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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遗憾

邢罅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像是在嘲笑当初的自己太傻一般。

“哥哥对我还是有些顾念手足之情的,至少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些犹疑,但后来他说出的话让我彻底死了心,他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像父亲求情,说我还小,一时冲动做了糊涂的事,让父亲宽恕我。”

“父亲听了他的话后更加愤怒,当场就要将我逐出家门,在哥哥极力的劝阻下才收回了那句话,然而这样的家门,我也不想呆,于是我就直接跟父亲断绝了关系,自行叛离邢府。”

赵枫听后不忍再看邢罅,他又想到自己在凌云卫的档案处看到的邢府资料,关于邢罅的事情寥寥几笔轻描淡写的概括过去,却怎么也想不到其中的曲折离奇程度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我恨,恨我父亲,也恨我哥哥,甚至是恨整个邢府,我那时候不明白,父亲究竟对哥哥说了什么,可以让他也抛弃了我,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邢罅的声音有些颤抖,赵枫听得出来,邢罅跟邢融的感情或许不如一般家庭那般兄友弟恭,但在邢罅心中应该也是难得可贵的存在。

邢罅沉默半晌,仿佛又想起了过往的点点滴滴。由于父母的偏见与不重视,连带着府里的下人们也不怎么把他当回事。

唯独哥哥不一样,有了好吃的会想着他,有了好玩的新鲜物件儿也总会第一时间拿给他看,哪怕经常因为这些打扰他练功,但哥哥对他明明跟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后来哥哥靠着我的那套剑法,竟然有了不小的成就,我知道父亲一定在背后帮了他很多,但他们的名声越大,我就越是不服气……”

“我只是想借着天南阁的力量,让郑天南对邢府略施惩戒,帮我小小的报复一下那些人,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他们竟然全都死了。”

邢罅说完闭上了眼睛略微仰起头,赵枫却没有错过他眼角的那一点湿意。

邢府灭门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邢罅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更不想相信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

邢罅轻轻呵出一口气,本来以为对这些事情都释怀了,没想到他还是放不下,一开始的若无其事,不过是回忆尘封的久了,再次翻出来心里依旧是翻江倒海。

赵枫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也不是很好受,想安慰又不知从何开口。

待到邢罅恢复了情绪之后,赵枫又问道:“既然你想要报仇,依你的功力杀了郑天南应该不是难事,又为什么费心费力的做了后面这许多事?”

邢罅睁开了眼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他想要杀死一个人不过是捻起个蚂蚁那么简单,哪怕是郑天南那样的人物,在他眼里也不是难事,但死,永远是最简单,也是最没惩罚意味的。

“杀了他未免太过便宜他了,将他内心的防线击垮,把他重视的东西全部亲手摧毁,这才是最好的报复,我成功了,我已经报了仇,只差一点。”

“差什么?”

赵枫刚问出口,邢罅神秘的笑了笑。

“自然不能告诉你。”

赵枫知道,他应该带邢罅回天一院一并审处,但是现在他不仅下不了手,更是开不了口。

反倒是邢罅忍不住问了起来:“王爷既然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为什么不把我带到京城问罪?”

赵枫语塞,如果把心中的不忍说出来,他这个天一院的院长恐怕是真的白当了。

邢罅并不指望赵枫会回答他,只是向后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半眯起了眼眸哼着一首陌生的小调,赵枫自然不会觉得邢罅在自娱自乐,心里总觉得一阵不安,却又想不出是什么。

“好听吗?”

“什么?”

赵枫疑惑,邢罅又问了一遍:“这首歌好听吗?”

赵枫点了点头,虽然邢罅唱的并不是很动听,但这首歌的调子还是很有韵味,婉转悠扬,像极了江南的小桥流水。

“我哥哥以前教我唱的。”

邢罅笑着说道,嘴角却流出一抹鲜红的液体,赵枫被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

赵枫连忙上前两步,搭上了邢罅的脉搏,邢罅却抽回了手,笑着摇摇头。

“没用的,我自己配置的独门秘方,没有解药。”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邢罅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赵枫的问题,过了半晌,才说道:“人做错了事请都是要受到惩罚的,父亲是,哥哥是,郑天南是,我也是,不过我用不着别人来罚,所以我打算亲自下去……”

邢罅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快支撑不住自己的身躯,完全把腰背依靠在椅子上面,只觉得连睁眼都十分费劲。

朦胧中,邢罅仿佛又看到了十几岁时的哥哥,拿着一个金色的圆球来找他一起蹴鞠,不过那个球是父亲特意给哥哥做的,所以他并不喜欢,也不想玩。

“哥哥……”

邢罅笑了,他看到邢融掂了掂手里球,小跑着到了自己跟前。

“弟弟,你都练了一上午的剑了,别练了,陪我玩会儿?这是爹爹刚做好的球,你看,漂不漂亮?”

邢融一脸高兴的把球抛了过来,邢罅伸手去接,却扑了个空,连人带椅子一同倒在了地上。

赵枫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邢罅,连忙问道:“邢罅!你怎么样?”

邢罅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邢融,终于扬起了一个同样的笑脸,回道:“漂亮。”

邢罅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赵枫再也没有把他唤醒,知道了全部真相的赵枫并没有感觉心里没了疑惑的顺畅,只觉得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堵在心头,甚至哽在喉头一般,让人不是滋味。

邢罅的离去已经成了定局,赵枫在颍州也不再多做逗留,一路快马加鞭去追赶早已经出了颍州的程宇跟孙长影一行人。

程宇怕赵枫落后他们太多行程,一直没敢走太快,赵枫不过用了多半天的时间,便追上了他们的马车。

程宇听到后面急促的马蹄声,转过头看果然是赵枫,连忙朝着孙长影挥了挥手。

“快看,王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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