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要说话,忽然就看到了杜蘅芷脸上的气不对。
有了龙气之后,我已经能看出天阶的面相了,立刻说道:“你不能下去,这一次底下有危险。”
杜蘅芷的灾厄宫,亮起了一抹红光——是血沙红,最忌近土,只要下地,那就大不吉利,轻则血光之灾,重则性命堪忧!
杜蘅芷一愣:“你连我的面相也能看了?”
不光是她,汪疯子的我也看得出来——跟他在同一个位置上,都出现了血沙红。
这俩高阶都要倒霉,搞不好,这帮人下去,会团灭。
杜蘅芷一听,微微皱眉,但接着就展颜一笑:“你关心我,我很高兴,不过事关重大,我非下去不可——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不是小心那么简单,就那个红法,八成是生死交关。
可杜蘅芷看着柔弱,性格是十分倔强的,加上关乎天师府名誉,她也不可能为我轻飘飘一句话就放弃。
张师兄偷听到了,就在一边冷笑:“杜天师,这位不过是个地阶吧?自信心倒是挺足的,看起天阶的面相了。”
其他几个跟张师兄关系好的也颇有微词:“这杜天师平时公事公办惯了,这一次,不会要在未婚夫身上破例吧?”
是啊,听上去可笑,跟初中生指导博士一样。
杜蘅芷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回头就对我说:“你安心等着我。”
我也知道,杜蘅芷这么年轻就在这个位置上,非议少不了,一言一行,不得不格外注意,否则难以服人,也就没再多说。
以前,多少次别人劝过我,风水轮流转,现在也轮到我来劝别人了——我可算是知道之前那些前辈们劝阻我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
我们只能看看着那些见习天师把我们封锁在外面,杜蘅芷和汪疯子下了井。
张师兄看着我的眼神,别提多得意了,也跟着下去了。
这把程星河气的还要骂他,我说算了,跟他一般见识,那岂不是跟他一个文化水平。
话没说完,身边扑腾一声:“祖宗大人,咱们家的祖产,不能让人就这么夺了——万一他们把太岁牙给……您的胳膊怎么办?”
飞毛腿就跪下了。
哑巴兰也气不过:“就是,哥,也太欺负人了,我把那边的大石碑扛过来,把他们压住,咱们也下去。”
我把飞毛腿拉起来:“你放心吧,我有打算。”
飞毛腿眼里有了希望:“真的?”
我看向了那几个翻山客——按理说是要被抓回天师府了解情况的,杜蘅芷看在我的面子上,让见习天师把他们松开了。
那几个翻山客个个面如土色,嘀咕着神仙的东西果然不能染指,偷鸡不成蚀把米。
岁数大的就蹲在地上抽闷烟。
我也蹲在了那个岁数大的前面。
那个岁数大的一看我,先是一愣,接着忙不迭就要从身上给我找烟:“我们西川烟草,巴适得板,安逸得惨!”
我摇头说不抽,岁数大的就更局促了,忙不迭说不知道怎么谢我才好,我一笑:“别忙着谢,有事儿请你帮忙。”
西川人性格热辣,一旦拿你当朋友,上山下海不皱眉头,立刻说道:“你说。”
我指着白蜡树丛后头:“那地方打洞,怎么打法最快?”
岁数大的一拍大腿:“问我算是问着了嗦——论打洞,一十八省的翻山客,我第二,没得敢认第一的!”
那就太好了。
不让我们下井,咱们就找别的出路。
我跟他们几个一歪头,奔着白蜡树丛后面就过去了。
之前就看出来,这个地方跟狡兔三窟一样,并不是只有井口一个入口,白蜡树丛后面,微微也有跟井口透出来的一样的气。
估计是时间久堵住了,只要把其他的位置疏通了,那我们也能进去。
那几个见习天师见状想跟过来,可脚底下跟拌蒜似得,怎么也过不来——苏寻早蹲下划了个阵。
我们几个找准了穴,我往下一拍:“就这。”
话音未落,那个翻山客一铲子就下去了,顿时惊喜:“想不到,小哥你也是同道中人——啷个屋里的嗦?”
我还没说话,哑巴兰抢过了一个钩儿铲,奔着下头就刨。
一开始翻山客还急了,说这是怎么个刨法,可一看哑巴兰的速度,全不吭声了——那家伙,跟蝲蝲蛄转世一样。
翻山客们看着我们的眼神更崇拜了,竖起了大拇指:“失敬失敬,原来你们也是专业团队,是我们班门弄斧了——有机会,合作一把嗦。”
那就有点不敢当了。
不过程星河很感兴趣,立马跟人交换名片——还跟我挤眼,又找到了一个饭门。
不长时间,我就见到,眼前那种气倏然充足了起来,知道通了,果然,与此同时,哑巴兰的声音就从底下响了起来:“哥,我挖着个台阶!”
