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吉庆,你已被停职,必须接受上级部门的调查。”
站在余所身后的两名警官满脸冷肃,其中指着余吉庆说话的一人,正是小南门派出所所长唐辉煌。
“唐、唐所——”
余吉庆朝审讯室的门口瞄了一眼,不竟吓了一跳,向唐辉煌身旁的那位结结巴巴地道:“吴、吴、吴局——”
吴局是望湖区公安分局局长,都不拿正眼瞧余吉庆一眼。他指指余吉庆,向在门外远远地看热闹的两名派出所值班警员道:“带他去警闭室。”
毕飞宇不满地叫道:“哟,带他走可不行。他今晚冲着我们兄弟仨来,到底是受了谁的吩咐,可得当面说个明白。他一个小所长,我还懒得找他出气呢。”
吴局请示般地看了身后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是两名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一位长得孔武有力的样子,一位却长得精瘦,只是俩人都梳着大背头,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长得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向毕飞宇笑道:“我是丽都市公安局副局长萧建克,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会将事情整明白。无论是谁,只要敢滥用警力、循私执法,我们将一查到底。”
毕飞宇板着脸道:“天下公安是一家,我信不过你的保证。”
他吃了“挂面”,火气已经上来了。更何况他既然要帮何鸿远出口气,最好能借此将矛头直指康小德父子。就是搞不倒他们,也要让他们不舒爽。
萧建克听庄勤介绍过毕飞宇的身份,知道得罪了部队里的高干子弟,这事还真难以搞定。公安碰到兵,拳头不够硬,腰杆子就挺不起来呀。不过就是因为自身硬不起来,才觉得这是个大麻烦,而且这等麻烦还得趁早解决,免得成为定时炸弹。
庄勤看了一眼儿子庄明明。此时庄明明双手手腕肿如砖块,身子虚脱般地挂在铁栅栏上喘息的样子,眼里满是痛苦之色。
他眼里闪过一缕厉色,上前向毕飞宇道:“我来向你保证,这事将一查到底,无论涉及到谁,都会给你们一个交待。你看怎么样?”
毕飞宇心知眼前这位的身份,淡然道:“你的保证,我是信了。可是我见不得官场上磨镜子般拖拉的那一套,我要在今夜二十四点之前,得到明确的调查报告,否则我不介意带省军区的集训特战队,到小南门派出所进行集训拉练。”
萧建克揣摩眼前这位已动了真火,向吴局下命令道:“带余吉庆去禁闭室,你要亲自听他交待问题,我马上就要结果。”
然后他又指着何鸿远三人,瞪了一眼小南门派出所所长唐辉煌,道:“还愣着干嘛?还不把三位同志的手铐给解开?”
余吉庆立马被吴局安排警员带走。
唐辉煌见余吉庆脸色苍白、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暗自兴灾乐祸。这厮仗着分局魏副局长靠着,在派出所里目无组织,作奸犯科之事没少干。活该余吉庆这次踢到铁板上,受纪律处分那是一定的,最好能将这害群之马清除出警队。
他快步跑到何鸿远三人身前。“吃挂面”的这三人中,庄明明的身子最娇嫩,其双手手腕红肿、脸色苍白的样子,最受人关注。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们无端受苦,我代表小南门派出所向你们诚恳道歉。”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庄明明的手铐。
庄明明吃了“挂面”,浑身酸疼,双腿着地后,毫无着力感。他也不要唐辉煌扶着,身子顺着铁栅栏滑到地上,坐在地上揉着手,自嘲般地道:“今日我算是上了一堂政治思想教育课。现在我才真正叹服我们的革命先烈,能够在敌人的酷刑下坚贞不屈,这需要怎样的意志啊!”
他抬头见严若颖转头暗笑的样子,那笑容足以魅惑众生。他不禁调侃道:“美女,都说红颜祸水。你该知道,我们哥仨这顿苦,是因谁而起。”
严若颖算是看明白了,何鸿远的这两位朋友,都是扮猪吃老虎的角色。她暗自诧异他何曾有这么有身份的朋友,难道这一年中,他有不俗的际遇?
她瞟了何鸿远一眼,翻翻美眸向庄明明道:“你们这是活该受罪。”
庄明明不由得向何鸿远抱怨道:“鸿远兄弟,怎么和你有点关系的妞,都是带刺的玫瑰,一句话也碰不得?”
严若颖怨气冲天般地瞪着何鸿远,向庄明明问道:“我和这混蛋有关系吗?没有!”
何鸿远暗叹一声,口是心非的女人!
