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年瑶这个京都第一才女,每每面对年玥,却总是半句反驳既找不到,也无从辩白,这一次也一样,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说不出半个字来。
秦放见年玥连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视若无睹的越过自己对年瑶毫不客气言辞犀利的说教,就愈发的动了真怒,扣在年玥双肩上不肯松开的十指几乎是要捏碎年玥双肩骨头的力道,“你骂瑶儿做什么,她又哪里做错了?反倒娘子你,居然……。”
“溱王既然是来陪二姐姐三朝回门的,就别在这耽搁了。”收回愈加冷淡的视线,年玥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半点也不想看见秦放的样子,“若是传出去,刚回门的姐夫却一头冲进了小姨的院子,只会令所有人颜面无存,变成京都街头巷尾,人人津津乐道的大笑话。”
瑶儿么……好亲昵的称呼呢。
“四妹妹,别这么说,王爷他只是单纯的想来看看你,何必说的如此不堪?”原本话都说不出一句的年瑶,一改平日温吞和善的模样,有些气愤的替秦放与年玥据理力争。
“二姐姐既然如此喜欢自己成为那些市井流民的谈资笑料,妹妹半点也不想阻止,也不想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样学样。”年玥扯了扯嘴角,言词愈加冷漠刻薄。
“够了!”秦放突然怒喝一声,用力以推开年玥的方式收回了双手,懊恼交加,“明明自己才是那个不知检点的女人,却要把别人想的和你一样不堪,把罪名栽赃到别人头上,不觉得太过厚颜无耻吗?!”
若他再不松手,他真怕他现在就会立刻掐死这个无耻的疯女人!
然,他这一句隐忍不住的喝骂,却让在场的三个女人怔在当场。
还是差点被他那一把推到了地上的年玥,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怎么,终于忍不住说出心里话,忍不住再装下去了?”幸而眼疾手快的双手扶住了廊柱,这才没有跌倒在地的年玥,极端冷漠的笑了,幽蓝眸子射出的视线竟比冰锥还要冷三分,利三分。
纵然昨晚因为他的背叛而忘记最初回到溱王府的目的,却没有代表她年玥会永远忘记。
秦放眸子一瞠,有些被人看穿的恼怒和慌张无措,可他很快变换了神情表现,瞬间双眼含泪,又是那个楚楚可怜的傻王形象,“娘子你怎么能这般对放放,怎么能这样?你不是说过不会离弃放放,不会让放放再受半点欺负的么?”
放在以前,秦放现在这样对年玥来说,那就是最要命的杀手锏,可对于现在的年玥而言,那就是最讽刺的嘲弄。
“是啊……。”年玥无声的笑了,笑容未达眼底,还尽显自嘲之意,缓缓将头倚靠到了廊柱上,视线空洞无神的仰望着长廊外的那棵树上,吱吱乱叫的知了,“我也说过的,最信任溱王你的,不是。”
见她如此,秦放瞳孔一缩,面上虽未表现出来,心里却已经慌乱极了,袖中的双拳握的近乎要折断了自己的手指。
该死的,到底哪里出错了,明明长久以来她都对自己毫无戒心,从来都没怀疑过,为什么现在却……她从来都没有用溱王这两个如此陌生的称呼唤过他!
忽的,秦放眸子一凛。
对了,一定是昨天,一定是昨天他太着急了,所以来不及把身上的衣服全都处理好,只是换了外面的衣裳,却没换掉里面的衣服,这才让身上的味道没有及时掩盖好,那可是她亲自为他调配的用来熏烤衣物的香料,她怎么会闻不出来?一定是这样的!
其实……此刻的秦放却不知道,两个人相处久了,即便没有那味道作为引线,那已经熟悉他身上每一寸每一毫,身为他最亲近的妻子的年玥,也总有会发现的一天。
若鬼面永远不出现还好,可一旦鬼面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还以那样近乎残酷的‘亲近’方式,她怎么可能会愚蠢的发现不了?
何况。
望着那只知了,年玥的心里,就像翻到了五味瓶一样复杂,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被这些香料刺激的如同受了各种酷刑。
从什么时候怀疑的?当真只是昨晚而已?
不……以她的敏锐,以她的睿智,她怎么会愚蠢到当真只是昨晚才开始的?
