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俟吕邻云相中是小前辈,这话也是阿烈跟你说?”若换做旁人,玉入禅是巴不得那嫁给俟吕邻云人知道后千方百计地针对金折桂,可这人是玉妙彤,玉入禅唯恐她糊涂地跟俟吕邻云闹僵然后受苦,就心恨那告密人嘴。
玉妙彤看玉入禅态度,心想自己还有话要问缃蕤,如此反而不好将缃蕤说出来,于是模棱两可地道:“总之,九哥,我柔然皇宫里吃了鲜卑女人亏,你若是宠着那鲜卑女人,就是往我伤口上撒盐,九哥,你一定得把那女人撵走。”
玉入禅此时满心里思量着如何教训阿烈,当即点了点头,又劝玉妙彤:“八哥、九哥都是为了你好,我们话你一定得听着。”
玉妙彤点了点头,听说她屋子收拾好了,就随着丫鬟过去,进了屋子,听人说玉入禅屋子里有哭声,心想玉入禅到底是向着她。
却说玉入禅心恨阿烈嘴碎,进了屋子,将缃蕤等呼喝出去,就叫阿烈跪下,拿着鞭子抽她,抽了两下,看阿烈虽哭叫,却没还手也没躲开,手上鞭子再也抽不下去,心想难为这么一个人,不论如何都站他这边,他还能当真把她打死不成?于是将阿烈又搀扶起来,“你脱了衣裳,我给你上药。”
阿烈乖乖地把衣裳脱去,趴床上,感觉到玉入禅拿了药膏给她抹背上,这才问:“少爷为何要打我?”
“谁叫你嘴碎,竟然跑到我妹妹跟前乱说话。”玉入禅阿烈身上又拍了一拍。
阿烈立时道:“是缃蕤先去告我状。”
“……这几日,你先回你阿娘那边。”玉入禅劝道。
“我回不去了,少爷,阿娘不叫我回去。”阿烈扭头含泪看向玉入禅,“少爷是不是不要我了?”
玉入禅看阿烈睁着湿漉漉眼睛看他,不觉握住阿烈手,想起缃蕤曾经眼睁睁地瞧着他被范康欺辱,如今又敢先挑事,冷笑连连道:“缃蕤是阿五人,我撵了她几次了,她也不肯走。等我明日就把她撵到阿五身边去。”又阿烈身上拍了两下,反复叮嘱道:“以后不要跟任何人乱说话,不然,我当真把你撵走。”仰头床上躺下,叠着腿,想着明日如何再劝说玉妙彤识时务一些。
阿烈起身穿衣裳,然后小心地躺玉入禅身边,见玉入禅心不焉地一伸手将她揽怀中,立时露出了满足笑容。
缃蕤屋子外等了一夜,等着玉入禅将阿烈撵走,等到第二日一早,见玉入禅开口就撵她走,又看阿烈得意洋洋,并不知道玉入禅并没动过阿烈,只当阿烈吹了枕边风,心里气急,求了玉入禅几句,见玉入禅声色俱厉地撵她走,只能失魂落魄地离开,待走开了,远远地瞧见戚珑雪、蒙战二人背着背篓要去山上采药,挨近几步,到底不肯再回戚珑雪身边,转身又向玉妙彤屋子里走去。
“小姐,九少爷留下那鲜卑女人,要撵我走。”缃蕤见了玉妙彤就留下,拿着帕子抹泪,看玉妙彤眼下有些淤青,心知她也没睡好。
玉妙彤正画眉,捏着眉笔手一顿,“九哥竟然言而无信。”明明知道她看见他宠着个鲜卑女子,就会伤心,竟然还是这样。不肯叫缃蕤以为玉入禅不意她,立时道:“我回头再跟九哥说一声。”对着镜子里丫鬟示意,叫丫鬟们出去把门关上,然后转过头来问缃蕤:“我且问你,你昨儿个说跟金家也有干系,到底是什么干系?”
