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娘虽然不是好心,可她却觉得自己说的是事实,她就觉得陆家的这个小媳妇不是个安分的,她就觉得天底下的婆婆都和她一个样,都是喜欢盯着儿媳妇想掌控儿媳妇的人,听到这样的事儿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怎么好端端的还打她了,难道不该感激她?
这一巴掌直接将她给打懵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庞金花委屈道,“你凭什么打我?我好心告诉你这事儿,你居然打我,活该你儿子被绿!”
“我可去你娘的。”庞金花一听她还敢说,抬手又是一巴掌,两巴掌都扇在一张脸上,孙大娘的脸登时就肿了起来,孙大娘在打架方面好歹也是身经百战了,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啊的一嗓子就冲了上去,“我跟你拼了!”
俞晴听见动静出来的时候她婆婆已经一手抓着孙大娘头上的发髻,一手往孙大娘手上招呼了。
虽然听着孙大娘的动静挺惨,虽然看着孙大娘挨揍挺过瘾,但她心疼婆婆啊。俞晴赶忙上去拉架,拉着孙大娘朝庞金花喊,“娘,可别打了,可别打了。再打下去手疼。”
孙大娘再能耐也比不上俞晴力气大,俞晴死死的捏着她的胳膊动弹都动弹不了,庞金花那大手更是专门朝孙大娘身上隐蔽的地方招呼过去。
听见动静出来的几个大娘婶子婶子也连忙过来拉架,“这是咋的了,咋还打起来了,有话慢慢说。”
一群人好歹是把俩人放开了,但大家知道孙大娘的德性,分开后就松开她了,反而都去安抚庞金花了,孙大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说俞晴婆媳合起伙来欺负她。
庞金花原本正恼着呢,结果这死老太婆还敢这么说,当即撸着袖子上去又踢了一脚,“放你娘的屁,你诬赖我儿媳妇我不打你打谁,当我不知道呢,你这样的死娘们儿就是看不得我家好,谁家和你家是的见天的盯着人家院子,就等着抓人把柄?你再敢胡咧咧老娘还得打死你。”
大家越听越糊涂,但也明白一点肯定是孙大娘又说了什么话惹了俞晴的婆婆了。但大家上午也都跟庞金花说过话,觉得这老太太为人豁达很好相处,孙大娘到底说了啥惹了人家老太太头一回来就不顾形象的跟孙大娘打架了。
俞晴也好奇,便问了庞金花,庞金花朝孙大娘呸了一口道,“这死老婆子见天的趴墙边儿听咱家的墙角呢。”
一听这话俞晴顿时变了脸色。
这家属院的房子小,院墙也矮,隔音更是差,别说是自家院子里,就是自家屋里说话大点声隔壁恨不得都能听见。但谁也不会说故意去探听别人家的事儿,孙大娘这样就有些下作了。
结果庞金花又往下说了,“这死老太婆居然说我儿媳妇养汉子,还说早上亲眼看着有男人从黑影从墙头上跳下来的,这老太婆不欠打是什么?”
俞晴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冰冷了,她看着孙大娘道,“孙大娘,您就这么见不得我家好?是不是见我家日子比你家好你眼红?是不是看我婆婆对我这个儿媳妇好你看不过眼,觉得天底下的婆婆都跟你是的闲着没事儿就逼儿媳妇,折磨儿媳妇孙女才对?你告诉我,我什么时候偷男人的。这事儿要是不说明白,咱们就到运输公司的领导面前评评理去。”
孙大娘的确没看清楚,但她昨天在家忙着收拾丫头片子根本没出来,更不知道陆青柏就在门口干了活还跟大家伙聊过天。
这会儿被俞晴这么一问,孙大娘直接跳脚,“就今天天刚擦亮的时候,看那身影就知道是个男人,你男人又不在家不是野男人是啥。”
她说完就见周围都安静下来,像看个傻子是的看着她。俞晴面皮冷静,奇怪道,“你咋知道我男人不在家?你趴墙头看了?”