说不定很早以前,呵呵,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怀疑了。
只是她不想承认,不愿承认,怎么都不想去揭开那层薄纱,都不想去怀疑,不想去面对,只想要就这样一直自欺欺人下去罢……
彼时,在旁的木槿和年瑶,听着两人这没头没脑的对话,隐约的猜到了其中的意思,都忍不住的惊在当场。
“好热闹的小院子。”刚从年赋余那里不得不客套完的云颐,此刻摇着一把孔雀羽毛扇,步履款款往莺玲阁走来,目光兴味盎然的在秦放和年瑶这不速之客的身上溜了一圈,最后,便是目不转睛的转到了年玥的身上,眼神逐渐露出深情之色,“未过门的爱妃,身子可还要紧?本王送来的补品可都受用?”
闻言,年玥无神的目光这才收回,定定移向朝自己走来的云颐,露出一抹久违的笑靥,“自然受用。”
“什么未过门的爱妃,你在胡说什么,死娘娘腔!”沉默良久的秦放忽的立刻上前,身子移到了年玥面前一挡,警惕的瞪着云颐,如同护食儿的狼,“这你不欢迎你这个外人!!”
“本王会是外人?”羽扇一指自己的鼻子,云颐啼笑皆非,不怒不恼的将视线越过了秦放,直望秦放身后根本无法完全遮挡住的年玥,“好爱妃,你倒是替本王澄清澄清,让你们大溱这位天真的可爱的王爷知道知道,谁才是这里的外人。”
心里涌起一股莫名不好预感的秦放皱了皱眉,脑子里充斥的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这个死娘娘腔云颐赶出去,于是抬手一指院门处,语气极度不善,“快点滚出去!”
“真是抱歉,我的未婚夫,似乎还轮不到溱王你来指手画脚。”一直懒怠的坐在围栏上的年玥突然站起,上前两步,一边抬手拨开了秦放气势汹汹的手,一边莲步移向了云颐处,“该离开的,是你,还有你的爱妃才对。”
秦放直愣愣的望着年玥给自己留下的冷漠背影,“娘子……你……你在说什么?”
朝走来的年玥伸出一手,云颐的眼睛无比得意的瞧着秦放,“天真的溱王,你还不至于傻到这样简单的话都听不懂吧?”
秦放这次没有理会云颐,视线一直都在年玥离去的背影上,大步上前几步,一把拽住了年玥的手臂,咄咄逼人的追问,“说清楚!”
“怎么,溱王难道不知道你的好父皇已经下旨,判定了一纸和离诏书与你我么?”年玥没有回头,没有转身,用着极端陌生疏离的口吻,陈述般的语气说着,“还有呢,可不仅仅如此,我现在还是云颐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所以……。”
没有再多的言语,她微微侧头,两扇似染上了霜花的长睫低垂下,冰锥似的视线打在了秦放拽紧了自己手臂的大手上。
不用她挣扎,去挣脱,听到此话的秦放,不知是受不了这番言语,还是受不了她那太过冷锐的视线,他自己就自发的一点点松开了她的手,头不断摇着,嘴里还不断念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事实胜于雄辩。”云颐将笑容敛却,伸手将年玥牵进了自己的怀里,以一个主人的姿态,对秦放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扇尖一指院门处,“本王要与爱妃融洽夫妻感情了,所以溱王,本王就不留你与你的王妃用晚膳了。”
秦放目露凶光的瞪了云颐那只揽着年玥腰肢的手臂,险些再度暴走的情绪很快收敛完好,深深看了一眼不愿多看自己一眼的年玥,万般话语梗在喉咙,却只化为一句,“我会让父皇收回成命的!”
撂下这种近乎狠话的承诺,便气势汹汹的扬长而去。
“秦哥哥……。”心情很复杂的年瑶见秦放走了,匆匆对年玥与云颐福了福后,便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喂,你当真用了膳食了?”静默了片刻,云颐忍不住问向臂弯里的年玥,虽一改之前腻死人的语气,变得有些不善,但神色真切,“本王看你脸色不大好。”
“你全身都僵硬了。”没有回答云颐的关切,年玥云淡风轻的说着这样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不大好的是你才对吧,云颐。”
“咳,胡,胡说什么!”云颐面露尴尬,对于他这个不喜女人靠近的人而言,这样毫无间隙的紧抱着年玥,不但是需要鼓足了偌大的勇气,还是极其不适的。
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权势滔天的强者,怎么可以把这么可笑的弱点暴露了不算,还要没脸没皮自伤自尊的承认?
所以立刻遭到了他的否决,坚定的否决,“本王好的很,好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