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纵喉结轻滚,他别过头:“把眼泪擦擦。”
说完,他又回到自己座位弯腰在桌子里面翻找,没过一会,一个本子放到周弦思面前。
“你看看,”许纵挠了挠头发,“我那会无聊,闲着没事又把你们说的那题研究了一下,写了几个步骤。”
建设了几天的心理防线,因为他今天晚上短暂的几个解释又彻底溃败。
周弦思闭了闭眼,再次把她眼前的这个少年和心中的温暖善良所对上。
许纵的确做不动无动无衷。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
等周弦思收拾好书包,许纵和她一块出门。
“不是已经放学了吗?你怎么突然又回教室了?”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梯,周弦思问他。
“我没走,老钱把我叫办公室做心理辅导了。”
周弦思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迟疑的问:“那,他的辅导,有用吗?”
她不希望许纵一直都是现在颓靡的状态。
“嗯?”许纵偏头,不知道想到什么,看着她,缓慢道,“或许吧,可能,有点用。”
过了几秒,他又补充。
“明天开始我会认真听课。”
“语文作业我以后一定按时交,不会让你为难,课代表。”
周弦思有些心虚的没敢看他,抓紧书包带子试探性问:“你家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夜间的晚风吹进楼梯口,风声静止的瞬间,周弦思也不由缩了下肩膀。
许纵的声音也被突然而至的冷风吹散,听不清起伏:“不是值得拿出来说的事,你不会喜欢听。”
短短一个月,他见证了身边最亲的人撕下虚伪面具后的真实面目,经历了那些人性本质下最为肮脏和恶浊的贪婪。
下了楼,两人直接上了主道,这会校园内已经没几个人,只剩下两边暖黄的路灯,照映着地上的长影。
光束间飘散着不知名的花香。
周弦思意识到许纵不想提这事,也没深问,两人并肩静静的走了一段路。
光影下许纵的侧脸轮廓深刻立体。
发觉他突然的低压,周弦思抬头打量了会,忽然开口:“许纵。”
许纵侧目。
“我虽然不知道你家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他们之间的那些不好,都跟你无关。”
周弦思朝他笑了下,眉目清亮:“而且我始终相信书上说的,你过去有多不顺,将来就会有多好,因为天道的规律就是物极必反,所以你如果正在遭受磨难,不要灰心,磨难过后都是福报。”
许纵脚步停下,视线落在她身上。
女生纤瘦地站在那,两只细手捏着肩上的书包带,昂头看着他时眼角微微上扬,路灯下的眼尾似盛了细碎的光晕,波光流转。
他就这样看着她,足足看了一分钟。
周弦思挥了挥手:“许纵,你在听吗?”
“嗯,听到了。”许纵回神,继续抬脚,“谢谢。”
他神情看似毫无波动。
两人一起走到校门口。
门口的大道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开着刺眼的大灯,副驾驶旁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黑t,黑色工装裤,脚踩一双黑色马丁靴,看着利落挺拔。
周弦思和他说再见:“我先走了。”
“你等我下,”这么晚许纵也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回去,他转头望了眼那处的男人,抿唇笑了下。
周弦思疑惑,看见许纵走到男人身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两个人一块走了过来。
“周弦思,”许纵叫她,“这是我叔叔。”
“叔叔,我同学,周弦思。”
周弦思忙打招呼:“叔叔好。”
“你好,”男人脸部线条锋利,五官英俊硬朗。
他伸出手,尽量温和的笑着:“我叫许建墨,是许纵的叔叔。”
“不用紧张,我就是来接许纵回家,”许建墨侧眸瞧了下许纵,提醒,“我不急,你们要是还没说完可以再聊会。”
“我们说完了,叔叔。”在家长面前多少会有点身份的压迫,周弦思礼貌道,“叔叔,我先回家了。”
“这么晚了,”瞅着那黑巷子许纵下意识拧眉,“叔叔,我去送一下她。”
“挺晚了,”许建墨让司机把车开过来,“我们也没事,开车送你同学回去。”
周弦思觉得太耽误人了,忙拒绝说不用了。
“一起吧,耽误不了多久。”许纵说。
许建墨带着两人上了车。
车厢内的佛木香和许纵身上的沉木香相似,周弦思和许纵坐在后排,前面司机和许建墨聊着家常,他两在后面安静的听着。
许纵偶尔也会接上一两句,和在学校的懒慢不同,他和许建墨的说话是透着亲近的闲适。
快到她家时许纵突然瞥了眼她的书包:“周弦思。”
“怎么了?”
