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真的盛宠,皇贵妃……,不论年纪还是宠爱反倒更像一些。而且皇贵妃一直神神秘秘的,自己作为皇子,竟然连这位母妃的面容都不知道!越想越是心惊,莫非……,那层绡纱之下,藏了和长孙曦一抹一样的面容!
要是有机会,看看皇贵妃的真面目就好了。
对了,父皇一直不忌讳长孙曦和江陵王来往,是因为他们是姐弟吧?之前都是自误了。
“楚王殿下?”许玠喊道。
殷少昊收回心思,“嗯,我们说到哪儿了?”
许玠皱眉,“皇上那边到底会不会放走灵犀?这事儿,你有把握吗?”
“哦。”殷少昊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凝定心神,“应该问题不大。”把皇帝之前的态度说了说,“或许父皇最近上了年岁,想通了,不想再耽误灵犀了。不然的话,狩猎大会怎么会留灵犀照顾本王?孤男寡女的相处,难道父皇不知道这样会让人误会吗?”
“当真?!”许玠心下摇摆不定。
难怪狩猎大会期间,灵犀一直都在行宫照顾楚王,原来如此。
要 说楚王不是外甥女的良人,皇帝更不是啊!不说皇帝的年纪可以做灵犀祖父,也不说他后宫里面有多少嫔妃,多少皇子、公主,单说皇帝最近几年面相老得很快,就 知道身体不太好。本朝皇帝又一向少有高寿,万一灵犀刚做嫔妃,皇帝就驾崩,岂不是让灵犀一辈子守寡?那是多么凄凉的一生啊。
再者楚王这边,生米煮得半熟又要怎么解决?皇帝知道,也不会对外甥女一如从前了。
没有哪个男人喜欢用二手货。
或许皇帝真的是想放手了吧?正如楚王猜测,皇帝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仔细想想,灵犀若是能给楚王做王妃嫡妻,还是比跟了皇帝要强。即便楚王生性风流是一个浪荡子,只要灵犀生下一儿半女,将来也就后半生有靠。到时候,只要昭怀太子顺顺利利登了基,做了新帝,灵犀可就是皇后娘娘的表妹。
有自己和琼华护着她,即便楚王冷落,也肯定不会叫她吃亏的。
许玠终于说服自己,不情不愿的认下这个未来外甥女婿。但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儿,此刻只是听楚王这么说,谁知道真相是如何?这件事,还得想法子问问外甥女才行。
因此和楚王敷衍应付了几句,便将他送了出去。
等人走远,自己找来马儿准备去东宫一趟。哪知道骑上马,还没出门,就有许家的小厮跑来传话,“驸马爷,老太爷让你回去一趟。”
许玠当即回了一趟辅国公府。
他的父母早就已经过世,现如今的辅国公是他的胞兄。许玠和许姒乃是继室所出,加之他做了驸马,一直都不在辅国公府住,故而和几位兄长感情比较生疏。
一进门,就听辅国公劈头盖脸骂道:“整个许家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许玠低了头,不是怕嫡出的长兄,而是因为汾国长公主的丑事羞愧无颜。
辅国公指着外面,“现在京城的茶楼酒馆里,都议论遍了。都在说……”不敢直接骂汾国长公主,拐弯儿骂道:“都在说许嫱是个野种!还是面首养的!你让我们跟着丢老脸也就罢了。可是底下的侄儿侄女们,都还没说亲,你让他们怎么办?”
