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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朕在酒中下了药

她有窗口飞身而入,脚步极轻的踏入内殿之中。殿内出奇的安静,床榻上,隐隐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飞澜知道,她的无忧睡在那里。

自从无忧回宫,就一直睡在飞澜的床上,这张床有娘亲曾经留下的温暖气息。君洌寒时常来陪伴他,但他还是习惯性的赶人,父子二人的关系虽有所好转,但无忧依旧不肯喊一声爹。

飞澜在无忧的床榻前停住脚步,低头,静静的凝望着那张沉睡的容颜。屋内没有烛火,微弱的月光下,视线稍稍模糊。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孩子的容貌早已是刻在心上的。

她在榻边轻轻的坐下来,静静的守着他。脑海中,回想起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当初,便该狠心些将他留在大漠的,她一直不希望无忧与皇室有所牵扯,如今,他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如今,他是君洌寒唯一的儿子,可君洌寒正当壮年,他还会有很多的孩子。无忧并非生在宫廷,终究逃不过一个私生的名分,名不正而言不顺,又如何能继承皇位。

除非,她能为他除掉所有的障碍,让他永远是帝王唯一的子嗣。那么,飞澜势必要成为心狠手辣的刽子手,她的双手已染满了鲜血,难道她的心也要丧失良知吗!

她轻轻的叹息,忽然觉得,未来的路变得茫然。

她正在沉思之中,竟没有留意到床榻上,无忧已经转醒,一双晶亮的眸子,真犀利的注视着她。当飞澜反应过来时,无忧的长剑已至面门。

飞澜飞身而起,快速躲闪,而无忧手中冰冷的剑刃几次险险擦过她雪白的面颊。

她衣袖翩然,脚步有意的向窗口处移动,她突然在窗前站定,淡薄的月光散落在她身上,终于让无忧看清了她的容颜,他快速刺来的剑,在飞澜面门一寸处生生的停住。

“娘?”无忧睁大了清澈的瞳眸,眸中盛满了惊愕之色。

飞澜含笑凝望着她,缓缓的俯下身,手掌轻抚在他肩头,短短月余的时光,他亦有所改变,长高了,又长壮了。而无忧的小手同时抚摸上她面颊,轻轻的触摸,感受着她肌肤的温暖。

飞澜轻笑,任由他抚摸。她知道,这孩子心细如尘,他是在不着痕迹的检查她是否带了人皮面具。

“无忧,想娘亲了吗?”她温笑询问。终于可以触摸到他的体温,可以听到他的声音,可以重新站在他面前,终于……可以守着他,看着他一天天长大。这样拥有着彼此,就好像梦一样。

“想。”无忧重重点头,突然扑上来抱住她。飞澜还来不及欣喜,便感觉到冰冷的剑刃抵在了她咽喉上。

无忧的目光冷冷的,不带情绪的质问,“你究竟是谁?到底有什么阴谋?”

飞澜倒也不恼,的确不怪无忧怀疑,虽然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但连玉墨却比飞澜年幼五岁,女人的年龄都是写在脸上的。

飞澜的眸光依旧温润,淡淡落在无忧漂亮的小脸上,她的指随意搭在无忧的剑刃上,玩味道,“刀剑无眼,还是小心些。不是说长大了要娶我的吗?若破了像,你这小鬼保准要赖账。”

她轻飘的话,却如一记重锤,重重的敲击在无忧心口,咣当一声,月光宝剑由他掌心间脱落,那一双漂亮的褐眸含着泪水。

“真的不是梦吗?你回来了,是不是?”无忧轻颤着呢喃。

飞澜点头,含笑走近,将他小小的身体紧拥在怀中,“是,无忧,我回来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我永远陪着你。我们约定过的。”

“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无忧咬着唇,声音带着哽咽。

飞澜无奈的叹,“一时半刻,我无法向你解释,无忧,皇上手中有一颗天香豆蔻,可以让灵魂转生,而我的灵魂重生在大翰,我现在的身份是大翰的驸马连玉墨。”

“什么?”无忧大惊,小手下意识的抚摸上飞澜胸口,好在触手处是一片温软,他才放心下来。若他娘亲重生在一个男人身上,那也太奇怪了吧。

飞澜啪的一声拍掉他放在自己胸部的手。“乱摸什么。”

“你要吓死我了,还真是当驸马当上瘾了,大翰朝也盛行女驸马?”无忧玩味的询问。

飞澜笑着起身,一挑衣摆,在床榻上坐了下来,“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我会慢慢给你讲。”

无忧坐在她身侧,将头枕在飞澜膝上,欣喜的笑着,“娘,你掐我一下吧,我怕现在的一切都是梦,等梦醒了,你又会消失在我生命中。”

飞澜心口泛酸,用手轻轻的掐了下他嫩嫩的脸蛋,“疼吗?”