他正要向严若颖来几句煽情的话,冲涮一下她心间的怨气,却见温馨风风火火地冲进审讯室。
庄明明恭敬地叫了一声:“馨姐——”
温馨举着手上的相机,对着仍在吃“挂面”的何鸿远和毕飞宇“咔嚓”“咔嚓”按下几次快门,来几个特定镜头,然后向坐在地上的庄明明问道:“小庄,他们在‘吃挂面’,你受的是哪门子刑?”
庄明明把红肿如卤猪蹄的手腕伸到她的镜头下,委屈地道:“馨姐,我爸妈给我的遗传基因也那样。不过虽然我的个子不高,我可从不自卑,可今天经历过‘吃挂面’,我才知道身体材料是多么重要。”
温馨举着相机,对着他的手腕“咔嚓”了两下,骂道:“你就是猪脑子,怎能让这些臭警察说放就放?你苦头吃得越多,找场子才越有意思。哪知你是一个软骨头。”
庄勤和萧建克面面相觑。他俩一个儿子被骂猪脑子,另一个是在场的“臭警察”的头头,被这不知是哪儿冒出来的刁蛮美女一骂,都有哭笑不得的感觉。
萧建克指着何鸿远和毕飞宇,向唐辉煌训斥道:“手脚麻利点,赶紧把他俩的手铐解开。”
庄勤更是找庄明明出气,伸指虚点一下严若颖,向儿子骂道:“好啊,原来是和人家争风吃醋,给弄到派出所来了。瞧你这点儿出息,活该吃这样的苦头。”
温馨拿眼撩了一下这两位领导模样的人,毫不客气地向他们道:“你们谁啊?这里有你们说话的份吗?没看到我的朋友们正受到公安部门的非法拘禁、严刑拷打吗?你们还在一边幸灾乐祸,有意思吗?年轻人争风吃醋怎么啦?你们就没年轻过、没胡闹过?”
庄勤被她连珠炮般的问话,噎了半天,才板着脸反问道:“你又是谁?这里有你什么事?”
“我是一名记者,这是我的工作现场。”温馨道,“作为一名记者,我要坚决曝光公安部门的这一违法违纪行为。你们快让开,不要妨碍新闻采访自由。”
记者?这事可不能随意闹大。
萧建克向唐辉煌使了个眼色。后者飞快地给何鸿远俩人解开手铐,然后凑到温馨身前,道:“记者同志,由于我们个别干警枉顾法纪,致使你的三位朋友受到非法对待。有关人员已被停职,并接爱调查。这不,我们市局萧副局长,便亲自过来处理这一事件。”
唐辉煌向温馨恭敬地介绍萧建克。
温馨对上前找她握手的萧建克爱理不理地瞄了一眼,便把他晾在一旁,顾自向舒展着筋骨的毕飞宇道:“小毕子,这是有人受人指使,要整你们的吧?”
毕飞宇表示叹服地向她伸伸大拇指,道:“馨姐果然慧眼如炬。”
“让公安部门自动揭开黑幕,把幕后指使人找出来。否则这事完不了。”
她一来就表现出强大的气场,充分掌握了现场的主动权。
庄勤作为现场最具份量的领导,儿子受她训斥不说,自身气势还为她所夺,感觉实在太过郁闷。
他向温馨沉声道:“这位记者同志,从今晚发生的小事件来看,我们的公安部门等执法机关,要落实好文明执法,的确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这不能否定公安部门的工作成绩,更不能把我们的执法机关视若黑幕重重的阴暗机构。”
“你谁啊?”温馨向他没好气地道,“看你的样子,似是这里最大的领导。你怎么当领导的?管理不好自己的手下执法人员不说,态度竟如此不端正。今晚的事是小事件吗?我看你就是有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领导,你的手下才肆无忌惮地知法犯法,光为了讨好关系户,对群众如对待阶级敌人一般。”
庄明明见馨姐竟然和他老爸怼上,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在一旁急切地搓着手,却不知如何开口劝解。
庄勤久居官位,倒不曾见过这等伶牙俐齿、毫不给人留情面的记者。
他黑着脸,向温馨严肃地问道:“你是哪家报社?丽都晚报还是东平都市报的记者?
在他看来,这种口无遮拦、风风火火的女记者,肯定不是党报记者。从她的言行观察,缺乏起码的政治素养嘛。
温馨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是东平日报社的记者。怎么,你想找我领导告黑状呀?”
她指着身旁的庄明明,继续对庄勤庄部长数落道:“你看看我这位朋友,被你的手下折腾得这么惨,手腕肿得如砖块一般。若他是你儿子,你还认为这只是小事一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