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还有一个五官深邃样貌英俊的修士,穿着束袖长衣,扎着高高的马尾,见沈溪看自己,抱拳冲她爽快笑道:“在下妄海宗,裴和光。”
另有两个一模一样衣衫邋遢的兄弟,声音也冷冰冰的,“卫雪松,卫玉泉。”
桑田对沈溪解释道:“您昏倒在论道山下的长生海边,正巧这他们发现了您,又见您腰间是无时宗的腰牌,便合力将您送上了论道山。”
桑田话音刚落,姓卫的那兄弟二人便道:“我们只是路过,也并未出力,既然沈长老已经苏醒,那我们便告辞了。”
言罢,也不同其他人打招呼,便径直离开。
桑田对沈溪无奈一笑,“卫家两兄弟性情古怪,沈长老您多担待。”
沈溪摇摇头,“无妨。”
桑田不解道:“还有半个时辰便是论道大会,结果无时宗的弟子迟迟未到,父亲还让我专门去联系了无时宗,只是现在也没有消息,沈长老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沈溪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方才我听您说也没有联系上无时宗?”
桑田点点头,“不管是传信符还是传送阵,甚至是水镜,都没有消息。”
沈溪皱起了眉,思虑片刻对桑田道:“我还有十几名弟子被困在雨眠山,还请桑长老施以援手相助。”
桑田连连点头,“自然,沈长老放心,我这就派弟子去救人。”
“多谢。”沈溪感激道:“藏海楼此恩,沈某和无时宗铭记于心。”
桑田笑道:“这有什么,还请沈长老好好修养,无时宗我会继续帮您联系的。”
沈溪点了点头,又同即墨鸿彩等人一一道谢。
见沈溪不欲提及究竟发生了何事,桑田也不好在多问,便十分识趣地告辞。
刚一出门口,便有人迎上来禀告道:“大长老,夫人派人来说几位小姐公子突然身体都不舒服,想让你过去看看。”
桑田正因为论道大会忙得焦头烂额,不耐烦地摆摆手,“去请几位医仙谷的医修帮忙看看就行,什么事都来找我。”
那人有些忐忑道:“医仙谷来的几位修士都闭门不见客,而且、而且……”
桑田怒道:“有话赶紧说,支吾什么!”
那人哭丧着脸道:“已经有好多修士称身体不舒服了。”
桑田皱眉道:“走,去看看。”
这边桑田带人离开,即墨鸿彩和裴和光等人也从沈溪的房间里出来。
即墨鸿彩对裴和光道:“裴道友,论道大会这就开始,咱们不妨一起去长生道场。”
裴和光笑道:“好!”
步清好奇道:“裴道友,你们妄海宗就来了你自己一个人吗?”
裴和光无奈道:“自从师尊他老人家陨落,宗内便大不如前,我师兄弟他们忙着选定下任掌门,宗内弟子青黄不接,也无人心系这论道大会,我便趁机跑出来游玩了。”
宗盛可惜道:“难书尊者陨落实在可惜,裴道友节哀。”
“宁不为可真是作孽啊。”宗鎏摇摇头,“祸害了多少宗门。”
即墨鸿彩看了他一眼,“慎言。”
宗鎏撇撇嘴。
“我辈修士该斩妖除魔,崇正盟的盟训也是崇正祛邪,师尊虽然陨落,但是问心无愧。”裴和光眼中闪过一抹痛色,神情坚定道:“我出来游历四方,便是想继承师尊遗志,不负他老人家的盛名。”
即墨鸿彩笑道:“裴兄大志。”
——
“爹!”
“父亲!”
冯子章江一正和崔元白清晨刚推开门,便看见宁不为坐在连廊下,登时惊喜地喊出声。
好不容易把宁修给哄睡,刚把尿布晾好,想出来放松一下的宁不为:“…………”
崔元白一头扎进了他怀里,大概觉得自己还是把刀,扒拉住他的腰带就想往上挂。
冯子章和江一正多少要稳重一些,面上却也难掩激动。
面前的窗户被人从里推开,褚峻站在窗前将一床绣着鸭子的小棉被递给他,“晒一晒,让宁修今天盖。”
宁不为腰上还挂着崔元白,伸手接过来,“好。”
“爹,你什么来的?”冯子章围着他转了一圈,确认这段时间宁不为没有缺胳膊少腿才放下心来。
江一正从纳戒里掏出根绳子来,“爹绳子拴哪里?”
