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刘家屯的气氛都显得有些压抑和紧张,最是会过日子的小牛蛋的娘宁愿多亏些草料,今日都不让小牛蛋出去放猪。
刘二娃子赶着背着锄头低着头,步履匆匆的往田里去,一边走一边感慨这世事。
这个老蔡婆啊,做什么不好,非要找这么两个东西做接脚,现在倒好,这才多长一段时间,就把自己儿媳妇给赔了进去,自己家也被抄了,积攒了一辈子的银钱没有了不说,还给刘家屯留下张驴儿这样一个祸害!
真是……
他这样想着,听得有前面有马蹄声传来,便忙往路边闪,在这个时候能骑马的人可不多,尤其是在乡下。
可别是官差又来了!
他躲在路边偷偷抬眼看,一眼望上去整个人都傻掉了,嘴巴长得能塞进去一个拳头。
这……这不是被斩首的窦娥吗?
她怎…怎地又回来?
这一身的血,腰间还拴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这…这…这是要回来索命了?!
蔡婆婆看到熟人,不自觉的对他笑了一下。
但此时的蔡婆婆一身也一点都不好看。
一头花白的头发早就变得乱糟糟,神情疲倦不说,托王庆的福,头上脸上身上都是血,和王庆坐在一起,宛然就是两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此时对着人一笑,要多渗人就有多渗人!
本就惊骇欲绝直打哆嗦的刘二娃子,见到这这渗人的一笑之后,喉咙里‘嗝喽’一声,两眼往上一翻,握着锄头就直直的倒在路边的沟里。
“刘……刘二娃子,你……”
蔡婆婆见到这刘二娃子好端端的昏了过去,心中着急,想要下去去扶他。
王庆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在看看蔡婆婆。
抽抽鼻子道:“您还是别去了,您要是过去了,他醒来还得在晕一次。”
说完一嗑马肚子,朝着刘家屯而去。
刘二娃子悠悠醒来,慌忙左右张望,没有看到那寻仇冤魂,一刻狂跳的心,这才稍微平静一下,而后大叫一声:“鬼啊!”
拎起锄头,撒丫子就往村里跑。
跑了一段,想起那寻仇的婆媳就是顺着大路进村的,便忙往一旁的小路上绕……
“砰!”
一声闷响陡然从院落中传来,听动静倒像是院门在被谁冲撞。
“谁啊!不要命了是么?来找老子的晦气!”
正在美美畅想的张驴儿,听到这动静,顿时就是怒从心头起。
娘的!
你们这刘家屯数一数二人家,都被老子弄的砍头的砍头,抄家的抄家,现在还有不开眼的敢来寻老子的麻烦,这不是诚心找死么?
不给你们一些颜色看看,真以为驴儿大爷是好欺负的不成?
他口中喝骂着,从床铺上起身,在这个过程里,大力的砸门声并没有消失,反而变得越大沉重急促。
这让微醺的张驴儿更是恼火,顺手从地上捞起一个小凳子,鞋都没穿,光着两只大黑脚丫子,怒气冲冲的就往外跑。
一把扯开房门往外走,一边喝骂:“不管今日是那个瘪三,今日敢这样砸老子的门!驴儿大爷都叫你生不如死!将你也送到县里去砍头……”
“砰!”
不等他冲到门边,又是一记有力的冲撞之后,歪斜的木门拉破土墙,整体轰然倒地!
漫天的灰尘里,一身血污,抱着一截碗口粗细树干王庆一步步走来过来,后面跟着脚步有些发软的蔡婆婆。
骂骂咧咧、拎着小凳子要打人的张驴儿,看到这一幕,愣在原处,眼睛瞪得有些大,嘴巴大张。
随后痞子一般的一笑:“吆,窦娥!不曾想你倒还真的敢来找驴儿大爷寻仇!
别人怕你,驴儿大爷可不怕!
不要以为你现在成了鬼,又弄了这一身的血,披头散发就能吓唬人!
刚才大爷还在想没有给你做成好事,不曾想你现在就送上门来了!
还抱着这样一根大木头,也不怕闪到了腰。
来,把木头放下,先让驴儿大爷乐呵乐呵……”
他说着,往王庆这里走,也不知道是脑子里少根弦有大坑,坑里装满了水,还是喝酒喝的太多了。
这嘴歪眼斜的张驴儿看到这个状态的王庆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反而一脸贱相的凑过来,还想伸手往王庆屁股上摸。
后面跟着的蔡婆婆听到张驴儿这无耻的话,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张驴儿想要大骂,一时间却被气的张不开口。
“砰!”
