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音未落,哑巴兰一桶黑狗血,奔着那个东西就淋过去了。
可出乎意料之外,那东西速度竟然很快,一侧身,跟个泥鳅似得,就让过去了!
哑巴兰当时也有些意外,苏寻立马追上去,封了个阵要拦着它,可还没等阵生效,那东西已经奔着我扑过来了。
这东西身上的神气,似乎比之前足了不少。
他觉察出那个不断发出撞击声的罐子在岸上,忽然跟疯了一样,奔着罐子就撞上来了。
我立马抬起诛邪手就要把他给抓住——他没有我快。
这东西反应十分机敏,上次才在龙鳞上吃了亏,这下自然不敢故技重施,变招倒是也挺快,一阵腥风掠过,对着我眼睛就插下来了。
我反手把他的手腕折下去——但是太滑了,根本使不上力,江采菱立马过来帮忙,可说也巧,这会儿乌云正把月光给盖上,周围一片黑。
江采菱素来怕黑,这下,手头就没了平时的机敏。
这一抓,手底下就是一滑,眼瞅那东西要跑——想把那个罐子撞下来。
我着急,手指头一曲把他拽过去摁住:“快快快!绑住这个东西!”
哑巴兰跌跌撞撞要赶,可就在这一瞬,一个桶从天而降,直接套在了那个东西头上。
是——哑巴兰刚用完的狗血桶。
白藿香!
接触到了那个狗血桶,那东西瞬间一僵,委顿在了地上,哑巴兰金丝玉尾一上,就把他给结结实实缠住了。
这会儿月亮露头,光芒皎洁如水的撒了下来,我们就看清楚了,手底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卷毛和亚男伸出头,卷毛当时就是一声尖叫,亚男没叫出来,但是脸色白的可怕。
月光下照出一个人形,浑身都是水藻,水藻下,是惨白的,没有人气的皮肤。
这是——游尸。
什么是游尸呢——分明已经死了,但是能出来游荡的行尸。
有的地方现在还有这个风俗,人死之后,脚上给挂个秤砣,意思跟轮船的锚一样,给他“定”住。就怕这东西会重新起来——有时候村里会出现鸡鸭丢失,猪牛等大牲畜受伤的情况,如果排除了其他野兽,而村子里又有人新下葬,往往,那就是游尸干的,在游尸前来吃活物的时候,属龙属虎的举起鞋底子往它后脑勺来一下就行了。
游尸能啃噬活物,靠近有生人气的地方吃精气,跟老电影里的僵尸最为接近。
而卷毛叫唤的差不多了,白藿香给她来了一针,她这才回过神来,我指着那个一身水草的尸首就问:“这就是你们郭老师?”
卷毛眨巴了半天眼,不敢过去,最后还是亚男镇定的看了那个游尸一眼:“没错,就是郭老师,他……他怎么会……”
我把游尸脸上的水草扯了下来,就看见了一张很英俊的面孔。
江采菱看清楚了,叹了口气:“长得这么好看,去找富婆都够了,为什么非得欺负小姑娘?”
而那个游尸,还在拼命挣扎,我看得出来,他的三魂已经散光了,只剩下魄了,简而言之,就是没有神志的。
可魄残留在这里,也说明一件事儿——他心愿未了,不甘心。
哑巴兰环顾四周,皱起了眉头:“这里的条件也不怎么好,它是怎么成为游尸的?”
只有一个原因了——罐子里的迷神。
迷神怕是把自己的神气给了他,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就跟哑巴兰点了点头:“烧个聚魂香。”
这是高老师给的——说是犀牛角,灵芝,茯苓,佛家八宝等,按着一定比例研磨出来的,能招灵。
哑巴兰点上,果然,一丝一丝的魂气,跟着光聚拢了过来,勾勒出了一个轻烟一般,若有似无的身影。
卷毛刚缓过神来,看见这么个东西,吓的又要叫唤,但这一下没叫唤出来,她扛不住,晕过去了。
亚男两只手死死的抓在了裙子上,虽然没跟卷毛一样反应那么严重,可看上去,呼吸都忘了。
那个淡薄的人影立在对面,看着游尸——说不上为什么,给人一种十分凄凉的感觉。
那个罐子撞的更厉害了。
江采菱高兴了起来:“彻底成了!李北斗,咱们把这俩东西带上作证据,去跟校长那个老胖子要金杯!”
我说道:“等会儿,还有最后一件事儿。”
“啥?”
我盯着那个人影:“给他伸冤。”
“伸冤?”江采菱皱起了眉头:“他——有什么冤?啊!”