孙大娘立即不说话了,她当然不能说她家院子里有个梯子,昨天傍晚吃了饭她还特意趴在梯子上看过,院子里根本没人。
可这事儿她不承认,反而坐实了这个猜测,俞晴脸色很不好看,“孙大娘,我敬您是位长辈,没想到您就因为那天您说话不好听我没给您喜糖您就在背后这样中伤我。您问问咱院里的人,她们昨天傍晚见没见到我男人?您要再不信就去单位上问问,我男人到底是不是今天才出车的,今天早上什么时候到那儿的。”
说着这话俞晴的声音都带着颤抖了,“您看不得我好,不喜欢我也没事儿,毕竟我又不是钱用不着人人喜欢。可您这么中伤我,但凡我婆婆是个不讲理的,我还能站在这儿吗?您是想让我名声尽毁,在这活不下去,我一根绳子吊死了您是不是就高兴了!”
院子里看热闹的人很多,昨天俞晴和孙大娘打那一架见的人也不少,如今他们家又跟孙大娘干上了,大家也没觉得是俞晴的问题。因为孙大娘真的像条疯狗,之前住俞家这院子里的人就是被孙大娘给折磨的不得不搬到后头的院子里去的。
孙大娘冷着脸说,“那、那可能是我看错了,但你婆婆先打人的,就不能这么算了。”
“咋了,打你都是轻的。”庞金花气的要死,“谁家的儿媳妇谁家心疼,我儿媳妇我可是当闺女疼的,没的自己孩子在县城里居然受这样的委屈。告状告我头上来了,我没打死你都是便宜你了。”
庞金花常年在乡下干活身强体壮,孙大娘来县里都好多年了体力上自然比不上庞金花,被庞金花这么一吼整个人都有些瑟缩,“这还不让人说话了?谁家没个家长里短的说嘴了,说说就犯法了吗?那就是我看错了呗。”
俞晴拦住要上前的庞金花,然后说,“既然孙大娘觉得自己没错,那咱们就找工会的人主持公道吧。”
家属院也属于运输公司的一部分,是由工会那边负责的,有专门的妇女主任。
“找工会的人也没用。”
冷不丁的突然有人说了一句。
俞晴抬头看了去,却是一个眼生的媳妇怀里抱着个男娃,大约二十七八,眉目清秀,只不过看着孙大娘的时候目光也很不善。见俞晴看过来,然后说,“这死老太婆不是头一回干这样的事儿了。”
小媳妇一说话,其他人就认了出来,张嫂子小声道,“她就是原来住你们这院子的媳妇,当初好像也被孙大娘冤枉过,两家也如同你家这样打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后气不过她男人去找领导换了院子。”
俞晴恍然大悟,看来又多了个朋友啊。
但俞晴对她的话却不赞同,“不管有没有用,都是要找的。只要家属院属于运输公司,那么工会妇女主任就没有不管的道理,若这种事都不管还要妇女主任干嘛?去管那帮大老爷们儿吗?”
她这么说,那媳妇也不说话了,可也没走,就抱着孩子在不远处观望。其他大娘大婶儿的听这话却是笑了起来。
运输公司不同于其他单位,只有工会厂委这两个部门有几个女同志,数量也是非常少。但在工会中依然有妇女主任这个职位,为的就是协调家属间的问题。
在先前那妇女主任于桂兰也没少来协调,可孙大娘就是个没脸没皮不要脸的,妇女主任来了一次又一次,屡教不改,前脚走后脚又能跟人干起来,久而久之因为这事儿找妇女主任的也少了。
孙大娘身经百战有恃无恐,反而打算今天让这小贱人知道知道她的厉害。
所以俞晴说完这话孙大娘直接梗着脖子喊道,“去就去。”
大中午的大家伙也都闲着,于是都跟着往运输公司去了。
运输公司跟家属院一墙之隔,就在俞晴他们家对面隔了一堵墙,小门开在最西头角落那里,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就往那边去了。
庞金花虽然在乡下能耐惯了,刚才跟孙大娘打架也厉害的很但这回是要找运输公司的领导了,庞金花这心里突然又有些害怕了,她拉着俞晴的手说,“晴晴,这能行?”