太好了,我们刚要下去,就听见哑巴兰的声音有些困惑:“不过——这个台阶,不大对劲儿。”
第1270章 阴土之虫
台阶能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往下一伸头,一股子森然凉风透了上来,我顺着那个土穴就溜下去了。
那地方确实有个台阶,哑巴兰拿着手机就在那照:“哥,你看这什么?”
飞毛腿唰的一记飞铲,也下来了,正赶上看,也愣了一下。
台阶的形状很怪,被手机光一照,宛如一个个张着大嘴的鬼脸。
乍一看,是让人瘆得慌,好像要咬下阶梯人的手一样。
程星河插嘴:“惊马石?”
也就是专门用来震慑盗墓贼的,那几个翻山客听了,更是把我们引为知音:“像,但不是——惊马石上总要刻点惊墓之人,断子绝孙之类的,这上面没得。”
我则直接奔着上头踹了一脚,这一脚就把他们给镇住了,程星河立马说道::“七星,你火气大还是怎么着,这么冲……”
动字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上面人脸形状层层脱落,噼里啪啦掉了一地,这才露出来内里的真容。
那上头是一层硬土块,跟电镀一样包在原物上头的——之所以形状千奇百怪,是因为地下就凹凸不平。
那是阴土蜂的窝。
阴土蜂不见光,只在黑暗之中生存,吃一些同样只在黑暗之中的虫子,搭窝的本事很大。
阴土蜂的窝下面,是上好的三川石,上头描绘着各种浮雕,仔细一看,是一个人被好些人簇拥着,坐在很高的台子上,身上穿着一件长袍——一开始,这些浮雕上都有颜色,但是阴土蜂包出的壳子一掉,空气流通,那些斑驳的颜色迅速氧化,可我还是看清了,那个袍子的颜色,是明黄色的。
跟预知梦里见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飞毛腿别提多高兴了,跪下就拜了拜:“祖宗大人,这祖产的意思我明白了——是让咱们家的人生生世世守着这块地,好拿这块地里的东西,迎您重返荣耀!”
程星河也跟着点头:“人家都说晴天带伞,积谷防饥,你这个预知能力可以,下辈子的事儿都打点好了。”
是不是打点好了,先得下去看看。
不光是急着找到了太岁牙,我也惦记着,怕杜蘅芷他们碰上什么事儿。
这是一种不太吉利的预感——他们两个高阶出动,这个祖产里,埋着大事儿。
台阶蜿蜒而下,看得出来当年挖掘的时候十分匆忙,除了入口处侧边的浮雕栩栩如生,内里的通道十分粗糙,那帮翻山客就嘀咕:“这是雷窑子。”
哑巴兰耳朵尖:“什么窑子?”
我把他脑袋推开,此窑子,非彼窑子。
这是翻山客的行话,意思是有的王公贵族死的很急,陵寝还没修建好,只能紧急加工出来的墓室。
因为赶进度,所以内里粗糙,远远没有按期完成的陵寝机关重重,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不过有利有弊,这种雷窑子因为仓促,珍宝也没有普通陵寝那么丰盛。
那几个翻山客一听我这么门儿清,更是竖起了大拇指:“小哥还是咱们这个行当的后起之秀!”
后起之秀不敢当,我也没白跟着古玩店老板打了那么多黑工。
飞毛腿盯着那个甬路,一脸哀悼的表情,
这也可想而知——当年景朝突然覆灭,这地方也是临危受命建立起来的,能精致到哪儿去?
飞毛腿喃喃的说道:“可惜——可惜,如果祖先大人当初跟现在一样冷静,没做出那件事儿,咱们景朝,兴许还兴盛着呢!”
朝代更迭,这是历史规律,你看哪一个皇朝能万世不灭?
不过,那件事儿?
我立马问道:“封自己做神君的事儿?”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儿,也不知道那货怎么想出来的——自古以来,君权神授的思想不少,可直接给自己封神,也他娘挺有创意。
“不是,”飞毛腿答道:“是祖先大人当年封自己为神君的原因,都怪……”
可话说到了这里,他忽然就跟咬了舌头一样,连忙就把话头给煞住了。
原因?怎么,原因不是那个王八蛋暴君吃饱了撑的?
我还想问,打头的哑巴兰忽然跟发现了什么似得,大叫了起来:“哥,前头有门!”
台阶到底了。
我正要高兴,忽然耳边就听到了“嗤”的一声响。
什么玩意儿。虫子吗?
刚一扫视,哑巴兰已经开始砸门了,接着跟摸到了什么似得,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这么恶心……”
说着,一下把打火机给拿出来了。
打火机一亮,我就看到,那是一道极高的石门,石门上——全是厚厚的网子!
网子上挂满了灰,看上去黏糊糊的。
程星河也跟了过去:“呀喂,这是进了盘丝洞了。”
家族荣誉感很强的飞毛腿不爱听了:“这是祖宗的地方,不是盘丝洞!”
“得得得你高兴就好。”程星河俩手搓的跟蜘蛛一样:“哑巴兰你这磨磨蹭蹭的,看哥的,一下给它燎了,锁头就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