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洌寒冷眼看着她,随手拂了下明黄衣摆,两指掐住她下巴,冷魅道,“大翰驸马与你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打你?你是不是应该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洛青缨紧抿着唇,她害怕的厉害,竟连一个谎言都编排不出了。
“怎么?说不出了?洛青缨,连谎话都编不圆,还竟做些蠢事,你当真是活腻了。”由始至终,君洌寒的声音都是冷的。
洛青缨周身发颤,紧抱着他大腿,泣不成声。
君洌寒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她,“说不出吗?那朕替你说。连玉墨动手打你,是因为你雇凶行刺无忧。他是朕唯一的儿子,朕知道,你们都视他为眼中钉,面上巴结,心里都恨不得他早点死。”他冷眼扫过在场众嫔妃,众人吓得不轻,纷纷跪倒在地。
“皇上息怒,臣妾不敢。”众人异口同声。
君洌寒冷笑着,居高临下的看着洛青缨。“你们是不敢,但洛贵妃的胆子可大着呢。连朕的儿子,她也敢下手。”
“不,不是的皇上,臣妾什么都没做过,臣妾是冤枉的。”洛青缨哭的像泪人一样,她再蠢也知道此刻定要抵赖,否则,她死罪难逃。
君洌寒冷漠的别开视线,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了。若非洛青川还有些利用价值,他绝不会留这样一个愚蠢又歹毒的女人在身边。“朕本还念着些情分,想留你在宫中终老,如今看来也不必了,既然你自己活腻了,朕便送你去黄泉与洛青川团聚。”
“皇上!”洛青缨嘶喊一声,整个人顿时瘫软在地。
“来人,废除洛青缨贵妃之位,赐三尺白绫,自尽于瑶华宫中。”
“老奴遵旨。”徐福海俯首,领命。心道,这洛贵妃当真是不知死活的,皇上生平最恨别人动他的东西,而洛青缨却偏偏动了皇上的心头爱,皇上怎会再留她。
“传旨下去,将洛氏全族下狱,若中州王醒来,就将洛氏全族流放塞外,若他醒不来,朕便用洛氏满门给朕的儿子陪葬。”君洌寒说罢,云袖一拂,大步踏入内殿。
“不,不要,皇上,求求您饶了臣妾母族吧,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臣妾甘愿一死。求皇上念在臣妾伺候皇上多年的份上,饶过臣妾母族,皇上……”洛青缨在地上攀爬,尚未爬到君洌寒身边,已被御林军强行拖了下去。
她的双肩被御林军驾着,身体在地上拖行,模样竟是不堪,却用力的不停嘶喊着,“慕容飞澜,本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慕容飞澜你不得好死。”
殿内众嫔妃面面相觑,有几个还在窃窃私语道:这洛贵妃莫非是中邪了。而飞澜神情淡漠,眉宇之间尽是冷漠。并非她心狠,只是任何伤害到无忧的人,她都绝不会再姑息。
养心殿外,瑜琳带领着侍女幼兰站在不显眼的地方,远远的见着洛青缨被御林军像拖尸体一样的拖出去。她唇角扬起一抹狠戾的笑。
“娘娘这一招借刀杀人用的绝妙,这洛贵妃有如此下场也算出了娘娘一口恶气。”一旁幼兰开口道。
原来,当日行刺飞澜与无忧的杀手,其实是两伙人,一伙是洛青缨收买的杀手,而另一伙人,却是瑜琳雇佣的人,那些都是亡命之徒,又得甚至是朝廷缉拿的要犯,他们武功高强,并且手段残忍。
即便是君洌寒也没有想到,一个被幽禁的女人,却依然能够翻云覆雨。如今出了事,背黑锅的也只是洛青缨而已。
“只可惜,无忧并没有死,这一次算他命大。”瑜琳明眸浮起一片狠戾。
“听说是豫南王世子救回了中州王与大翰驸马。”幼兰回道。
“哦?没想到竟是他坏了本宫的好事,可恶!”瑜琳紧握住手中锦帕,力道之深,恨不得将手中帕子撕碎。
“娘娘,时辰不早了,我们先行回宫吧,以免被人发现。”幼兰搀扶着瑜琳,沿着小路向长乐宫而去。
而另一面,养心殿内,飞澜跪坐在无忧窗前,握住他冰凉的小手,贴在自己脸颊。无忧虽然还没苏醒,却已经有了意识,睡梦中不停的呢喃着,“娘亲,娘亲……”
飞澜紧拥着他小小的身体,低头默默拭泪。君洌寒坐在床榻之上,眸色沉不见底,似有所思。
飞澜身上只穿了件青色长衫,这一路行来,伤口被扯裂了,肩头沾染着斑斑血迹。她气虚血亏,呼吸逐渐急促,眼前开始模糊。君洌寒见此,打横将她从地上抱起,紧拥在怀,她的身体都是凉的,拥在怀中几乎没什么重量,他心口更是疼了。
飞澜尚有一丝意识,在他怀中轻微的挣扎了下,而她的挣扎自然微不足道。
“别对朕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朕会娶你的。”他敛眸看着她,神情格外认真。