俞晴安抚的拍拍她手道,“娘,别担心,既然运输公司设立这样的位置,那就得办实事儿,不管也得管。”
“那就成。”庞金花咬牙恨恨的看了眼在前头大摇大摆走的孙大娘道,“这死老太婆,今天非得要她好看才行。”
俞晴笑吟吟道,“娘,您就瞧着行了,待会儿实话实说,这来的这些大娘大婶儿几乎都跟她打过架,待会儿说起来了估计不用咱们说也得附和,工会的不给处理都不行。”
庞金花点头,“是这样。不能拿了工资不干活。”
哪知他们来的不是时候,到那儿的时候只有一个小姑娘在那儿,说妇女主任去县妇联开会去了,得到下午才回来。
孙大娘得意道,“这人领导不在那就不关我事了。”说着孙大娘掉头就想走。
但人已经来了俞晴怎么可能轻易走,她拦住孙大娘道,“这会儿也一点多了,既然来了就等等,说不定于主任一会儿就回来了。”
孙大娘就是个混不吝,索性直接在人办公室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了。
才坐下没一会儿,外头突然传来说话声,就听见有大娘喊,“于主任回来了。”
孙大娘蹭的一下就起来了,接着开始哭嚎,“于主任啊,你可得为老婆子做主啊,这是欺负我儿子不在家想要我的老命啊。”
孙大娘的眼泪说下来就下来,瞬间眼泪鼻涕的就出来了,唱念做打一气呵成。
俞晴惊讶的张了张嘴,庞金花直接呸了声道,“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只是于主任不是一个人过来了,身边还跟了两位穿着打扮讲究的女同志,隔着老远看见办公室那儿站了那么多人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结果没等她先避开就有人看见她了。
于主任只能硬着头皮说,“王主任,真不好意思,本来是带您来看看咱运输公司的,看来今天不行了,不如……”
“不碍事,正好看看于主任怎么工作的。”王主任看着那堆人说,“来的人不少,看来不是小事,走吧,一起看看去。”
于桂兰忙跟上去,心里将闹事的人骂个底朝天。
结果才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嗷的就哭了起来。于桂兰眼前一黑,就知道今天事情不好,也怪她多嘴竟然将县妇联的主任和干事给请了来,这下可好,真要处理不好就丢人丢大了。
人群分开,王主任打头,才迈了腿进去,就见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太太炮仗一样的朝她冲了过来,王主任一个不留神,竟被孙大娘给撞的往后一个趔趄。
还好后头于桂兰手快将人扶住,否则王主任真的就得摔下去了。
于主任气的骂道,“孙大娘,您干啥呢,横冲直撞的干啥?”
孙大娘一看自己找错人了,忙又哭着去拉于主任的手,于主任嫌弃的甩开她,“大娘,有事儿说事儿,别拉拉扯扯的。”
“有人欺负我啊,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啊,仗着我儿子不在家欺负我啊。”孙大娘哭的那叫一个真情实意。
王主任冷着脸进去于桂兰搬了椅子给她坐下,王主任黑着脸说,“于主任,你先处理事情吧,不用管我。在咱们这儿,没的让老百姓受欺负的。”
于桂兰点点头,板着脸问,“说,啥事儿。”
结果孙大娘无赖惯了,说话也没多少条理,就拍着大腿说人合起伙来欺负她,没活路了,死了算了。
一众人就看着孙大娘在那哭闹,最后于主任烦不胜烦,呵斥道,“孙大娘,有事儿说事儿,别哭了。”
孙大娘哭声一滞,脸一耷拉,“于主任,不是老婆子要来打扰您的,是有人欺负我不说还得带我来的。您瞅瞅我脸上身上,都是被人打的。”
她这么一说于主任才打量她,的确有点惨,但于桂兰不是头一次跟孙大娘打交道了,并不敢一味听她怎么说,便问道,“那谁要来的?”
“是我,于主任。”
于主任循声望去,就见一二十左右的小姑娘,正满脸愁容的看着她,于主任不认识俞晴,便问道,“小同志,你是咱家属院的人?新搬来的?”
俞晴点头,“是,我丈夫陆青柏,原本今天也不打算来麻烦于主任的。但孙大娘一而再再而三的的挑起事端,我也实在没办法了。”
她叹了口气说,“娘,您跟于主任说说孙大娘都跟您说了什么。”
庞金花没见过这么大的官,但也不打怵,便原原本本的把孙大娘的话给说了。最后补充道,“领导,这事儿可不能这么算了,这老太婆平白无故的诬赖我儿媳妇,不道歉不算完。”
孙大娘白了她一眼道,“我都说了,兴许是我看错了呗。只不过谁家男人有门不走爬墙啊,怕不是心里有鬼。”
“有鬼?有啥鬼?”俞晴看着孙大娘说,“那您说说能有啥鬼?”