许玠羞愧道:“是我连累了大家。”
辅国公虽然有万分恼火在胸,可面前的人是太子妃之父,强忍了怒气,说道:“今天叫你回来,是跟你商量一件大事的。”
“大事?”许玠抬头,“兄长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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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秀宫内,长孙曦服侍着江陵王喝了一碗粥。
对于江陵王来说,楚王走了,正好,再也不要纠缠她才更好呢。眼下趁着楚王不在,撒娇道:“长孙司籍,你就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长 孙曦实在没法答应他这个要求,但是不能说不喜欢泛秀宫,也不能说觉得皇贵妃有点怪怪的,----指不定皇贵妃还是原主的生母,说什么都是错。因而只能另找 借口,“你是知道的,无忧公主和我一向有些不对付。猎场上,她骑了我的马儿摔断了胳膊,摔断了腿,肯定会迁怒到我身上的。我实在不想见到她,更不想给自己 惹上麻烦。”
“那怎么能怪你?”江陵王分辩道:“原是大姑母的错,大姑母想害你害错了人,无忧要怪也该怪大姑母,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长孙曦闻言苦笑,“殿下,你觉得无忧公主像是讲理的人吗?”
江陵王顿时没话反驳了。
“长孙司籍……”梵音在外面喊道。
“我怎么不讲理了?”一声冷笑,从珠帘后面清脆透了过来。来人正是无忧公主,她如今手上和腿上的伤都没有好,走不得路,让人抬着肩舆进来的。因为脸上还有半块巴掌大的淤青痕迹,显得微微狰狞,“贱.婢!你居然有胆子中伤本公主!”
长孙曦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又觉得古怪,怎么江陵王身边的人是死人吗?无忧公主过来都不通报一声?环顾了一圈儿,也难怪江陵王说自己孤孤单单,生母不亲近,贴心的宫人也没有一个,真是一个小可怜儿。
至于方才说话得罪了无忧公主,随意吧,反正她一直都想杀了自己。
江陵王原本虚弱的躺在床上,见无忧公主发作,挣扎着坐了起来,“无忧,你别不干不净的骂人。你……”因为情绪激动,不免有点气喘吁吁,“出去,我要安静歇会儿。”
“歇会儿?!”无忧公主一声冷笑,“依我看……”打量着长孙曦和江陵王,“你们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是想做点苟且之事吧?”
“你胡说!!”江陵王气得要下床,身子一软,反倒摔了回去。
“殿下,别动气。”长孙曦扶着江陵王躺下,劝了几句,然后转身说道:“公主殿下,所谓非礼勿言。江陵王殿下是你的兄长,你怎么能平白无故的污蔑于他?做妹妹的,连兄长也不敬了吗?这可不是皇室公主应有的礼数。”
无忧公主被她驳得无言发对,气急败坏,“你算什么狗东西?敢来指责本公主!”
长孙曦微笑道:“妾身不敢指责,只是按照礼数而言。”
“放屁!”无忧公主故意浑说,“我看你们两个就是勾勾搭搭,不干不净,指不定就要滚到一张床上去了。啧啧,也不看看九皇兄那虚弱的身子,若是折腾坏了……”
“若是如此。”长孙曦打断她,“公主殿下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就更应该躲着不该看的,而不是上赶着来。”反正生死大仇已经结下,也不在乎多添一点儿,“怎地,公主殿下打算观摩观摩?学习学习?!再不,就是公主殿下胡言乱语了。”
“你这个贱.婢!”无忧公主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看着那张漂亮得意的脸,恨不得立即撕个粉碎!一时激动忘乎所以,便要冲过去抓住长孙曦,结果张牙舞爪弄得身体失去平衡,“扑通”一声,从肩舆上面跌落下来。
她顿时一声惨叫,“啊!我的腿……”