缃蕤凑近,低声道:“是半斤告诉我,她说小姐出事后,夫人跟大少夫人背地里吵了一架。小姐实是遭了池鱼之殃,其实金家二夫人要对付是咱们大少夫人。”
“金家二夫人不是咱们大少夫人干娘吗?”玉妙彤懵懂地问,随即心想自己真傻,金家大小姐跟玉家大少爷有私情,玉家大少爷为此甚至要杀妻,如此玉家大少夫人怎会跟金家二夫人是一对正常契母女。
缃蕤低声道:“到底是什么缘故,奴婢也不知道。仿佛是咱们大少夫人抓了金家把柄,金家为了摆脱大少夫人,就也要抓咱们玉家大少夫人把柄。可是大少夫人机灵得很,金家没法子,只能盯上小姐,叫夫人约束住大少夫人不去金家滋事。”
“……难怪母亲不许我去大嫂子那边。难怪……皇长孙可是金家三女婿,他们一家子跟陆繁英一起来陷害我。”玉妙彤讷讷地道。那一日明园里众人给太后祝寿,她听陆繁英婢女小声地跟陆繁英说四皇子湖边等陆繁英,就向那边去,谁知遇上是皇长孙,且恰就被人瞧见他们撞一处……出了这事后,皇帝自然不肯叫她嫁给皇长孙做侧妃,于是就叫她和亲了。
“金家二房竟然……”
“不独二房,小姐且想想,金家里素来都是金老夫人说一不二,这么大事,金老夫人不点头,金二夫人敢乱来?”缃蕤看玉妙彤不知不觉间落泪,就替她擦去眼泪,“小姐该振作一些,如今九少爷被那鲜卑女人吹了耳边风,八少爷一心只有金小姐,柔然大王子也是……小姐该振作一些,如今,能靠得住人,只有小姐自己一个人了。”
玉妙彤接过缃蕤帕子擦泪,“你放心,我定会叫九哥把那女人撵走。”再三擦去眼泪,又想半斤都知道事,玉破禅定然也知道,他知道了,还照样跟金家女儿好,可见自己这妹妹他心中分量有限。待听见外头八两来说玉破禅请她去他房里学鲜卑话,就对八两道:“跟八哥说,我想跟九哥学。”说罢,亲自去瞧玉入禅,照例一路上叫丫鬟用帕子给她遮着,进了玉入禅屋子,先瞧见阿烈小猫一样慵懒地缩玉入禅脚下白虎皮褥子上,而坐椅子上玉入禅,正捻着针线,缝补一条裙子。
“九哥——”玉妙彤呆住。
玉入禅从容地放下针线,看阿烈凑过来,安抚地摸了摸阿烈头,先对阿烈说:“没事,你自己出去晒晒太阳。”待阿烈依依不舍地出去了,才对玉妙彤道:“纸笔准备好了,我先缝好裙子,就教你。”
玉妙彤瞠目结舌,“……这是谁裙子?我来替九哥缝吧。”
玉入禅赶紧摆手,“已经缝好了。”干脆利落地要断线,将裙子折叠好,叫玉妙彤先等一等,就出去送裙子。
“那是金小姐裙子。”缃蕤低声道。
玉妙彤道:“金妹妹不是跟八哥……”不禁头晕起来,心道怎地人人都围着金折桂转?玉入禅甚至还为金折桂做针线活。
“……是以,奴婢才说,小姐只能靠自己了。”缃蕤不禁抹泪,“至于奴婢,靠不住九少爷,也靠不住戚姑娘,流落这塞外,还不知会怎样。”
玉妙彤心有戚戚焉地道:“你我都是一样命苦人。”
“小姐,你给夫人送信时候,不如将山寨所见所闻一一说出去,夫人若知道九少爷被金小姐奴役着做针线,定不会答应八少爷跟金小姐事。”缃蕤轻声地玉妙彤耳边说,她玉入禅落魄时候对他不离不弃,凭什么玉入禅为了个鲜卑女子撵她走?但看玉夫人知道玉入禅那无能模样,玉入禅还怎么玉夫人面前装成少年英雄。
玉妙彤暗暗点头,玉夫人不将金家背后捣鬼事告诉她,显然是护着她,可如今她既然知道了,又怎么能坐视金折桂、玉破禅事成了,然后见天地叫这事戳玉夫人心窝子?见玉入禅进来,就耐心地跟玉入禅一句句学说鲜卑话,看缃蕤念念有词也跟着学,只觉缃蕤比她其他丫鬟还管用,就对玉入禅道:“九哥不想要缃蕤,就叫她跟着我吧。”
“也好。”玉入禅为叫玉妙彤打起精神,自然是顺着她,学了半日,又听玉妙彤提起撵走阿烈,就说:“子规城里一大半都是鲜卑人,撵走她,叫人说我是始乱终弃,我还子规城里活不活了?你放心,等我将她领到中原去,自然是想怎么卖了她都行。”
玉妙彤心道玉入禅不怕人家说他对缃蕤始乱终弃?毕竟,据说瓜州,缃蕤可是饿着肚子,也要把玉入禅照顾得妥妥当当,当即领着缃蕤去了。连着几日,眼瞅着戚珑雪、金折桂、月娘、秦王妃都大大方方地抛头露面,甚至各自给自己找了事做,渐渐地也放开一些,带着缃蕤等外头跟着玉入禅学鲜卑话。过了大半个月,就随着玉老将军、沈席辉回了柔然皇宫。
