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菫感觉自己突然拥有了狗鼻子,嗅觉极度灵敏。
木槿园的丫鬟婆子们如临大敌,纷纷回后罩房沐浴更衣,不涂脂粉,不用熏香,香皂也只用茶香的。
萧老夫人和廉妈妈忙活了一上午,前后不知做了多少粥多少菜,每一道还未到幼菫面前,隔着老远她就开始恶心。
萧老夫人丝毫不气馁,反而是愈战愈勇,“没事,我再去做!老大,幼菫能吃苹果,你就削给他吃。”
萧老夫人腿脚利索了许多,带着廉妈妈走了。
张太医又被萧甫山请来了,对于孕吐,他却没有好的法子。
他还未进房门,王妃就开始疯狂干呕,连他身上的药味都闻不得,估计是药都喝不了。
他只能隔着大老远跟萧甫山说话,“让王妃吃白粥试试,再佐凉拌小菜。”
小厨房立马熬了白粥,凉拌了好几道小菜,结果无一例外的都吃不了。
越饿,越恶心,她已经吃了好几颗腌梅子,眼看着沈昊年给的腌梅子马上见了底。
萧甫山喜悦之后,便是愁眉不展。连离谷主给的药丸子吃了都吐,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他派萧十一去给赛德送了信,赛德是最了解幼菫的,说不定他能有什么办法。
赛德很快就跟着萧十一来了,一路到了木槿园。
他见到萧甫山第一句话就是,“昨晚就知道怀孕了,怎么现在才给我送信?”
萧甫山挥手让侍卫和下人都撤的远些,方恭敬行礼,一边解释,“小婿实在是有些忙乱,一时忘了。”
赛德却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知道忙乱,说明还是在乎小芽儿,看重这个孩子。
而且,今日的萧甫山看起来比昨日恭敬很多啊。
他一进西次间就换了张温和的笑脸,制止要下炕的幼菫,“好好躺着,前三个月可是关键时候。”
幼菫没有再躺下,只是坐在炕上,她看着赛德穿着居家的直缀,就像是以往在府中的打扮。
她嗔道,“您再急也该换件衣裳出门,堂堂吐蕃大王子,有失威严。”
赛德低头看了看,才发现忘记换衣裳了,他笑道,“小芽儿都要当母亲了,我怎么还顾得上这些细枝末节。”
幼菫笑着拍马屁,“父亲身份尊贵,穿什么都是无妨的,威严原也不靠衣装。”
自家女儿真是乖巧啊,嘴巴这么甜。
赛德心里很是感叹了一番。
他端详了下幼菫脸色,皱眉道,“不过一日功夫,你这脸就看着瘦了,你这害喜的毛病跟你母亲还真是像,什么味道都闻不得。”
幼菫惊讶,“母亲也这样?”
赛德眼眸格外的温柔,眼前浮现的是一个安静美好的倩影,他声音柔和的似是在低声呢喃。
“嗯,除了水果和腌梅子,别的东西什么也吃不下。她本就瘦弱,遭了不少罪。最麻烦的就是喝水,我不知想了多少法子才找到她闻了不吐的水。”
幼菫闻言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母亲多出几分感情来,养儿方知父母恩,自己这才一日便觉得日子难熬,母亲怀胎十月,期间要遭多少罪。
萧甫山眼睛一亮,果真找岳父来是没错的,他对赛德愈加的恭敬,“岳父大人是从哪里寻到的水?”
赛德收回神思,“大青山半山腰处有一处泉水,从最源头处接水,水质清冽纯净,不会有土腥气。喝水做饭,洗漱沐浴,都是用它。”
当年他跑遍了临安周边的山脉,山前山后的都寻了一遍,不知取了多少泉眼的水,最后才寻得这一处。
萧甫山撩袍起身,一副要出门的架势,“还请岳父大人带路。”
赛德嫌弃地看了眼他胸口渗出来的血,“你派个亲信跟着就好,你还是赶紧把伤养好了,小芽儿还是得你来照顾。”
萧甫山蹙眉,他这伤的真不是时候。
赛德又道,“你派人四处搜罗下水果,小芽儿说不定能吃。再就是青菜烫一下,加点盐,多加醋拌一下。现在先将就着寻些泉水过来用,别把小芽儿饿坏了。”
都叮嘱清楚了,赛德带着萧十一和几个王府侍卫出门了。
萧甫山也去吩咐了刘管事,找水果,找水,至于蔬菜,王府花房里有。
他们忙活的功夫,幼菫睡着了,再起来的时候,幼菫吃到了白粥和凉拌菜心。
虽还是恶心,却是能强忍着入口了。
幼菫吃了半小碗,肚子里有了东西,便舒坦了许多,惊讶问道,“王爷是从哪里弄的水?”
萧甫山见她吃了东西,脸色便好了许多,“把寻来的泉水蒸馏提纯了两遍,里面的气味便淡了。”
这是把提纯酒的法子给用上了啊,他倒是聪明。
傍晚的时候,赛德他们回来了,运了几大桶泉水回来。
萧老夫人和廉妈妈用泉水重新做了几道素菜,特点就是少油多醋,幼菫果真是反应没那么恶心了。
老夫人本来还对赛德很有意见,毕竟萧甫山在西北十几年,大多时候是在跟他打。这是就是生死仇敌啊。
可因着他一句点拨,解决了幼菫的吃饭问题,老夫人对他的态度就大不一样了,甚至客气地称他一声“亲家公”。虽说这亲家公不是那么正宗。
幼菫吃了饭后,微微有些恶心,又摸着腌梅子来压制恶心。
梅子刚放入口中,她就吐了出来,伴随着一阵呕吐,一发不可收拾,方才吃下的东西又吐了个干净。
刚刚放松下来的几人脸色一变。
她一边吐着一边抱怨,“这腌梅子怎么换了?”
腌梅子是萧甫山递给幼菫的,赛德责备地看向他。
萧甫山顿时觉得不妙,“今日吃的多,原来的腌梅子吃完了。这些是从王家铺子买来的。”
萧老夫人在一旁解释,“王家铺子的腌梅子是最有名的了。”
赛德看了老夫人一眼,自己倒是会腌梅子,小芽儿也爱吃,可现在也不是腌制的时候啊。
萧甫山对老夫人说,“辛苦母亲再给幼菫做些小菜过来。”
老夫人也反应过来,匆忙出了房门。吐了,自然要再吃才行。
萧甫山这才说道,“原来的腌梅子都是沈昊年腌制的,可能是幼菫吃习惯了,别的便吃不下。”
他虽然很不喜沈昊年,不过此时倒很遗憾他不在京城,“如今他不在京城,事情倒是难办了。”
赛德目光倏然森寒起来,他转头看着别处,避开萧甫山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