宫人们顿时慌乱起来,要上前搀扶,无忧公主却杀猪一样尖叫,“痛!痛痛痛!都给我滚开,别碰我,呜呜……”又是哭,又是骂,弄得一片人仰马翻。
长孙曦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江陵王担心她,伸手抓住她的袖子扯了扯,趁乱低声道:“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你好好躺着。”长孙曦将他摁回了被子里面,掖了掖被角,“你本来就身体不适,更不应该动气伤肝,那样不利于恢复,且先照顾好自己便就不错了。”
江陵王见她神色温柔,关心自己,不由心底一阵熨烫服帖。
他笑得眉眼弯弯,“好,我听你的。”
这边气氛温馨和睦,无忧公主那边惊慌失措、鬼哭狼嚎,很快太医闻讯赶来,跟随而来的还有皇贵妃。一进屋子,就先上前搀扶无忧公主,“快,把她弄上藤椅去。”又让太医当场检查伤势,根本就没有往江陵王这边多看一眼。
长孙曦心里的怪异感觉更强烈了。
本来在返修宫里,无忧公主突然过来就很是奇怪。难道皇贵妃不知道无忧公主和自己不对付?不担心无忧公主会闹事?她既然是原主和江陵王的生母,怎地不担心一双儿女?而且更奇怪的是,她一来,竟然更加关心无忧公主。
没错,无忧公主有可能再次跌断了腿!可是自己和江陵王才是她的儿女啊。
难道自己之前猜错了?其实她并不是许氏,或许只是许氏的替代品,或许只是负责抚养江陵王的妃嫔。但即便江陵王不是她生的,那也是她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啊。论亲疏远近,皇贵妃肯定是和江陵王更近许多啊。
白皇后对皇贵妃到底有什么恩典?这么重要,重要的大过了江陵王!
以前没有无忧公主做对比的时候,还想着,可能是皇贵妃天生冷情寡淡,所以对江陵王不亲近。可是现在有无忧公主对比着,又瞧着她并不是那种冷情的人,两者互相矛盾,让人费解。
不论怎样,都想不明白无忧公主哪里比江陵王重要?太诡异了。
“启禀皇贵妃娘娘。”太医低着头,回道:“公主殿下的腿伤还没长好,刚才一跌,好像又跌裂了。”声音有点发抖,“只怕……,还得再多养一些时日。”
无忧公主哭道:“疼!疼死我了。”本来就摔断了的腿,还没长好,再摔断,那份疼痛的确不好消受,弄得她眼泪哗哗好似小河一般,止都止不住。
皇贵妃的面容隐藏在绡纱里面,看不到真实表情,淡淡道:“给无忧开点止疼的药,送她回去,往后不许她再跑出来了。”
无忧公主尖叫道:“都是长孙曦!都怪她,要不是她……,呜呜,我就不摔倒。”咬牙切齿的指着长孙曦,“把这个贱婢给我拖出去廷杖,狠狠打死!”
“无忧,不要胡闹了。”皇贵妃训诫了一句,然后招了招手,吩咐宫人,“赶紧把无忧送回去歇着,走罢,别磨蹭了。”
无忧公主哭喊道:“呜呜,我要杀了长孙曦……”
“行了!”皇贵妃语气陡然转厉,喝斥道:“无忧,你不要说些没边际的话!”既不问无忧公主是怎么摔倒的,也不责备长孙曦,更没有顾得上管江陵王,便先让人把无忧公主给送出去了。
“呜呜……”无忧公主的哭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长孙曦心下吃惊万分,低下了头,以免泄露了此刻心中情绪。
怎么回事?皇贵妃一喝斥,无忧公主就奇异的变得老实起来,根本不像她的性格啊。依照无忧公主那种无法无天的性子,皇贵妃既不是她的生母,又不是她的养母,----堂堂皇后嫡出之女,怎么会听一介妃嫔庶母的话?完全没有道理啊。
皇贵妃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长孙曦觉得隐隐有一阵寒气逼人。
“母妃。”江陵王以为母亲要责备长孙曦,赶忙辩解,“是无忧跑过来大闹的,嘴里还说了一些不干不净的话。”不免露出几分委屈,“无忧污蔑我和长孙司籍,她自己大吵大闹从肩舆上跌下来的,跟长孙司籍没关系的。”
皇贵妃静静站在床边,看了看江陵王,又看了看长孙曦,一直没有说话。
江陵王还在抱怨,“母妃,无忧真是太讨人厌了。性子坏,骨子里也坏,母妃你别让她住在泛秀宫,好不好?她在这儿,长孙司籍都不敢过来陪我了。”
长孙曦心头一跳,小祖宗,这话说得都是什么啊!