老柔然王禅位后,玉老将军、沈席辉就要回中原去,此时,玉老将军再看玉妙彤,见她不再动辄提起报仇、蛮夷等字眼,只当她想开了,安抚了她几句,又见玉妙彤给玉老夫人、玉夫人等人都写了信,便不疑有他,替她捎带着去了。
玉老将军、沈席辉一群人走了,城里秦王爷越发没了阻碍,去信召集了其他四处流亡人来子规城,结党立派,忙得不亦乐乎;有瞽目老人银子,又有俟吕邻云支持,再有范康修建过明园经验,抢下雪之前,偌大子规城地基已经打好,就等着明年一鼓作气,将城池建起来。
腊月里,玉破禅亲自给俟吕邻云去信,请他带着玉妙彤来子规城过汉人年,待俟吕邻云来了,就瞧见早先还打起精神玉妙彤,此番又是红肿着眼睛来。
玉破禅、玉入禅陪着俟吕邻云说话,戚珑雪、金折桂将玉妙彤带到她们屋子里去说话。
玉妙彤过来,就凑炉子边烤火,听到屋子里间郁观音不住地咳嗽,微微蹙起眉头。
“缃蕤呢?你不是把她带去了吗?”戚珑雪给玉妙彤端上热茶。
玉妙彤抿了口茶水,“她怀孕了,不能颠簸。”
金折桂去撩拨火盆手一顿,疑惑地看向玉妙彤,“她……莫非你瞧不上俟吕邻云,所以叫缃蕤替你……”这事是极有可能。
玉妙彤呸一声,“我哪有有那么蠢。”说完了这句,对着金折桂,再不肯多说。
金折桂见玉妙彤对她有敌意,识趣地不追问,心知玉妙彤此时就跟祥林嫂一样,不用问,等会她也会说。
果然,玉妙彤见没人问她,就气喋喋地连声道:“缃蕤先告诉我俟吕邻云想娶是金妹妹,我看九哥也不要她了,她一个人怪可怜,就带着她回去了。谁知道,这贱、人背着我,又去跟俟吕邻云说我说他是蛮夷,还说我……对付金妹妹,那贱、人不知什么时候跟柔然贵妃勾搭上了……亏得我一直还可怜她,还把她当左膀右臂。”
“那俟吕邻云是把她当红颜知己,还是当成‘既然送上门,为什么不收下’便宜?”金折桂问。
戚珑雪也赶紧看去。
“那贱、人,自然是个便宜货。”玉妙彤道。
戚珑雪道:“妙彤,反正你也不喜欢俟吕邻云,不理会他们就是了。”
形势比人强,玉妙彤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她是真心不喜欢俟吕邻云,但俟吕邻云也不搭理她,又叫她柔然宫里日子如履薄冰,寸步难行。听到火盆啪嗒一声,忽地看着金折桂尴尬起来,“那贱、人,竟然、竟然断我后路。”
“什么后路?”金折桂耐心地问,若换成旁人,她定然不肯多搭理,可这人是玉破禅嫡亲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都要耐心地问上两句。
玉妙彤不敢提起自己缃蕤教唆下,给玉夫人信里,极力怂恿玉夫人直接京城给玉破禅娶妻事,吞吞吐吐道:“那贱、人,她叫我得罪金妹妹。”原本子规城是她依靠,如今若是玉夫人当真京城里给玉破禅定亲了,玉破禅若得知此事,生了她气……早已没了初那自觉处处高人一等错觉,此时预料到玉破禅兴许会生气任由她柔然宫里自生自灭,不禁胆战心惊起来。
☆、第130章保护费
短短时间内,玉妙彤从个鲜活少女,被摧残成了怨妇,叫旁观者无不唏嘘。
“你是得罪我了?要说你对我脸色不好,这也不算得罪。”金折桂耐着性子开解玉妙彤,“至于缃蕤,她别看她蹦跶得高,你伸出手指头,一摁,就能把她摁下来。”
“……当真?”玉妙彤睁大湿漉漉的眼睛问。
“这还有假?如今俟吕邻云正想叫你八哥帮着跟朝廷买生铁、茶盐呢。”金折桂拍拍玉妙彤的头,“别太把柔然宫里的贵妃当一回事,俟吕邻云为了跟你八哥做买卖,把贵妃卖了的事,也能干得出。”
玉妙彤赶紧握着金折桂的手,恳求道:“金妹妹,我不回柔然皇宫了。你告诉八哥,把我留下吧,反正俟吕邻云也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柔然皇宫。”
金折桂待要劝说玉妙彤,又看玉妙彤跟旁人不同,她是当真不喜欢柔然皇宫,“你不要把缃蕤摁下来了?”
