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虽然中庸,却并非昏庸,孰轻孰重,他拿捏的很清楚。
小太监来不及松口气,便结结巴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出:“回,回皇上话,那,那威远将军,威远大将军,他,他回来了!”
此话一落,满座皆惊!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却唯独这件事,最是惊人,骇人!
那威远大将军是谁?那可是皇帝最信任的大将,除溱王外,最倚重的左膀右臂!
然而,谁都知道,在三个月前,镇守边关一隅城池的傅长歌女王爷,发生了叛变一事。
她不但与边塞胡人勾结,更将被发现她此事的威远大将军杀死,以杀人灭口!
幸好威远大将军机智,发现此事后,便用秘密的通讯方式,将长歌女王爷叛乱一事通知给了远在京都的皇帝。
所谓远水解救不了近火,等皇帝知道此事,平定长歌女王爷之时,威远大将军早已尸骨无存。
为此,皇帝还特意让举国为威远大将军默哀一月,宵禁红白喜事一月。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明明死了三个月的人,又突然活了过来,还回了京都!
这如何不让诸人震惊?!
别说旁坐的这些还未涉足朝堂不会涉足朝堂的公子小姐们,就是皇帝,也是一脸震动。
而皇后和太子,太傅和漓妃的反应神情,却很是奇怪。在听到这则消息后,四人几乎都是一致的面无人色。
尤其,是漓妃,连嘴唇都吓得发了白。明明连刚才差点被皇帝怪罪都没吓成这样,现在却……
几人的表情很精彩,很耐人寻味,只可惜的是,除了两个人以外,其余的众人都深深沉浸在了这则消息里,谁也没有那个心思和注意力,去在意这四人的反应。
唯独在意的这两个人,不是一手策划此事的年玥,还有已经知道这些事情内情的二皇子秦卿,还能有谁?
斜睨旁坐已经被骇的面无人色的傅长乐一眼,年玥自在的夹了一块糯米糍放进嘴里,今晚就没停过的嘴角的笑,现在,却加深再加深,其中,还有夹杂了几许戾色。
这糯米糍可真甜呢,都快要甜到她的心窝子里去了。
当然,再怎么甜,也没有皇后太子,还有好父亲好妹妹现在的表情,来的更让人觉得清甜爽口。
在座很多人只知其一,只知威远大将军是皇帝派到她身边,监视她这个长歌女王爷有无异动的心腹。
却并不知道,这个威远大将军,樊篱。还是她的好妹妹,傅长乐的未、婚、夫。
当初在她通敌叛.国的书信上,确实不光印着她的私章,还印有匈奴胡人的印章,真正的印章。
也正是因为这两枚证据确凿毫不作假的印章印,为她这场所谓的通敌叛.国的阴谋戏码,彻底的做了见证。
当年,她与樊篱一起剿的胡人杀的匈奴,有一次,更是深入了匈奴内部,杀到了主将帐外,砍掉了匈奴的大旗,还缴获了匈奴胡人的主将印章。
后来,回到城里时,她本想拿这印章给其它兄弟开眼时,樊篱却说,印章在回来的路上弄丢了。
当时,她也没多在意,毕竟打了胜仗才是大喜事,敌人的印章不过只是战利品,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
然而她没想到,就是这胡人匈奴的所谓丢失的印章,最后却要了她的性命。
重生想明白后,她就已经联想到,那印章并非樊篱丢了,而是送给了他的好未婚妻,她的好妹妹,傅长乐。
大概他也没想到吧,这印章,也要了他的性命。
她了解樊篱,樊篱是个相当愚忠的耿直憨厚之人,若非不是他可信,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得到了与溱王在皇帝心目中,同等的份量。
所以樊篱绝不会参与陷害她,那么,也一样了解他的傅长乐,知道说不动他参与此事,又把他当成了她要嫁给太子秦殷做太子妃的绊脚石,于是,利用完后,便对樊篱起了歹心。
可怜樊篱如此痴心于傅长乐,换来的,却是她的心狠手辣。
不过樊篱虽耿直愚忠,却并不是个傻瓜笨蛋。所以,当初她差遣徒儿吟啸去找他时,是抱了一丝他可能还没死的希望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并非真的瞎眼瞎的彻底的。
怎么样,好妹妹,这场谢幕礼,你可还喜欢?年玥玩味的斜睨着旁坐似被雷给劈了的傅长乐,似观花赏景一样。
震惊过后,皇帝连忙下了高座,一边急切下了石阶,一边直往牡丹园外奔走,老脸上之前布满的阴霾,全被欣喜取而代之,“快快快,带朕去见他!”