“疼!那娘疼吗?”无忧故意很大声的惨叫。

“当然疼了,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啊。”飞澜揉了揉他的小脸蛋,将他柔软的身体轻拥在怀,还能这样抱着他,一定是上天垂帘。

“娘,你以后都不会离开我了,对不对?”无忧睁大了明眸,可怜兮兮的问道。

“嗯,不会再离开。”飞澜含笑点头。

“那你留在宫中,不许再走了,无忧要每天醒来,都看到你。”无忧短短的手臂缠在她腰间。

飞澜却又摇头,“不行,我不能留在宫中,我和他之间,还有些未了的事。”

“可是无忧不想再离开娘亲了,娘是不是还恨他?无忧帮你报仇。”无忧的手臂在她腰间,越收越紧。

“我和他之间的事,不需要别人插手。”飞澜回道。

“我也是别人?”无忧不满的嘟嘴,小手在她腰间胡乱的抓痒。

飞澜低笑,将他按在床上,母子二人打闹起来,不时传出的笑声引来了守在殿外的宫人。

“王爷,有事吗?”太监尖细的声音由殿外传来。

无忧嘘声,不急不缓的从榻上坐起,对殿外道,“没事,都退下吧,别吵到本王歇息。”

飞澜定睛瞧着,无忧负手而立,贵气凌然,道真有几分皇子的模样了。或许,这个孩子天生就是属于这里的。

打发走小太监,无忧转身再次扑入飞澜怀中,转眼的功夫,就换上了一张嬉笑的脸,带着独属于孩童的天真。也只有在飞澜面前,无忧才是一个孩子。

“娘,今晚无忧要和你一起睡。”无忧缠住她不肯放。

“无忧听话,今夜娘亲不能留在这里,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飞澜松开他环在腰间的小手臂。

无忧的脸上明显写了失落,但还是听话的松开了她。

飞澜揉了揉他的头,“短时间内我不会离开帝都,皇上不是已经下旨命你陪同吗?明日晨起,就来驿站找我吧。”

“嗯。”无忧重重点头,又嬉笑道,“娘,你身上涂了什么香粉,味道好特别啊。”

“不是香粉,是这具身体的体香。”飞澜随意一笑,又道,“我该走了,明天见。”

她说完,飞身而起,由窗子跳了出去。

夜静寂,而这个夜晚,却注定不平静。

另一处,瑶华宫中,漆黑一片。

洛青缨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在侍女荷子的陪同,悄悄的离宫。

“都打点好了吗?”洛青缨压低了声音问道。

“娘娘放心,天牢那边奴婢已经打点妥当,会有人引领娘娘去见洛将军的。”荷子回道。

天牢重地,潮湿阴暗,洛青缨蹙着眉头,一脸的厌恶。她在狱卒的带领下,一步步向天牢深处走去,洛青川就被关押在天牢深处的死牢中。一般被关进这里的人,是绝不可能活着出去的。

“娘娘还是抓紧时间,此时若传到上面人耳中,我们的脑袋只怕都要搬家。”狱卒打开监狱的门,还不忘提醒。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洛青缨不耐烦道。

洛青川的身体靠在粗糙的墙壁上,已经被蹂躏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洛青缨踉跄的来到他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来,颤声喊了句,“大哥。”

“青缨?你怎么来了?”洛青川睁大双眼,震惊的看着她,“你快离开这儿,你是高贵的娘娘,这里哪是你该来的地方。”

洛青缨双眼都湿润了,紧握住洛青川的手,“大哥,青缨是来救你的,大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洛青川苦笑,“傻妹妹,进了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这一次,只怕皇上是不会放过我了。青缨,你记住,别插手我的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自保,洛家以后就要靠你了。”

