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家里人都把她当成个肿瘤,恨不得消灭了,她离家出走辗转几年,现如今成年了,听说这地方福利好——管三顿饭一顿点心,就来了。
结果来了之后也不安分,三天两头骂哭同事,上司管,她把上司给打了,好大一块乌眼青。
闹成这样,人事部门一追究,好么,拔出萝卜带出泥,她学历造假!
那就没资格在这干保洁,人事部门劝退她,她撒泼大闹,在门禁那满地打滚。
正巧洪老板经过,就问怎么回事儿,就这么认识的。
结果这么一认识——好么,洪老板的心犹如被丘比特射中,一下就迷恋上这个柳柳了。
就这点消息,还是赵姐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查出来的——钢铁工厂的人嘴都氩弧焊封过的似的,严,不好打听。
“丘比特,”程星河把果茶喝的呲溜呲溜的:“了不起——外来的法师会念经,哑巴兰你有希望了,回头也找个丘比特庙烧烧香。”
哑巴兰还真有点动心,不过再一想,上哪儿找丘比特庙去?再说人家洋神仙也不吃香。
白藿香很不高兴,说他们崇洋媚外,月老不要面子吗?下次去月老庙一定告他们一状。
程星河回过味儿来了:“你上月老庙干什么去?对了,上次你那一大把护身符就那请的吧?”
白藿香的脸一红,一巴掌把程星河凑过来的脑袋扒拉开了:“你管不着。”
我没跟他们搀和,就跟赵姐问:“那柳柳身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还有,她住哪儿你知道吗?”
柳柳所在的地方,肯定有风水局。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想知道,她身后的是什么人。
赵姐转身打了个电话,回来就告诉我们:“住三里河雅芭街,门口有两棵木槿花的就是。”
过去看看。
哑巴兰难得心细:“她都靠上大山了,现在还会住那吗?”
赵姐连忙说道:“你们放心吧,她每天晚上都回去!”
有局,自然一定得回去。
我就让赵姐记住了这三天不要让孩子在这里哭的禁忌,三天过了就没事了,也就告辞要走——看看柳柳家。
赵姐连忙答应了下来,但还有点纳闷:“不过,为什么不能让孩子哭呢?”
我就告诉她,夫妻和合的时候,眼里应该只有对方,但是能打断琴瑟和鸣的,只有一样——孩子的哭声。
夫妇之间甜蜜,孩子的哭声是唯一能把双方拆散的,这样他对你的专注就会被打断,所以容易失效,就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赵姐立马答应——绝对不让任何一个孩子进门。
我们告辞离开,但最后我又想起来:“还有,风水讲究人杰地灵,为了杜绝一切横生枝节,你一定要做好人行好事,给自己积累功德,要是作奸犯科,好风水也不起作用。”
赵姐对我谢了又谢,说这就上什锦大街找活物放生,再给贫困山区的留守儿童捐款。
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那我们告了别,就等好消息了。
一路也就到了三里河的雅芭街。
雅芭街本名叫“哑巴街”,因为这地方山穷水恶,地价低,也就收入微薄的哑巴聚居在这里。
后来本地管事儿的嫌名字难听,改成了“雅芭街”,还在街边种了不少的芭蕉。
不过这地方是一个聚头散尾,如同鸡形的地势,面前怪石堆叠,是个“贫鸡吃碎米”地,住在这里的,发达不起来,时隔多年,依然只有穷人。
果然,这么一进去,街边的不是晒太阳的,就是搓麻将,斗小牌的,全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牌本都是现在少见的毛票。
年轻人也大多是穿着工作服,提着面条和特价蔬菜,行色匆匆,疲惫冷漠的样子。
在这里住,穷运缠身,恶性循环,越来越难走出去。
而这一条街上,全是发黄打卷的芭蕉,一眼就能看到,一户门口门前有两棵粉艳艳的木槿,现如今已经过了花季,但开的竟然仍十分明艳。
到了那家门口,大门还是闭着的,他们几个给我放风,我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就踩着残旧不堪的围墙骑到了墙头上,摁了一手的瓦松。
嚯,这个柳柳,还真是遇上贵人了——瓦松就是寄生在瓦房缝隙之中泥土里的植物,我以前在厌胜门,还给乌鸡找过一次金瓦松。
这东西是预兆人贵人缘的,虽然现在大家住楼房,见的少了,可现在家里来了客人,大家说客套话,也还是要说“蓬荜生辉”,这个“蓬荜”,就是瓦松。
现如今,这个宅子的瓦松长的大而肥嫩,比左邻右舍的几乎漂亮一倍,正说明主人遇上了贵人,助她一臂之力。
往里一看,果然,内里院子五角,各摆了五个花盆。
这五个花盆,应该是金属的。
就凭着摆放的位置,内里应该是五种东西——铜葫芦,铁笛子,锣,镲,唢呐,五乐俱全,都是喜庆事儿上用的,妥妥正是个金桃花局。
高。
只要是搭上了桃花局,就有利于人缘,人际关系顺风顺水,人见人爱,自然也容易找到爱情,尤其为少男少女青睐,百年不衰。
而金桃花局,是让有钱多金的人,格外爱你。
不光是金桃花,我皱起了眉头,里头还有其他的气……卧槽,难怪这么凶……
“哎,你们干啥呢?”