小太监又被这般着急的皇帝骇了一大跳,但是在看到皇帝脸上的喜悦时,心中恐惧便渐渐淡去,连忙起身跟上了皇帝急切的步伐,“皇上您慢点儿,小心着点儿皇上……。”
“啰嗦。”皇帝呵斥一声小太监,但是声音里并没有半点要怪罪的意思,回明辉殿的脚步没有半点要慢下来的意思。
眼见皇帝甩下众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已经远的看不见了,众人心知,今天这场好端端的联姻宴会,是真被彻底的搅乱了。
不管是在此番宴会上已经对上了眼的公子小姐们,还是一个心仪之人也没找到的公子小姐们,倒不觉可惜,只觉得,松了好大一口气。
因为这场联姻虽然表面看似是要让他们这些年轻才俊多多接触,甚至是有自由联姻的样子在。可是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他们的婚.姻,早就已经被皇后内定了,现在,他们不过只是来走个过场,做做样子的。
又或者,是来看看,自己已经订下的以后要娶要嫁之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被人强加上的婚姻,哪怕对方再好,每个人,心里都是有一根刺在的。且他们都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他们都是有才华有见识的青年才俊,大家闺秀,他们的心性,自是甚高。从而面对被人决定好了,且还是自己无能更改的下半身幸福,多少都是不痛快的,起了反骨之心的。
现在好了,这个过场被搅乱了,被弄得一拍两散了。皇帝更让皇后散了这场筵席,潜台词根本就是要让皇后收手这场政.治联姻。
正好,称了他们这些小年轻的心。
如此这般,原本败兴而来的公子小姐们,这会子都是叽叽喳喳,乘兴而归,作鸟兽散了。
眼见人群散的差不多了,年玥也看饱了,吃饱了,擦着嘴角,掸了掸稍显凌乱的裙摆,优雅起了身,伸手让木槿搀着,准备回府。
“年玥!”一直呈现着呆若木鸡状的傅长乐,突然蹭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神十分凶狠的瞪着年玥,“是不是你,这些是不是都是你搞的鬼?!”
再联想到两人在碧波湖的画舫上,第一次见面时,年玥分明点出了她的真实身份,如今想想,这绝非年玥信口开河的巧合,而是早有预谋!
傅长乐这一嗓子,可着实是把还未离去的,皇后太子,以及年赋余,还有,秦卿的视线,全都聚拢到了年玥的身上。
面对几人惊怒怀疑还有锐利和厌恶的目光洗礼,年玥表现的从容不迫极了,她笑容十分美好的侧头,看向了身后朝自己怒喝的傅长乐,蓝眸像冰一样,又冷又澄澈干净,“漓妃妹妹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
“敢做就要敢当!你敢说太子会和年香搅在一起的那张肚.兜不是你栽赃给太子的,你敢说你是因为不忿皇后娘娘给溱王赐婚?你敢说,你两个月前,在太子殿下画舫上怀疑我的话不是故意为之?你敢说,樊篱不是你找来的?!”每说一句,傅长乐便逼近年玥一分,每说一句,傅长乐的表情要凶狠要扭曲一分。
“漓妃,你不过只是一个太子侧妃,一个小妾,还轮不到,也不配质问我们王妃!”就在傅长乐逼近的年玥不过一步之遥时,木槿上前,便挡住了傅长乐,完全的拿出了,身为一个溱王府护主丫鬟的气势。
“那本宫呢,可配!”索性将手里的年香扔给了年赋余的秦殷,步步逼近过来,爬满了阴霾的乌紫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年玥,似两把随时都能洞穿了年玥身体的利剑一般。
一挑眉角,侧目望去一步步朝自己迫近的,恨不得扑上来将自己撕咬成碎片的秦殷,年玥莞尔,笑的很开心,开心极了,竟笑出了声,“太子殿下可真会开玩笑,本王妃左不过一个小小的弱女子,何德何能,能做出这许多事?如果殿下和您寵爱的妃子非要这般说,那本王妃也只能,多谢你们的抬举了。”
坐的稍远些的秦卿将年玥这话听到耳朵里,嘴角不由一阵抽搐。
他还真是没想到,这位皇嫂不光水.性.杨.花,爱四处勾.搭人,这脸皮子厚的程度,也是如此的尤为可观。
上回在清音坊的角斗场,他可是亲眼所见五皇子秦铮一个大男人被她一掌打飞,事后更是亲眼看到她,为救太子秦殷,连性命都不顾,胆大包天的敢与猛虎对峙,最后,还带着太子秦殷逃离了角斗场,那样迅速轻盈的轻功,看的令他这个也见过不少武林高手的人,也是咋舌不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