王庆也懒得跟这个泼皮说话,毫不客气的挥动怀里抱着的那截树干,将张驴儿给抽飞了出去,砸落在半丈多的地上。
这一幕完全出乎了张驴儿的意料,他保持着摔倒的姿势倒在地上,呆滞的看着一步步走来的王庆,忘记了疼痛和反击。
直到王庆快走到他跟前时,这才面色一白。
伸手指着王庆瞪眼,怒声骂道:“你这个小娘皮,如今成了鬼了倒是张胆了!
连驴儿大爷都敢打了!看大爷不弄死你这个小娘皮!”
他喝着,翻身就要起来,但方才挨了王庆那一击,身子终究还是不适,动作缓慢许多。
面对张驴儿的喝骂,王庆也不吭声,两手抱着那截圆木,用尽力气,对着张驴儿的左腿膝盖就砸了下去!
“咔嚓”脆响声随之响起,
张驴儿的膝盖处直接变扁凹陷了下去,有骨头茬子刺破皮肉钻了出来,白惨惨。
“啊!”
还要再骂,并且挣扎着起身打王庆的张驴儿,立刻惨叫起来,弓着身子抱着自己的腿扭曲的在地上来回翻滚。
“你看看有什么要收拾的,就赶快去收拾一下,找两身换洗的衣服,这刘家堡是不能呆了。”
王庆见蔡婆婆身子微颤,看着惨嚎不已的张驴儿面色发白,便出声想要将她支开。
“不…我要看…看着这个将我婆媳二人害成这样的人去…去死!”
蔡婆婆立在一旁不肯离去,虽然害怕,却依然一瞬不瞬的看着惨嚎不断,满地打滚的张驴儿。
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能让这个胆小怕事的老妇人,对张驴儿表现出这样的仇恨。
王庆见她这样,便也不再多言,上前两步,拖着圆木走到滚远的张驴儿身边。
“窦……窦娥,我…我张驴儿对……对不住你,求……”
张驴儿终于感受到到了恐惧,认清了眼前这个再不是那个让他轻易欺凌的女子,忍住钻心的疼痛,颤声哀求,如果不是一条腿被王庆打的粉碎骨折,这会儿铁定会跪在地上叩头。
王庆冷笑了一声,也不说话,看准了,抱着圆木将张驴儿的另外一条腿也从膝盖处给砸的粉碎。
看看这家伙昏死了过去,就从井里打上来一桶冷水,将其浇醒。
待张驴儿神志清醒之后,便抬脚,踩在拉着两条腿不断往后挪的张驴儿的胯下。
王庆清晰的感受到透过鞋底传来的破碎感,张驴儿又昏了过去,昏迷之中,身子也躬的像个大虾。
王庆再度将其浇醒,然后也不理他,自顾到屋里找衣衫换一下。
张驴儿见王庆上屋了,这才敢放开了嗓子大喊救命,杀人了之类,一边两条胳膊用力,往院门处缓缓的爬。
王庆蔡婆婆两人进村时,看到的人都吓得直接回家关死门窗,瑟瑟发抖,此时又听到这凄惨的叫唤哪个敢出来?
都一个祈求着这窦娥的冤魂,索走了张驴儿的命后,赶紧离开,可莫要胡乱伤人……
王庆看看胸前的这两坨软肉,恨恨的抽了一巴掌,又将蔡婆婆递过来衣裙丢到一边,翻出来一身窦娥死去的丈夫的衣衫套上,心里这好受一些。
从井里又打上一些水,简单的洗刷了一下身上的血污,喝上一气,吃了几口张驴儿不曾吃完的小菜,便让蔡婆婆先吃着,他在房中找了一些干粮和一些残留的粮食装了起来。
然后带着蔡婆婆出门,走到快爬到院门处的张驴儿身边,重重的一脚踩在他脖颈上,看看这家伙确实是死了之后,这才带着蔡婆婆骑上马,出了刘家屯……
王庆走后半晌,刘家屯里还没有一个人影走动,只有鸡犬不知害怕的胡乱转悠。
一个花脖子花尾巴的大公鸡,带着它庞大的后宫,在村里胡乱转悠找东西吃。
偶然发现这样一个不设防的院落,便自己探头探脑的走了过来,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便恢复了气定神闲的派头,拍拍翅膀,伸长脖子一叫,等待消息的妃嫔们便一起过来了。
待到傍晚追索的官兵过来的时候,张驴儿的眼珠子都被鸡子啄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