飞澜唇角轻扯起一抹笑,些微嘲弄,又带着玩味,“中州王也和皇上说过一样的话呢。”她迷迷糊糊的说完,人便昏厥了过去。
君洌寒将她抱回了偏殿,等再次回到养心殿时,无忧已经醒来了,他的面色依旧苍白消瘦,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虽然被病痛折磨,一双眸子并未失去神采。
“无忧,你终于醒了,你吓坏朕了。”君洌寒坐在榻边,紧拥着他小小软软的身体。低头,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
“你有那么多老婆,死一个儿子再生就是了。”无忧嘟着小嘴,没好气的回了句。
君洌寒苦笑,轻抚着他额头,“说什么傻话,你是朕的血脉,朕在乎你,心疼你。这世上,你是朕最亲近的人。你娘亲,她是朕最爱的女人,没有人可以与她相提并论。”
“可她被你害死了。”无忧不冷不热的回了句。
君洌寒凝视着她,眸色幽沉,温声道,“你刚刚一直在喊‘娘亲’。”
“嗯,我梦到我娘亲了,她还是那么美,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她一直抱着我哭,哭的很伤心,哭的无忧心都痛了,我很想安慰她,可是我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无忧漂亮的眸子直视着君洌寒,眸中清光幽幽的浮动。
君洌寒心中不是滋味,手掌抚摸过他苍白的小脸。
“大翰的驸马呢?她怎么样了?”无忧又问,他当时伤的太重,隐约感觉到娘亲似乎也受了伤。
“她没事,刚刚来看过你,还抱了你一阵子。”君洌寒回道,一瞬不瞬盯着他,果真见到无忧的眸光在左右的闪躲。
父子二人安静了片刻,而后风清扬推门而入,手中端了碗温热的汤药。“王爷该喝药了。”
无忧皱了眉头,但还是接过药大口灌了下去。风清扬为他诊脉,虽然体虚,毒却已经清除了。“王爷已无大碍,皇上不必担心。”
“还是叫我无忧吧,什么王爷的,听着别扭的很。”无忧出声道。
风清扬淡笑,眼角余光扫了眼一旁君洌寒,只见他面上并无异色,显然对无忧十分纵容。帝王虽无异议,但毕竟君臣有别,礼数不可费。“这是皇宫,王爷是皇嗣,千金之躯,君臣之礼不可费。”
“以前你都唤我‘无忧’的,难道我以前不是这男人的儿子?”无忧翻了下身,将手臂枕在脑后。
风清扬面露尴尬之色,抬眸,果见君洌寒的脸色变了。
“无忧,休要胡说八道。”君洌寒声音压低几分。无忧平日里冷嘲热讽,他并不与他计较,但风清扬在场,情况便不同了。君洌寒毕竟是一国之君,在臣子面前还要树立威信。
无忧哼哼了声,侧头不去看他,却继续开口问道,“是谁要杀我,查到了吗?”
“嗯,朕已经将她处决了,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君洌寒语气清寒。
“这次如果不是我命大,只怕早就死在郊外了。做皇帝的儿子究竟有什么好?真搞不懂为什么后宫的那些女人都想生皇子。难道生下来就是等着让人杀吗?”无忧一脸困惑。
君洌寒若有似无的一叹,无忧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聪明,却心机单纯。他并不的懂,名利与权势会冲昏人的头脑,让人变得丧心病狂。只有皇子才有机会继承皇位,才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而后宫中的女人,她们都是带着欲.望入宫,哪一个不幻想着母凭子贵。
君洌寒动作温柔的为他盖上锦被,温笑,“朕可没求着做朕的儿子,谁让你不会投胎。”
“是我娘把我生出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无忧反唇相讥,示威的掀开身上的被子。
“看来你那些医书都白看了,你娘亲一个人可生不出你。”君洌寒笑着回了句,而后起身,“朕还要去处理朝政,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不送。”无忧嘟着嘴丢出两个字。
君洌寒走到风清扬身旁,又交代了几句,“好好照顾无忧,朕要他安然无恙。”
“皇上放心,风清扬定当竭尽全力。”
“大翰的那位驸马,你也多留心些。”君洌寒又道。
风清扬稍有迟疑,而后才点头应下。君洌寒的面容平静,语调清冷。但他一向是冷情之人,突然关照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不得不让人起疑。
……