这会儿,一个粗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来人呀,妈呀,大白天来小偷啦!”
好么,是个邻居,一脑袋炸了毛的白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裤子皱巴巴的也不知道穿了多久了,上头还有福娃彩绣的标志。
我连忙从墙上下来:“姨婆别喊了,我们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上房跳墙呀?”那老太太还要喊,我就看向了苏寻:“借给我点现金——好让老太太买点吃的压压惊。”
这老太太眼睛下一片黑气,最近正在走霉运,影响的财帛宫一片乌黑,现如今正穷了个底掉。
但哪怕这样,她还想去赌。
这会儿摆明了,就是想讹诈我们。
但是她耳朵上有红光,显然,知道什么我们想知道的消息。正好,能跟她打听打听。
苏寻立马就掏出了一卷钱——对这方面,他是非常大方的。
老太太一看钱,立马不吱声了,接过去蘸着唾沫数了数,转身要走。
我则拉住了她:“您别着急——多跟我们说几句话,我们再请您喝酒抽烟。”
老太太立马来精神了:“真的?”
那眼神就四个字“人傻钱多”。
我一乐:“真的——住这的那个小姑娘,这一阵,是不是带了什么人来,怪模怪样的人?”
老太太来了精神:“你怎么知道的?来过个老瘸子!”
第1436章 一跤撒手
说别的还好,一说瘸子俩字,我们几个顿时都愣了一下。
江瘸子!
这老东西就是把我们卷进来的罪魁祸首,摆渡门偷东西,害的公孙统背了黑锅。
喊了苏寻他爷爷开“藏”,送回一具尸体。
我就更别提了——在九鬼压棺地盖房子,找了不知道多少个辰命人,最后把我拉下水的,就是他。
那之后,为了找他上过天师府,上过鬼市,可全没抓住过他。
而现在,我们查出来,二十来年前四相局被破开,那里头,说不定也有他。
可那之后,这死瘸子一直跟人间蒸发一样,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冒出来了!
我就够着急的,苏寻比我更着急,一只手抓住了老太太的手腕子:“那老瘸子呢?”
他眼睛里发了红。
老太太杀猪一样的叫唤了起来:“哎呦,折了折了——杀人啦!”
白藿香赶紧把苏寻拽开了:“姨婆你放心,折了我能给你接。”
“那我也不想折!”
苏寻虽然整天不声不响,哑巴这个外号让贤给他更合适,可也并不傻,默默掏出了一卷钱,算是赔礼道歉。
老太太更鸡贼,一把抓过去,又数了一遍,唰一下塞进了兜里,怕我们后悔似得:“那瘸子欠你们多少钱?”
苏寻的眼神阴沉了下来:“不欠钱,欠命。”
老太太一个激灵:“那我帮不上你们太大忙——那老瘸子就来过一次,当时我就看出来了,不像是什么好人!哎,是个翻山的,是不是?我一闻那个土腥子味就知道!”
说着看着我们的眼神更怀疑了:“你们不会也是吧?”
好么,老太太看着跟个路人甲似得,见识挺广——竟然连翻山客也知道。
原来,她年轻的时候也不怎么清白,干不了活又挨不了饿,机缘巧合结识了一帮子土里刨食的,被招了给他们做饭,一看他们干什么营生的,魂儿都吓飞了,但是跟着分了红,做起饭来就更带劲了。
“你为什么说那瘸子是翻山的?”
“我闻见味儿不说,后来的事情我也在知道!”
原来,那天她起得早,在门口等着特价鸡蛋,就看见老瘸子来了,手里拿了不少东西,一身土腥气,进了柳柳的门。
当时她就疑心,柳柳莫非是个野鸡?这种老瘸子的钱也赚,穷疯了?
不过后来她这也没别的男人进来过,倒是听说附近几个坟让人给刨了。
刨个有钱人家的坟不稀奇,稀奇的是,那都是一些“土壳子”坟,里头都是薄棺材穷人。
但是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吹音乐”的(本地话,丧葬婚庆的乐手)——那缺德带冒烟的,就陪葬了点破乐器,全让人给刨走了。
“那些乐手,死的是不是都挺暴?”
“你咋知道?”
那几个乐手的共同点,就是一辈子就好吹打,但是有一个是参加演奏要紧比赛之前被车撞死,有一个是走夜路被人当成大款要抢乐器,死活不撒手被人捅死了,大差不差,确实都是横死,还都跟乐器沾点边。
那就对了——那些乐手的执念,都凝结在乐器上了。
这一死,必定要跟乐器合葬,土里一埋,阴气怨气死气俱全,这么厉害的镇物拿来摆金桃花局,石油国王子都能勾来立你当妃子,更别说洪老板了。
不过为了个局刨人家棺材,也够下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