玉妙彤咬牙切齿道:“贵妃她们就是想用缃蕤来欺负我呢,我不回去了,她们得逞了,缃蕤也就没用了。我就等着那丫鬟来给我磕头认错。”又望向戚珑雪,见戚珑雪提起缃蕤脸上没有一丝波动,暗想自己糊涂了,怎么就听信了缃蕤的鬼话,要是缃蕤果然忠心耿耿,怎地就连素来最重情的戚珑雪对她都没有一丝怜悯之心?
“……金妹妹,你跟八哥……”玉妙彤待要叫他们早先回京,免得玉夫人看了她的信,当真不等玉破禅回去就给玉破禅娶妻。随后又想要是金折桂、玉破禅回京了,玉入禅少不得也要跟着去,如此,她越发活不成了,嗫嚅了半天,终归没把话说出来。
金折桂听屋子里郁观音咳嗽,进去给她送水,待扶着郁观音喝了水,看郁观音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就知道郁观音一直听着玉妙彤的话,此时不甘寂寞地想给玉妙彤灌输一些鲜卑宫廷生存的技巧,于是对外说:“阿五、妙彤姐姐,郁娘娘这边寂寞了。你们来陪着她说说话。”端着剩茶出去,见门外严颂过来,就向外去,“有什么动静?”
严颂低声道:“城里来了个大头,一出手就拿了一箱子金银来咱们黑风寨拜码头。如今八少爷、九少爷正在看着。八少爷叫你去验一验银子。”
“是什么大头?”金折桂问。
严颂低声道:“是秦王爷昔日的手下,说是要在子规城里开酒楼。”
“去瞧瞧。”金折桂心想秦王莫非要在子规城卧薪尝胆,然后东山再起?跟着严颂去黑风寨大堂后,眼瞅着正座上秦王、范康二人都在,听范康说话,仿佛他也要建一个镖局,再向下面看去,就见俟吕邻云、玉入禅、玉破禅之外,还有几张陌生的面孔,也不认识是什么人,又去看银子,叫严颂拿了大秤来,草草地将金银称了一称,最后对严颂道:“分出十分之四给俟吕邻云,既然叫他瞧见了,不分给他一点,说不过去。”
“青龙不压地头蛇,人家来咱们这拜码头,咱们还得再孝敬上头人。”严颂麻利地分着银子,又问:“这子规城里能有个什么人去吃酒,竟然还要建酒楼、建镖局。”
“我看那几个人不像是好人,定是匪类。他们大抵想在咱们子规城里销赃。随着他们去吧,只要不在子规城里闹事就好。”金折桂心想她竟然有沦落到靠收保护费为生的这一天,草草地把金银分好,等前堂的客人被送走,就叫阿大、阿二将分出来的一半银子给俟吕邻云。
俟吕邻云也不客套,草草瞥了眼银子,就叫人把银子送到他房里,略有些兴奋地道:“没想到这样也能赚银子,你们中原人实在太客气了。”
“这叫做拜码头,一次交齐保护费。”金折桂看玉破禅不怎么欢喜,心知他定是觉得子规城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对了,还没恭喜王上。听说缃蕤有喜了?”