于主任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便说,“也不是啥大事儿,说开了就行了。散了吧。”她还得招呼领导呢。
俞晴皱眉,“于主任,我觉得这不是小事。”
早上的时候于主任就觉得眼皮一直跳,一上午没事儿还以为就安稳了,结果这才到下午就出事儿了。于主任看着俞晴有些不耐烦说,“那小同志你说说看,到底为啥不是小事儿,她冤枉你了,也说明白了,还想怎么着?”
俞晴一听她这语气就忍不住皱眉,这倒好像是她无理取闹了?运输公司的妇女主任就是这么办事儿的?
俞晴看着于主任说,“于主任,我们家才搬来也没几天,可这孙大娘当面骂我坏我名声不算,现在居然把脏话说到我婆婆跟前来了。我和我丈夫才结婚,还是新婚,孙大娘就因为她之前想介绍人给我丈夫不成就怨恨到我身上,说话带刺也就算了,我作为一个晚辈不跟她一般见识,结果她还见不得人好,看我婆婆来了居然背后恶意中伤我。但凡我婆婆有一点不信任我,等我丈夫回来一说,我这日子还能过吗?说不得我这一头就得撞死在咱们院子里了。”
孙大娘白了她一眼,嘟囔道,“就是有黑影了。”
“我早上碰见陆青柏了。”
突然有个大娘说话了。
众人看了过去,却是住在孙家东边儿的李婶子。李婶儿平时虽不爱说话,但也没人敢惹,孙大娘之前不是没想过欺负人家,但是人家是铁板,李婶儿直接拎着菜刀上了孙家门,把孙婆子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招惹李家了。
这会儿李婶儿开口道,“早上我送儿子出门,正看见小陆从墙头上跳下来,我儿子还问他干啥有门不走爬墙头,小陆说他媳妇还睡着,万一他出门了,大门没锁对她不安全。要是不信可以找我儿子问问,就是这样,说完了。”
李婶儿的儿子李立强就在厂委上班,想叫来作证也很容易。
而李家跟陆家并没有什么交情,就刚来的时候俞晴去送了一趟喜糖,两家客客气气的说了几句话,并没有什么交集。而李婶儿的为人旁人也没什么不信的,年轻的小媳妇则羡慕俞晴找的男人心疼她。
俞晴脸上也是一囧,本来只是小事儿,结果因为孙大娘闹的满院子的人都知道了。
孙大娘梗着脖子毫不在乎的说,“那就是我看错了。”
于主任有些头疼,对孙大娘说,“孙大娘,既然是你看错了就赶紧给人媳妇道个歉,这就算完了。”
“凭什么?”
“不行。”
孙大娘和俞晴同时开口。
孙大娘指着俞晴鼻子就骂,“还不行,你说行老娘也不能给你道歉,你婆婆把我打成这样就这么算了?必须赔钱?”
俞晴不搭理她,直接对于桂兰道,“于主任您也看到孙大娘什么态度了,咱们院子里的大娘大婶儿们也都在这儿,您不如让大家伙评评理说道说道,孙大娘在院子里为人咋样,跟院子里哪家没打过。我虽然是个晚辈,但也知道后方安定对前头的男人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儿,他们出车本就辛苦,回到后头一看自家的媳妇老娘还被人欺负,让他们在外头怎么安心的开车?开车可是大事儿,万一路上因为家里的事儿伤神,精神一恍惚,出了问题,人受伤货受损,这损失可就大了。”
于主任听她扯东扯西觉得这小媳妇不安分,便皱眉问道,“你想咋办?”
俞晴说,“于主任,这事儿不是我想咋办,我虽然是苦主,但到底没造成实际的伤害,这亏我也认下了。我是觉得孙大娘的存在不利于大家的团结。于主任负责妇女工作,咱家属院的安宁也事关您的工作,所以该怎么办还得看您,毕竟您才是主任。”
她说完看热闹的大娘大婶儿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孙大娘干的那些缺德事儿来。这不说还不知道,一说大家伙才猛然发现,孙大娘搬来四五年可真没少干缺德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