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问你话呢,到底看啥呢!”
魏太师看了下周围,除了这二儿子,旁边并没有别人,尤其是家里的夫人和老夫人,更是已经早早的进宅子里去了。
估计这时候已经开始坐席吃宴了。
他定了定神,对二儿子道。
“家信吶,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谁。”
魏家信:……
他无语的看了他爹一眼。
合着是耍他玩呢。
魏太师顿了顿,继续开口道:“今日,秋白道长找爹说话了。”
魏家信一听到秋白道长这名字,瞬间被拱起了火气,当下暴跳如雷!
“爹你还和他说话干嘛,我见他一次就要打他一次。”
秋白道长是什么人,问起云京的百姓,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可是这几年京师里出了名的道长,圣上亲口御点的钦天监正。
除了能够看星星看月亮,他还能够替达官贵人炼丹制药,坊间流行的名为百丝灯的烟火,就是秋白道人在炼丹闲暇之余,做的小玩意儿。
别看这东西不起眼,可是给国库带来了不菲的收入,前段时间老皇帝还笑着打趣,说要给他再搭一座看星台。
当然,这都不关他们魏家的事,他们魏家和这老道有仇。
还是大仇!
魏太师无奈的又看了一眼二儿子,纠正道。
“那是日观星象,不叫看星星看月亮。”
魏家信:“还不是一样!”
他摆摆手,“不说这个,爹,他又找你浑说什么了,明儿我就打上门去!”
魏太师:“胡闹!”
魏家信看着自家老爹吹胡子瞪眼,知道他这是动了真怒,不由得瑟缩了一下,随即又不敢置信的嚷嚷。
“爹!你居然为这老道说话,难道你忘记他说过小妹什么了吗?”
魏太师看了二儿子一眼,沉沉叹了口气。
“记得,怎么不记得。”
四年前的元宵佳节,魏家一家人去庙里敬香,结果魏家如珠似宝的小闺女琳琳居然丢了。
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弄明白,琳琳到底是怎么丢的。
魏家夫人和老夫人伤心的啊,尤其是夫人,这琳琳是她三十有五之年生的,生的时候险些去了半条命,尤其的爱之珍之。
琳琳这一丢,眼睛哭的都要瞎了。
魏家惊怒下悬赏,遣人四处寻找,只是偌大的一个王朝,一个三岁多的小姑娘丢失,就像泥牛入海,怎么找都杳无音讯。
去年,魏太师见这秋白道长有几分本事,便求到了他的面前,结果,道长来魏家一看,二话不说转身便走了。
“不用找了,你瞧琳琅院前的小塘,流去之水屈曲,水势由粗变细,整体呈现一个向外斜飞的流势……”
“这是火体,大凶!”
“火脚向外飞,外死不得归,你这闺女今生和你没缘分,算了算了。”
……
魏家信握紧拳头,想到那一幕还恨的很,他咬牙切齿,“秋白那老道,见一次我打一次。”
“小妹怎么会早夭?以前慧明大师看过,琳琳明明是富贵的命。”
魏太师:“……稍安勿躁。”
“道长来找我了,他告诉我,前几日他夜观星象,发现琳琳得贵人相助,早夭之相已破,今日六神值日,万事皆美,要是有缘,或许我能见到帮助过琳琳的贵人。”
“介时……我就可以找到琳琳了。”
说到后头,当朝太师的眼眶里也是一热,鼻头微微酸涩,他连忙吸了一口凉气,勉强压下自己这股泪意。
做父亲的在儿子面上落泪,像啥模样!
魏家信将信将疑:“哪个贵人。”
魏太师想起秋白道长的话,面色有些古怪。
“道长也算不清,就说我看到的时候,就会知道。”
魏家信:“……骗人的吧!这么神神叨叨?”
魏太师不语,按秋白道长的话就是,那贵人帮过琳琳,魏家便欠他一份因果,因此,再见到那人时,作为琳琳的父亲,会心有所感。
魏家信虽然不信,但他和魏家每一个人一样,心里都牵挂着琳琳,只要有一分一毫的希望,就愿意去尝试。
夜越来越深,风也越来越大,魏家信看了一眼自家老爹,他还站的笔直,来回看着下方的马路,没有半点回府的意思。
魏家信叹了口气,招呼门房里守门的下人。
“去后厨拿两壶温酒过来。”
天冷,喝点就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
朱雀大街的夜晚很静,偶尔有风吹过枯叶的声音,不知又过了多久,路的尽头走过走来一个提灯的少年郎,昏暗的灯光照亮了他脚下的那方土地,也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风吹起他宽大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似有所感的朝魏家大门望来,正好撞进魏家父子二人的眼中。
魏太师:好一个眉清目朗的后生!
他自忖是见过不少丰姿俊逸的读书人,别的不说,他的弟子现在的养女婿林子文,那一身皮囊就生的十分不错。
然而和眼下这人一比,却又普通了。
果然是珠玉在侧,他人形秽。
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不外如是。
第110章 (捉虫)
又一阵冷风吹来,寒气滋溜的灌进脖子里,魏太师陡然回神。
他收回心中的惊叹,犹疑的又看了一眼下方的少年郎,倒没有立马走下去。
这就是他家琳琳的贵人吗?风华气度是有,就是委实年轻了一些。
魏家信等不及了,他杵了杵他爹,问道。
“爹,是这个吗?”
他们在这外头吹了一个时辰的寒风,除了方才跑过去的三只老猫,两只土狗,还有一个打更的老伯,这小半个时辰里,就只有这提灯的书生路过。
错过这一个,估计就该等来倒夜香的婆子了……
魏太师也在观望,他捻了捻胡子,有些迟疑的开口。
“是有种特别亲切,特别喜爱的感觉……”
魏家信拍掌:“那就是了!爹,你还在等着什么,快过去问啊。”
年纪大就是爱磨磨蹭蹭!
说完,他也不管他爹如何反应,自己大步的走了过去。
魏太师又看了一眼提灯的书生。
会不会是这少年郎生的太好了,他才心生喜意?
这一看,他忍不住再次感叹,实在是生的太好了。
只见半空一轮寒月映照下,书生长身鹤立,宽袍猎猎,望向这边的眼眸清冷又不失礼数,隐有出尘之意。
到底是不是琳琳的贵人啊!
嗐,都怪这秋白老道,神神叨叨的,说话还搞说一截留半截的明堂。
赶明儿找到他家琳琳,他的谢礼也要送一半留一半。
……
虽然心里埋怨着秋白道人,但魏太师也紧跟在自家二儿身后,几步走了过去。
宋延年早就将灯往旁边一收,停住脚步看着来人。
裘皮大氅,脚踩祥云皮靴,一身装扮就是富贵人家,尤其是走在后方的那位。
他凝神看后头的那位老爷,富贵富贵,当然是既要富又要贵。
富人体形生的好,贵气却不一定会有,而贵气则从骨骼与神态,尤其是一双眼睛里看出。
后面这位老爷,除了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还有一双贵眼。
这定然是常年居于高官之位,坐拥重权之人。
………
不单单宋延年看魏家父子,魏家父子也在看宋延年。
嚷嚷着要过来问话的魏家信停住了脚步,他张了张嘴,却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近乡情怯,不外如是。
宋延年看了魏太师一眼,率先问道:“是等我吗?”
方才他顺着汤婆的指路,找到了水姑的房子,房子在长乐坊那片,出门不远就有店肆和市集,家居出行都很方便,而且屋舍还是闹里取静的布局。
屋主出门办事,宋延年便留下来等了一会儿屋主。
空出的那间房屋虽小,里头的气却是不错,只是上一任的租客还留了一些东西没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