说到这里,她也看出来了。
尸体的拳头松开了,内里,是一小团黑气。
含冤而死的人,才会有这个。
这是屈死的人才有的——有的时候尸骨不化,就是因为这一口怨气消散不下去。
我看着那个浅淡的人影,又看向了一边的亚男:“现在,你能跟我们说一声,你跟这个郭老师,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他于死地吗?”
亚男浑身就是一个激灵:“你说什么?”
不光是亚男,哑巴兰他们也都愣了一下:“她?”
“是啊。”我看向了亚男:“我白天,问了你的卷毛朋友,问她是什么时候跟你交上朋友的。”
卷毛回答说,她运气好,本来刚进了学校,什么小圈子也挤不进去,但是,多亏亚男以前的好朋友转学走了,身边没人,她才跟亚男坐在了同一桌。
白藿香第一个反应过来:“转学……”
“是啊。”我说道:“那个受侵害的小姑娘,不是你同桌吗?为什么你之前,说不知道谁转学了?”
第1339章 一次机会
亚男死死盯着卷毛,可卷毛现在已经晕过去了,一点反应也没有,盯也白盯。
“还有啊。”我把那些出事儿的人的资料,拿出来抖了抖:“这些人的共同点,可能有笔仙这个原因,但还有一个你没提起——这些人,跟你都很熟悉。”
他们是同一个小组的。
“唯独他们出事儿,肯定还有其他原因。”我盯着亚男:“你能告诉我们吗?”
“不知道,”亚男豁然站了起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既然事情解决了,已经皆大欢喜,我就不奉陪了。”
可金毛一下从后头蹿了过来,直接挡在了亚男面前。
亚男最怕“狗”,这一下,差点没坐在地上,但她还是骄傲的梗着脖子:“你们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投诉……”
“听完了,再投诉不迟。”
这个时候,聚魂香已经烧的差不多了,那个虚浮的人影,也差不多稳定住了。
我就看向了哑巴兰。
哑巴兰点头,奔着那个若有似无的身影就冲了过去。
只那么一冲,哑巴兰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了。
儒雅,柔和,还带着几分悲伤。
他身上,重叠了一个淡淡的,跟游尸十分相似的面庞。
郭组长来了。
哑巴兰抬起手,屈起了右手食指,往鼻梁上抬了抬——仿佛,在往上推一个看不见的眼镜。
这是近视的人才有的习惯。
一见到了哑巴兰这个动作,亚男顿时就僵住了,难以置信的看向了哑巴兰:“你……”
我则说道:“郭组长,你就是因为这个怨气不散,才成了游尸,现如今,你能不能说一说——你当时,是为什么死的?”
江采菱忍不住低声说道:“这样也能翻案?那被侵害的小姑娘,不是都……”
亚男脸上的表情,也十分不自然。
“那个小孩的父亲……”“哑巴兰”忽然抬起了头,以一种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十分书卷气的声音回答道:“不是我。”
这声音,十分诚恳。
我盯着他:“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想,”“哑巴兰”十分诚恳的说道:“多给她一个机会。”
原来,那个“受侵害”的小姑娘,当时确实偷了东西,也确实被郭组长发现了。
这盗窃是个大罪过,可听到了小姑娘的处境,郭组长心里就是一软。
小姑娘偷的东西,还都在手里——她知道哪些东西值钱,可不知道,哪里能把那些东西变成钱。
“我想多给她个机会,”他缓缓说道:“就跟当初,我的组长,对我做的一样。”
原来,跟吴姓领导说的一样,郭组长在念大学的时候,真的偷过农学院的玉米。
原因很简单——他当时勤工俭学去做家教,就指着那一份儿工资糊口。
可偏巧那个家庭的父亲忽然出了车祸,家里没有余钱了。
郭组长看着一家人怪可怜的,摆了摆手就说工资不要了,那家人是感激涕零,可郭组长自己一分钱也没有了。
他连车费都没有,在走了几个小时后,就看见了农林学院的玉米。
早听说农林学院的玉米是没人吃的——他想吃。
结果运气不好,直接被取种的组长给抓住了,他不知道,那些玉米是珍贵的种子。
他当时的组长,就是现在的吴姓领导。
吴姓领导气的团团转——一个这么优秀的人,好端端的去偷玉米!
该罚!
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去见爹妈。
老两口子本分一辈子,养出了个贼。
可没想到,吴姓领导发了半天火之后,对着农林学院的组长就陪了个笑脸:“这事儿传出去,这孩子还怎么做人?给我个面子,下不为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