皇贵妃静了静,“这样啊。”声音倒是挺柔和的,继而道:“无忧的性子是有些胡闹,刚才想必吓着长孙司籍了。没事的,往后本宫不让无忧到这边来,你想过来看望晗儿,只管过来便是了。”
江陵王顿时高兴起来,欢喜道:“长孙司籍,你听见没?母妃以后会限制无忧的,你就放心过来吧。”又是嘟哝,“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没人说话,又整天躺在床上,闷都快要闷死了。”
长孙曦实在不好接这个话茬。可是主子问话,又不能不答,只得含含糊糊“嗯”一声,然后打岔道:“殿下,你渴不渴?妾身给你倒杯茶罢。”
江陵王笑眯眯道:“你留下来,我就不渴了。”
长孙曦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只能道:“别急,等我回去向皇上请个假再说。”
“嗯。”江陵王现在满心欢喜无限,心情愉悦,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一丝红晕,“那你跟父皇多请几天假,唔……,一直陪到我好了为止。”
皇贵妃轻轻笑了,“晗儿,你可真是淘气。”伸手抚了抚江陵王的额头,语气温柔,气韵像是换了一个人,“好好躺着,既然长孙司籍答应过来陪你,就不用牵肠挂肚的,往后见面的日子常有呢。”
等等?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了?长孙曦不由一头黑线。
江陵王开心道:“就知道母妃最疼我了。”
皇贵妃手上的动作一顿,继而笑道:“傻啊,母妃不疼你疼谁呢?”又看向长孙曦,“晗儿最喜欢和你说话,你来了,就多陪陪他罢。”言毕,便起身出去了。
是急着去看望无忧公主吗?长孙曦忍不住暗地腹诽。
江陵王像是活了过来,拉着她,欢快愉悦的道:“那就这么说好了,你回去,赶紧找父皇请假啊。”又是舍不得她走,又是盼着她快点请了假过来,“你早去早回啊。”
长孙曦不想过来,但是却不好直接泼他的冷水,只能委婉道:“因为狩猎大会,朝堂上积了一大堆折子,等着皇上处理,只怕这几天有得皇上头疼的。你知道,我时常要过去给皇上捏捏头,这几天未必有空呢。”
“是吗?”江陵王脸色失望无比,然后追问:“那要什么时候才有空啊?”他可怜兮兮的目光,像星子闪烁,一闪一闪的让人心生怜惜。
长孙曦犹豫了下,“我尽力罢,即便最近请不到假,也先过来看看你。”住在泛秀宫真的敬谢不敏,偶尔过来看望还是勉强可以接受。虽然觉得泛秀宫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不想过来,但是却有些担心江陵王。
人在病中最容易胡思乱想,他又羸弱,可别真的闷出什么大病来了。
江陵王有点闷闷不乐,“那都不知道你啥时候能来。”扯着她的袖子,央求道:“今儿先别急着走,多陪我一会儿。对了,把大圈儿和小圈儿找过来。这些日子,没人陪我说话的时候,我一直跟它们说话,才解解闷儿。”
长孙曦不由轻叹,“……好。”
因见江陵王实在孤单可怜,加上无忧公主也走了,便忍耐多陪陪他,一直到陪他吃了午饭,歇下午觉,方才疲惫的回了御书房。陪江陵王说话自然不累,可是提心吊胆的,心里又是各种猜测不断,不免有点费神。
故而回屋喝了一碗茶,便倦怠躺下。
梦里浮光,模糊看见那个融雪一般的白衣少年,站在湖边的岩石上。正想喊他,叫他赶紧下来太危险了。忽然皇贵妃和无忧公主从后面走了出来,无忧公主大叫了一声,“九皇兄!你在做什么?”
江陵王吓得身子一抖,便坠了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