“不,我不会让大哥死,我们兄妹自幼相依为命,青缨绝不会让大哥有事。”洛青缨哭的凄惨,泪珠不停的掉落。

洛青川粗糙的手指摩擦掉她脸上的泪,“青缨别哭,你听大哥说,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洛家的希望就在你一个人身上了。皇上绝情,他不顾及我为他征战多年,连一个小小的错误也不肯放过。青缨,没有了母族的庇护,你今后的日子会更艰难。”

“我不怕,大哥,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没有你,青缨不知道怎么办啊。”洛青缨不停的摇头低泣。

洛青川沉重的叹息,凄苦的看了眼身下,“我被大翰擒住,他们对我动了大刑,如今,我已不能人道,也不算个男人了,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

“谁,是谁做的?”洛青缨突然激动起来。

洛青川压低了头,又道,“青缨,你记住,一定要小心连玉墨这个人,她,她就是慕容飞澜。”

“什么?”洛青缨大惊,不可置信的摇头,“不,怎么可能,慕容飞澜已经下葬了,连皇上都接受了她已死的事实。人死不可能复生的。”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但我可以对天起誓,她就是慕容飞澜。”洛青川肯定道。

“难道是她,是她做的对不对?”洛青缨失控的握住他手臂,紧咬牙关,阴狠道,“慕容飞澜,无论她现在是人是鬼,我都不会放过她的。”

“青缨,听大哥的话,千万别乱来,你现在斗不过她。我的事势必会连累你,所以,你要低调行事,将后宫的权利握在掌心间,才是正事。”洛青川紧握着她的双手。

洛青缨还想说些什么,而牢房外,突然传来匆慌的脚步声,狱卒压低的声音响起,“娘娘,天就要亮了,您还是请回吧,若是让人发现了,奴才可承担不起。”

“知道了。”洛青缨不耐烦的回了句。

“快走吧,别再被我牵连。”洛青川将她推开,身子重新靠回墙壁。

洛青缨无奈,只得离开。

……

整整一夜,无忧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漂亮的大眼一直看着窗外,只等着盼着天快些亮,这样他就可以见到娘亲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朝,刚要溜出去,却被君洌寒叫住。

“无忧,慌慌张张的,要去哪儿?”君洌寒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无忧眉心紧蹙起,无奈的转身,拱手回道,“皇上不是命无忧陪同大翰使臣吗,无忧正打算去驿馆。”

“那便不必了,朕已命徐福海传旨,请她入宫了,我们去养心殿等吧。”君洌寒走过来,轻轻的牵起他的手。无忧被动的跟随他向养心殿的方向走去,一张小脸上情绪复杂。

“大翰驸马连玉墨参见圣朝天子,参见中州王。”飞澜脸上罩着一张人皮面具,含笑俯首。

“你……”未等君洌寒开口,无忧已失控的起身,来到飞澜面前,虽然是不同的面孔,但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却是莫名熟悉。无忧那么聪明,很快就想到,这张脸只怕是易容的了。

飞澜低敛了眸子,暗自给无忧使眼色,无忧的指尖一直指着飞澜,很快转换了情绪,“你,你就是大翰驸马?也不过如此吗,还以为会有三头六臂呢。”

“王爷玩笑了。”飞澜温笑。而无忧在背对着君洌寒的方向,对她挤眉弄眼,讨她欢心。

君洌寒不着痕迹的暗自打量着两人,如玉的指轻轻的转动着青瓷杯盏,幽深的褐眸,似笑非笑,敛住了所有的情绪。

“无忧,请客人过来坐吧。”他淡声开口。

无忧做了个请的手势,与飞澜一同坐在桌旁,桌上准备了几样小菜,大多是无忧喜欢的,好在父子二人的口味相差不多。

“听你宫里伺候的人说,你早上没吃东西。”君洌寒夹了些菜放入无忧的盘中。

无忧拿起筷子,低头吃了起来。他原本是打算出宫和娘亲一起吃的,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坐在一起了。

“这个很好吃,你尝尝。”无忧夹了飞澜喜欢的菜放入她碗中,脸上堆满了讨喜的笑。

飞澜很自然的送入口中,嗯,味道还不错。

君洌寒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两人的互动,他可以肯定,无忧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那盘菜,是飞澜最喜欢的。

