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小河静静流淌,偶尔会有鱼儿浮到水面,稍微有些动静响起,它们就嗖的一下飞快的潜入水底,在水面上留下一圈圈小小的涟漪。
冰溜子站在河边回头看着焕然一新的军营,心里除了对军营变干净后觉得很舒心外,更多的确实对这个新来将主的敬佩!
这件在他看来天一般大的事情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这十来天来,他一直都暗暗关注着这件事,知道那些挨了军棍又被革职的人回到家后,各种忍不下去。
然后就开始了各种活动,找各种关系,准备弄一下将主,所汇集起来的力量是惊人的。
到了最后,一直闹到防御使那里。
就在冰溜子准备提醒一下将主,让他提前做些必要的准备时,事情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转变,所以前去为这事鸣不平的人,无一例外的都受到了训斥。
据说防御使的一段原话是:“……为将者,自当身先士卒,而你等,聚将鼓落下,所有军卒都集合完毕之时,却依旧高卧不起,视军法如无物,并且试图攻击上官,按律全部当斩!
武节郎如此处理,已经手下留情,如何还能不知好歹前来找我评判?依老夫来看,你等全部当杀!……”
杀气腾腾的话一出口,这些人全都灰溜溜的走了。
就这不算,防御使大人还说将主‘明军法,肃军纪’,所以特意批下来三十石粮食来,供他们使用。
三十石,六万斤啊!(宋朝一石等于97公斤)这还是在前一段刚发生了灾情,粮食都不多的情况下给批下来的!
到了此时,他才知道,这个新来的将主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之前他说跟着他不喝兵血也能过上好一些的日子,以前冰溜子是不信的,但现在,他已经相信了八分。
整个丙子营的人,今天干活都显得格外有劲,陆天涯他们已经去运粮了,昨天就走了,到来现在,已经到了快回来的时候。
额外得来三十石粮食啊,想想就让人觉得欢喜。
众人干活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就会往军营北面的路上看,想要早点看到运粮的队伍赶紧出现。
虽然知道没跑了,还是觉得运到军营之后才安心。
“回来了!”
有人喊道。
冰溜子也放下水桶站直了身子,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因为回来的人并没有带回来粮食!
不仅如此,连人都少了一大半!拉粮食的骡车,一个不见!
他和不少已经发现情况不对的军卒一起迎上去,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些回来的人身上不少都带着伤。
“怎么回事?!”
冰溜子一把拉住半边身子都是干了的血的陆天涯大声问道。
“粮……粮食没有了,兄……兄弟们为了保粮食,大多都…都死…死了……”
冰溜子面色阴沉,双目有些泛红,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谁干的?”
“大梨山的盗匪,领头的似乎是上面二当家的钱大眼……”
大梨山三个字一出口,周围众人面色变了变,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粮食被抢了?”
不知何时,王庆已经过来了,出声问道。
众人连忙让开道路,陆天涯扑通一声跪在在地,流泪道:“将主,小人办事不力,丢了粮食,折损了弟兄……”
“先去处理伤势,其余的事情等会儿再说。”王庆上前扶起陆天涯。
丙子营欢快的气氛,随着几人的归来,瞬间荡然无存。
“咚咚咚!”
聚将鼓再次响起,在红日西斜的天色里显得有些沉闷。
“……今天的事情,你们大多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粮食被抢走了,三十石!六万斤!
还有十八个弟兄,也没有回来!
今天我就问你们,该怎么办!”
沉闷的气氛里,王庆站在一个才垒砌来五天不到的台子上,看着汇集的军卒,沉声问道。
“将主您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冰溜子握握拳,应声道。
“这个仇要报!这口气不能忍!三天之后,兵出大梨山!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这就是我的想法!
军人,想要什么,就要靠自己手中的刀枪去取!
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
王庆声音落下,下方的气氛微微有些异样,即便是之前不少因为粮食被抢,同袍被杀而双目微微发红的人,此时也变得微微有犹豫。
“怎么?大梨山的盗匪是天王老子不成?
粮被人家抢了,人被人家杀了,你们连报仇的心思都升起不起来?
老子读书多年,军队怕到盗匪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遇到!”
王庆冷笑出声。
目光一转,落到陆天涯身上,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问道:“陆天涯,你说粮食是被大梨山盗贼抢走的?你确定你说的是抢,而不是山贼刚一出现,你们就丢下粮食率先跑了,把粮食拱手相让?”
“将主!您说这话,也太糟蹋人了!我老陆所带着的弟兄个个都是好样的!
与盗匪作战,人人悍不畏死,只是盗匪太多,我们寡不敌众,这才折损了兄弟,丢了粮草!”
伤口被包扎过后的陆天涯,额头之上青筋暴起,握着拳瞪着眼,憋了一肚子的怒火。
他身边几个跟着一块回来的人,也都咬紧了牙关,有愤怒的火焰在燃烧。
“既然这样,那这些人为什么这样怂?粮食被抢了,人被杀了,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王庆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用手指着其余人。
“将主!我刘成不是怂包!三日后出征,算我一份!”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算我呆狗一个!”
“……”
短暂的沉默过后,有受不了王庆这种目光和语气的人大喊出声,发展到最后,就成了连成一片的呼声……
夜色静谧,王庆静静的坐在漆黑的房屋里,思索着事情,此时夜色已经很深了,整个军营都已经沉睡了下去,显得格外寂静。
“笃笃——笃”有轻轻的叩门上响起,王庆握住了身边的刀,低声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