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看见文丽第一眼开始,余寺言就处于迷茫愤怒的情绪中,他的第一感觉是这个女人又要再一次毁了他!,
而他就像小时候一样措手不及,仿佛只要自己一脚踏空便会跌向身后的万丈深渊,这种恐惧的无力感将他席卷。
随后,愤怒接踵而至。
来啊!!!
一起跌下深渊!去死吧!
刚才他如是想过,可看着这满屋子黑眼圈的人时,这个想法也只是冒出一点苗头便被浇灭了。
直至陆胥白的推门而入,那苗头像是见不得光的幽灵,瞬间埋进了尘土里,然后开一朵吐血鲜血的花来。
余寺言突然觉得不怕了,也不怒了,即使游走在深渊,也会有个高大身影牵引着自己,避免迷失方向;哪怕徘徊在地狱,也会有个伟岸的身躯托举着自己,阻拦一切污垢。
来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然后,你可以去死了!
“需要媒体和法律的帮助吗?”陆胥白礼貌问雪梨。
“谢谢。”雪梨点头,“先看下这个女人的斤两。”
“嗯。”陆胥白也不多说,走到余寺言身旁,抓着他的手捏了捏便就着两人交叠的手,坐在他旁边。
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重新转移到屏幕上。
“说起寺言这个孩子,其实还蛮可怜的,”女人抹了抹泛红的眼眶,像个慈祥愧疚的母亲一般。
“我与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离了婚,主要是因为他父亲诈骗…骗了很多钱,我…”摄像机刷的再次全部怼上去,现场闪光灯就像同时按开了某个开关一般,噼里啪啦追着她,女人又朝那个方才那个方向探去。
兴许是灯光太过闪耀,兴许是稿子的内容让她产生了动摇,这次她的眼神不再躲闪,而且夹杂了些大胆询问意味在里面。
像是得到某种肯定,女人继续:“后来,寺言被接到我弟家,我们一起抚养他成人,可能是小时候给予的关爱不够,这孩子比普通孩子更加叛逆,直至现在都不愿意承认我这个妈妈,孩子,妈妈给你道歉好吗?”
这时,画面定格,文丽那张漂亮愚蠢的脸像照片一样定在在屏幕上,突然,被关掉的弹幕同破闸的洪水倾泄而出,出现字眼最多的是【不孝】二字,定格的画面被奔涌而过的汉字遮挡住了原本的底色。
“流量太大网络崩了。”不知谁说了一句。
室内落针可闻,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被屏幕震惊住了,其实是被余寺言他妈震惊住了。
雪梨啪嗒把投影仪关了,这种新生妈妈公开坑自己的儿子的事件,突破了雪梨从业经验和认知底线。
她看向余寺言,所有的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的望着他,陆胥白起身将他护在身后,这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
“宝宝,如果有一天,我们把这位女士送上法院,你会有意见吗?”雪梨问。
余寺言摇摇头,不是没意见,是他不知道,他就像个茫然无措的小孩,愤怒的潮水褪去,他突然发现自己在裸泳——说不伤心那是假的。
“根据实时数据,舆论已经往负面越走越远,关键字数据模型显示超过55%的负面评价。”一一如实汇报。
陆胥白:“小心,你去帮忙!”
小心:“好的,陆教授!”
雪梨只是晃了一会儿神,很快吩咐道:“一一,联系媒体,准备声明通稿!思思,组织者粉丝无纪律的发言,他们的爱豆受欺负了!伍加,首先联系所有大的品牌商,不管合约期还有多久一线品牌消费品第一联系,三个小时内要联系完,告诉他们,没有问题,很快解决!布鲁克,造型!”
“所有人,准备新闻发布会——下午三点,行动起来!!!go!”
众人没有半点迟疑,有条不紊的忙碌了起来,余寺言被布鲁克在那里捣拾。对于大众舆论没有什么经验的陆教授,在旁边默默陪着,时不时递给余寺言一个鼓励眼神。
余寺言平静的渡过着再次危机,直至下午两点五十分,市场监督局一纸罚款通告,将整个代言事件推上至高点。
雪梨打电话给相关部门领导,得到的解释是上头指令,按她们与对应部门的关系,不可能等到罚款曝光这一步。
陆胥白立刻反应过来,“这不是简单代言事故,有人在操纵,其实从文女士出场那一刻起,就不很不对劲。”
余寺言一反常态的安静坐着,陆胥白捏了捏他的手指,“言言?你还好吗?”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余寺言说,“我做好跌入谷底的准备。”
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如何在谷底生存了吧,在过去的十年间,他有七八年是趴在底下的,在这个圈这么久了,见惯了起起伏伏,这次轮到自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当你爬上高点就要想好有一天会摔下去,只是没想到一天来得这么早。
陆胥白没有说话了,他默默的陪在余寺言身边,看着余寺言乖乖的配合着团队,一时没分清对方是真的坦然接受,还是厌倦了这种名利场,如是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