玉破禅疑惑道:“哪个缃蕤?入禅早先的丫鬟吗?”
“怎么会?那丫鬟竟然……”玉入禅闻言就知道玉妙彤被欺负了,立时对俟吕邻云道:“王上是不是太不客气了点?论理,在我们中原,正头娘子还没动静,陪嫁丫鬟怎么就能先大了肚子?”
俟吕邻云也觉委屈,望了眼玉破禅,又瞅了眼玉入禅,最后眼睛盯在金折桂身上,“非是我不懂你们中原的规矩,实在是王妃她太过不通情达理。至于那丫鬟,一个丫鬟何足挂齿,若是你们不喜,我立时把她送还给你们。”说罢,就吩咐人回宫去把向缃蕤送来。
“不必送来了,她既然有了身孕,就叫她好好在自己选的路上走下去。”玉破禅看俟吕邻云这态度,就知道缃蕤留在柔然宫里也没好下场。
“还有,妙彤要留在黑风寨里,她不肯回宫。”金折桂如实地把话说了,等着看玉妙彤的两个哥哥如何决定。
玉入禅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有不回宫的?”难不成一辈子都不回去了?柔然女人身上的担子重的很,许多中原人眼中男人的事,在柔然,都是女人的分内事,担子有多大,权利就有多大。就是因为如此,当初郁观音才能顺顺当当地偷了拓跋的金子,又把慕容部落玩弄在股掌之上。
玉破禅道:“她要留下,就留下吧。强逼着她回宫,她心里又委屈。”
“王妃既然想留下,那就留下吧。”俟吕邻云痛快地道。
“王上,咱们去城里瞧瞧他们选了哪一块做酒楼,哪一块做镖局。”玉入禅心里也为玉妙彤担忧,打定主意回去后,好生劝着玉妙彤想来一些。
俟吕邻云心里很不以为然,心说不过是个丫鬟有孕,玉妙彤若为了这事闹着留在子规城,实在太过小题大做,见玉入禅提起,就对玉破禅、金折桂彼此拱了拱手,一同向城里去。
“……叫妙彤也来,我记得她往日对外头的大街十分好奇。”玉破禅心说既然玉妙彤不肯回宫,那就叫她习惯在黑风寨的日子。
玉入禅赶紧去喊玉妙彤来,玉破禅见玉妙彤戴着面纱,笑道:“妙彤这样,倒有几分异域女子的模样。”
玉妙彤在面纱下笑了笑,俟吕邻云心道有什么异域风味,不过是丑人多作怪。
“走吧。”玉破禅用眼神示意玉入禅好生看着玉妙彤,跟严颂、金折桂并骑走着,边走边看向街上新冒出来的茶馆、布店。
严颂跟金折桂低声道:“这些店,等过些日子,咱们也要收保护费?”
“这些铺子是干净的,不用来收,免得吓得人家正经的商人不来了。那些黑店,才是收保护费的大头。”玉破禅低声说着,暗暗地将可疑的铺子看在眼中,瞧见南北街上,有一所帐篷里人进人出,进出之人,要么垂头丧气,要么兴高采烈,就跟金折桂对视一眼。
“赌场?”金折桂笑了,挨近严颂的马,“那家没交保护费,你去。”
“我?”严颂指着自己诧异道。
“快去,我们指着保护费过日子呢。”金折桂下巴点了点。
严颂想起秦王手下交上银子的干脆模样,心里不以为有什么难的,立时就向那帐篷去。
金折桂、玉破禅二人并肩看着,玉破禅偶一回头,瞧见玉入禅终于哄得玉妙彤笑了,此时他们兄妹正下了马,去看柔然人的首饰,叹道:“怎地一成亲,妙彤就成了……”
“鱼眼珠子?”金折桂抢着说。
玉破禅默默地点头,“原本水灵灵的人,如今枯萎成那模样。”
“所以说,这就叫做遇人不淑。”金折桂道,看玉破禅把手递过来,就握着他的手。
“你小舅舅临走的时候说,若是我想娶你,就得先回玉家正经地考个功名。”
“你祖父也暗示过。”金折桂挠着玉破禅的手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