前排许建墨也减小了说话声。
“各科笔记还有吗?”
周弦思不解。
许纵靠着窗,自己打自己脸:“前两天你说留了各科笔记,我请假请了这么久,这段时间落下的课程总要补上来。”
“哦。”周弦思善良的没提他前几天自己说不要的事,拉开书包认真的给他找着。
“这里到这里都是这段时间老师说的要点。”周弦思把许纵没来的这一个月用折痕做了标记,“不过后面你来这几天的,我觉得你也可以再认真看一下。”
毕竟他这几天都在睡觉。
许纵接过,正琢磨着怎么跟人道谢的时候许建墨回过头:“周弦思同学,谢谢你对许纵学习上的帮助,等以后有机会,来叔叔家做客。”
“不客气的,叔叔,我们都是同学,”周弦思真心实意,“而且许纵也帮助过我们很多次。”
许建墨和蔼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等把人送下车,许建墨也坐到了后排。他随口问了几句这两天许纵在学校的生活,宽慰道:“前两天你老师给我打电话我还担心,怕你调整不过来,想着找个时间跟你聊聊。”
许纵翻看着笔记,想起刚刚听到的某句话,淡笑:“叔,你不用担心,我没那么脆弱。”
知道自己从小养大的人是什么脾性,许建墨庆幸他们许家还能有这么一个是非分明,品性纯良的孩子。
但也叹息,他生在了许家。
“小纵,你是我带大的,我也最了解你。”
“身为男子汉,许家的长孙,我一直不赞同让你在我的保护下无忧无虑的长大,我希望你能在磨练中增加担当,责任和能力,但我也希望,如果可以,你永远不会经历那些。”
这份磨炼的难度有些大,付出的代价有些重。
“叔叔,”许纵抬头看他,“你教过我,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要敢于面对,敢于承受,时间不会回到过去。”
“你也说过,我们家太黑了。”许纵转脸看向窗外深蓝的天色,唇边扯了个不走心的笑,“就是不知道,这天,还要多久才能亮起来?”
这话让许建墨再次沉默。
他重重叹息一声,换了话题:“我今天放学的时候见了你们班主任,关于文理分科的事你什么想法?”
“文科或理科我都行。”许纵收起笔记。
车厢内沉静了十多秒。
“无论文理,最重要的是以后要做个正直守法的人。”
“我们家这么黑,总得有束光照进来啊。”
许建墨跟着看向窗外,继续低声道:“而且无论多久,这天,也总会亮的。”
作者有话说:
许纵:媳妇跟我见家长了,你们别羡慕我。
第24章
虽然许纵这段时间努力把落下的课程补了上来,但因为缺了一个月的课,所以在四月下旬的那次月考中许纵还是下降了点名次。
从原本前五名稳打不动的宝座掉到了年级第十八名。
几人是彻底佩服了。
人和人之间的智商果然是有差别的。
周弦思这次考到了第二十五名,还算稳定的成绩。
中午放学她和林漾一起去奶茶店喝奶茶,没着急回班里。林漾问起马上要文理分科的事,问她选择什么。
周弦思说自己还没想好,但其实是还不知道许纵的答案。
许纵无论文科还是理科,对他来说都是优势。
“哎,那不是你们班的林漾和周弦思吗?”门外高辰俊和许纵走在一块,指着奶茶店里的人说道。
吴泽昊那几人去打台球了,许纵和高辰俊先回了学校。
“走走走,去打个招呼。”高辰俊带着人往里走。
许纵瞥了那处一眼,也没说什么,跟在他身后。
他们两的进入让奶茶店里其他几个女生开始讨论,高辰俊主动打招呼:“请你们喝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