确定无忧平安无事,飞澜便离开了皇宫,她在宫中的处境十分尴尬,并且,君洌寒太过精明,几次的接触下来,她每次应付的都十分吃力。她总隐隐的感觉,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飞澜失踪的几日,胧月吃不下睡不着,双眼哭的红红的,直到飞澜平安归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飞澜在驿馆养伤,伤口不过刚刚结茧,宫内便传下圣旨,宣大翰使者连玉墨入宫觐见。
“你身上的伤尚未痊愈,圣朝皇帝这个时候宣你入宫,也不知打得什么足以。”胧月出声道。
“或许是赔偿的银子已经筹集,你昨天不是还说想家了吗,或许很快就能回去了。”飞澜轻笑道。
胧月低了头,临行前,父皇已经吩咐过,无论用何种理由,连玉墨绝不能再踏上大翰的土地,因为,她的驸马只能是沈浪,所以,连玉墨这个人必须在大翰消失。
“圣朝富庶,地广物博,区区三千万两却筹集了月余,我总觉得事有蹊跷,你还是小心为上。”一旁沈浪嘱咐道。
“嗯。”飞澜含笑,登上了入宫的马车。
马车在乾清宫前停住,飞澜在徐福海的引领下进入养心殿。
偌大的宫殿内,只有君洌寒一人,他并未着明黄龙袍,一身湛蓝的锦袍,反而多了份温润的味道,亦如一位偏偏儒雅的书生。
“连玉墨参见皇帝陛下。”飞澜轻微拱手,并不跪拜。
“驸马不必多礼,坐吧。”君洌寒温笑,随手指了下身旁的位置。
飞澜一挑衣摆,在位置上坐下来,目光清冽悠远。“不知陛下宣本驸马前来,可否是赔偿款已备齐?若是如此,连玉墨替边境受害的女子家属谢陛下隆恩。”
君洌寒一笑,“区区三千万两,户部已然筹备,只是,驸马爷恐怕是带不走了。”
飞澜眸色忽而一沉,“自古君无戏言,陛下难道是反悔了吗?”
君洌寒失笑,笑靥却只挂在唇角,眸底却一片冷然,他将桌案上的一本奏报递到飞澜面前。“这是边境八百里加急传来的谍报,驸马一看便知。”
飞澜狐疑的接过,展开,快速的掠过上面的内容,而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边境奏报,圣朝与大翰再起冲突,大翰主动挑衅,圣朝军队措手不及,越关城已然失守,大翰三十万大军势如破竹,直逼漳州要塞。
“这不可能!”飞澜一口否决。
“有何不可?难道你敢肯定大翰景帝没有想要吞并圣朝的野心吗?所谓的和谈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君洌寒冷然一笑,啪的一声将奏折摔在桌案之上。“驸马爷也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据朕所知,驸马与公主尚未成婚,公主随时都可改嫁。”
“事情绝非如此。”飞澜起身,急切回道。在圣朝人眼中,她一个有名无实的驸马自然微不足道,但飞澜心中清楚,景帝让她来和谈,实则带着莫大的诚意,否则,也不会让胧月跟随而来。胧月公主在帝都之内,大翰绝不可能兴兵讨伐,这期间一定有蹊跷。
君洌寒的身体缓缓靠入身后软榻,微眯的眸子,透着几丝危险。“哦?驸马为何如此肯定?”
飞澜抿唇,手掌紧蜷起,她稍稍稳定心绪,拱手道,“我大翰和谈的诚意毋庸置疑,这期间一定是有所误会,还望皇上详细调查,万不可轻挑战火。”
“战火已经被大翰的铁骑燃起,朕若不出兵迎战,只会让天下人嘲笑朕懦弱无能,将万里江山拱手相让。”
“皇上,大翰与圣朝均为天朝上国,势均力敌,任何一方想要吞并另一方绝非轻而易举之事,倒不如维持长久的和平。”飞澜据理力争。
然,君洌寒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啪的一声,将桌案上一叠的奏折推在她面前,“驸马不必多说,如今满朝文武纷纷上奏,朕御驾亲征在所难免,若此时无法妥善解决,朕出征之日,也只好委屈驸马,朕只好用你的血祭旗。”
飞澜立于原地,面不改色,眉宇清冷,她冷傲的与他对视,而他明明靠坐着,视线落在她身上,仍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或许,有一种人,天生就是王者。
“敢问陛下如今打算如何处置在下?”飞澜淡漠询问,毫无畏惧之色。
君洌寒淡淡然一笑,“放心,若非万不得已,朕也舍不得驸马死,只是,这驿馆只怕是回不去了,从今日起,驸马便留在养心殿吧。”
如此,飞澜便被囚禁在养心殿中,君洌寒并未再出现在她面前,反倒是无忧天天跑来陪她。她想,胧月与沈浪的处境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在君洌寒出征之前,应该没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