不成?”
“也成,你明儿去宫里跟皇阿玛告个假,后日咱们就出发。”
“嗯。”九阿哥应了后便心事重重地上了床。
康熙知道九阿哥会生气,但没想到他居然连早朝都敢旷工。本想把人叫来训一顿,但转头看见装出一脸老实相的太子,他心头刚起的火气便一下子熄了,算了,随他吧,少上一两天朝也没什么打紧。
第三天,金銮殿上没有九阿哥的影子。
第四天,九阿哥仍然没有上朝。
第五天,康熙着实忍不住了,下了朝就对梁九功道:“去查查,胤禟近来在做些什么?”
梁九功奇怪地道:“皇上,九爷出远门了啊,不是您让他出京办差么?”
“这个逆子。”康熙气得够呛,正好小太监来报:“皇上,宜妃娘娘给您送汤来了。”
康熙的火气立时有了出气口:“朕缺那一口喝的吗?不见!”
也不知御史怎么那么神通广大,就连梁九功都认为九阿哥是奉旨出京,他们却查出九阿哥根本没得到出京旨意。很是利落地参了他一本,皇子无故不得出京,义亲王明知故犯,其心可诛。
姓邹的御史站在金銮殿上慷慨陈词,大有不严惩九阿哥就是乱了朝庭法度的驾势。
康熙阴测测地看着他:“怎么着,朕下个密令还得知会御史台不成?”
邹御史连忙跪了下去:“臣知罪,但是义亲王此行不光带了九福晋,还托儿带女,据说一路玩耍,并不像是公务出行,倒像是游山......”
邹御史的话淹没在康熙骤然变冷的眼神中:“朕倒不知,御史台还肩负监视皇子的职责,御史大夫何在?”
御史台的头头顿时淌了一脑门汗,狠狠瞪了邹御史一眼,赶紧出列跪下:“微臣在。”
“朕设御史台,是让你们监督朝庭官吏,为民请命的。你们可好,一天天吃饱了撑的尽在朕的家务上作文章,既然无事可干,那头上的乌纱便别要了,翰林院里有的是人补上。”
御史大夫连忙撇清干系:“皇上明鉴,邹御史所参之事微臣事先毫不知情,至于义亲王的行踪,御史台亦不知他是从何而知?”
邹御史只觉后心都凉了,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八阿哥。
八阿哥却像没看见似的,依然一派云淡风轻。却不知以康熙的角度,什么能逃过他的法眼,他的目光暗了暗。不过是抬举了胤禟媳妇一点,这帮逆子就这般忍不住了吗?
若是此时真立了储君,他要如何躲过这些明枪暗箭。
康熙自问做不到把这帮逆子全都废了,只得将改换太子的心思重新放下。不过,这撞到眼前的邹御史却是放不得了,他哼了一声,干脆利落地将邹御史发配到偏远之地去当县令。
既然在朝中只会依附党派,那便到地方去好好为民请命吧。
御史台负连带责任,御史大夫罚俸一年,其他同僚罚俸半年。一时间,从来参人不嫌事大的御史台都老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