“昨晚来的。”宁不为将手里的小被子展开,“绳子拴那边。”
“父亲,我想吃糖葫芦。”崔元白已经快把他的腰带给拽散了。
宁不为伸手将他提起来扔到肩膀上,“山上没有卖的,等下山给你买。”
树下睡觉的大黄狗被吵醒,打了个哈欠伸了长长的懒腰。
宁不为将那床小被子给晒上,转头看向褚峻,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明明是陌生的地点和陌生的院落,宁不为却突然有种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的错觉。
就好像……这么一直下去也不错。
可惜他注定享受不了这种安逸,腰间属于王子濯的腰牌突然亮了起来,宁不为神色一顿,伸手将崔元白放到了窗户上。
崔元白还想爬,被褚峻伸手按在了原地。
“我先走了。”宁不为对褚峻道。
“嗯。”褚峻点点头。
“爹你怎么这就走?”江一正蹲在大黄身边抬头问他。
冯子章也是一脸不舍,“小山还没醒呢。”
崔元白眼巴巴地望着他。
宁不为嗤笑一声:“啧,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走了。”
说完,便甩下一个阵法消失在了原地,走得干脆利落。
冯子章和江一正皆是一脸失落,崔元白则表现地更加直白,红着眼睛拽褚峻的袖子,小声道:“爹,我不想父亲走。”
褚峻看向隔壁院落,温声道:“放心,他以后再也跑不掉了。”
崔元白仰着脸懵懵懂懂地看向他,“再也跑不掉?”
褚峻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嗯。”
另一边,宁不为打开门,便看见谢酒站在门外。
“王公子,该去论道大会了。”谢酒微微侧开身,“请。”
宁不为负手出门,走了两步突然转过头看向谢酒,问道:“谢公子真是灵谷宗的弟子么?”
谢酒揣着袖子笑道:“自然。”
宁不为一边走一边道:“灵谷宗的厨艺向来能化腐朽为神奇,年少时我第一次吃他们做的烤麻雀,着实被惊艳了一下。”
“灵谷宗有秘制的酱料。”谢酒走在他身边,“我曾经有一个挑嘴的朋友,自小便不碰任何禽类,偶然间被哄骗吃了一次,便破了戒。”
宁不为神色微顿,“那后来呢?”
谢酒转头望向他,眼中带着笑意,“后来我发现,那些东西还不如喂了狗。”
宁不为停下了脚步。
“王公子,怎么不走了?”谢酒神色一沉,“今日你可还有正经事要做。”
宁不为从袖中拿出王家的腰牌来,松了口气,“父亲突然给我传讯,吓我一跳。”
谢酒的目光落在那腰牌上,“令尊有何吩咐?”
“我那弟弟的事情。”宁不为神色轻蔑道:“不必放在心上,咱们走。”
长生道场之上,人声鼎沸,绝大多数都是各大宗门世家年轻一代的小弟子,剩下的便多是些来碰运气的散修,宗门世家领队的长老们见面免不了客气寒暄。
哪个宗门与哪个宗门关系亲近,便带着底下的弟子们也交流颇多,哪个宗门又与哪个世家有旧怨新仇,便要安排得远远的,连弟子们之间的气氛也是剑拔弩张……
“咦,怎么不见无时宗的弟子?听说这次是沈溪长老带队前来……”
“我听桑长老说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沈长老被青丹宗几个弟子搭救上山。”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青丹宗那群只会烧炉子的废物。”有弟子轻嗤了一声。
即墨鸿彩等人正巧路过,便听见对方说了这么一句,宗鎏脾气暴,登时大怒,“你说谁是废物!”
“说的就是你们青丹宗!”李渐青翻了个白眼。
宗盛冷笑道:“我还当时谁,原来是寒烟门的,不过也就是搞些巫术诡计的家伙,上不得台面!”
“你——”李渐青气得脸色涨红,要冲上去理论,却被旁边的人紧紧拉住。
李渐青恶狠狠地瞪着宗鎏宗盛。
寒烟门和青丹宗一向不对付,众人都心知肚明,很快便有人上来打圆场,一场风波还未起就悄无声息地背压了下去。
“什么人。”步清被气到,抱着胳膊怒道:“背后说人坏话还有理了。”
“你们听说了吗?明桑禅师好像临时有事来不了了。”路过的人遗憾道。
“怎么,你还想剃度出家啊?”有人笑着揶揄。
“去去去!”那人摆摆手,“之前有人在浮空境见过明桑禅师,听说是在调查他徒弟百羽禅师的死因。”
“嗐,这个崇正盟不是早就下了定论了么,临江城那藤妖的回春大阵不精,根本救不了人。”
“可不管怎么说,那藤妖确实在救人啊。”
“但是如果不是他,临江城这些人会死吗?归根结底就是他的错!妖物就是妖物,现世便只会作乱。”
“看看,当年宁行远都养出来了些什么破玩意儿。”李渐青撇撇嘴,“一个魔头一个妖藤,全都是为祸苍生的东西。”
正从他背后走过的宁不为闻言转过身来,眸光一冷。
即墨鸿彩皱起了眉。
裴和光看向李渐青,眼底愤愤,“行远公子心怀苍生舍己为人,你们如今却在这里编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