“无忧,等吃过饭,你带驸马在帝都转转,别怠慢了客人。”君洌寒修长的指拂了拂他额角,落在孩子身上的目光,温润如水。

飞澜手中的筷子顿住了,这样的场景,让她心里竟是一番说不出的滋味。

饭后,无忧欢天喜地的拉着飞澜向外走,毕竟是孩子,想的并不周全,而这一切,都被君洌寒看在眼中。

“有这么开心吗?不过就是出去转转。”飞澜失笑道。

无忧嘟着嘴巴,抱怨道,“被困在宫中都要闷死了,每天上朝下朝,跟着太傅读书,练剑,一点乐趣都没有。”

“他不陪着你吗?”飞澜问道。

“他多数时候都很忙,我常常看到他将自己关在养心殿中,脸色都是疲惫。他只有晚上才来陪我,不过,我不喜欢和一个大男人一起睡,就把他赶走了。”无忧嘀咕道。

飞澜苦笑,揉了揉无忧的头,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让无忧失去触手可及的父爱。“无论我和他之间如何,那都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他是你父亲,你身上流着他的血,这一点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无忧突然顿住脚步,仰头看着她,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神色认真道,“如果我记得没错,你曾经说过,让我永远忘记我的父亲是谁。你现在的话和以前说的,相互矛盾哦。”

“此一时彼一时。”飞澜点了点他的额头,唇角的笑靥温暖。

两人一前一后向殿外走去,远远的,只见洛青缨一身素服,跪倒在养心殿外,哭的梨花带雨,徐福海在一旁苦口婆心的规劝,似乎并无成效。

“大早上就哭哭啼啼,真让人心烦。”无忧蹙着眉心,冷眼扫过。

飞澜在洛青缨面前停住脚步,两人一个站,一个跪,飞澜低头看她,唇角含着戏谑的笑,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美人垂泪,当真是让人心疼呢。”

洛青缨突然抬起头,阴狠的看着她,刚刚那一抹无助,瞬间被狠戾取代。“慕容飞澜,你少说风凉话,如果我大哥死了,我就要你偿命。”

飞澜一笑,又道,“这位娘娘是糊涂了吧,本驸马不认识什么慕容飞澜。”

“别以为换了一张脸就能瞒天过海,慕容飞澜,你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洛青缨歇斯底里嘶喊。

无忧走过来,蹲身在她面前,冷笑道,“洛贵妃,皇上已经下旨赐死洛青川,如果我是你,此刻就应该到天牢送他一程,而不是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惹人厌烦。”

无忧的话正踩重洛青缨的软肋,她向前爬了两步,跪在殿前哭喊起来,“皇上,求求皇上放过我大哥吧,请皇上念在他曾为皇上征战沙场的份上,给他一条活路……”

“真吵。”无忧拧紧眉心,牵着飞澜的手离开。

母子二人先回到驿馆,无忧与胧月公主碰面,又是大吵了一架,这两个人就像是天生的冤家。

“胧月,你怎么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飞澜淡笑着,起身挡在两人身前。

“他欠揍吗!”胧月冷哼了声。

“你找打才是。”无忧反唇相讥。

“无忧!”飞澜低斥一声,故意板起脸色。

无忧顿时消音,吐了吐舌头坐在一旁。端起茶盏,喝了口热茶润喉。

一旁,沈浪扯了下胧月衣角,压低声提醒,“别胡闹,他是圣朝中州王,皇帝唯一的子嗣,得罪他对我们没有好处。”

“你,你是皇上的儿子?那天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胧月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无忧哼了声,目光随意扫过一旁飞澜,不冷不热吐出几个字,“是我老子。”

胧月好像受到了重击一样,脚步踉跄的后退了两步,然后,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

“胧月,你去哪儿?”沈浪追随而去。

无忧单手托腮,眨了眨无辜的双眼,嘀咕道,“你男人天生长了一双桃花眼,到处招惹是非。”

飞澜笑,在他身侧坐了下来,自顾斟了杯热茶,她冰凉的指尖贴着瓷质茶盏,借此摄取温暖。唇角的笑,些微苦涩。“胧月公主不过是一时被美色所惑,其实,她心里装着另一个人,她只是需要时间认清自己的心。”

她侧头看向无忧,含笑捏了下他嫩嫩的脸蛋,“以后少说别人的不是,你还不是长了双桃花眼,长大之后给我少招惹桃花。”

“男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无忧不以为意的哼哼了声。

“嗯?”飞澜不满的蹙眉。

无忧嘻哈一笑,将小脸埋入她掌心,“别的男人可以,但是他不行。他后宫的那些女人只会惹你难过。我会一个一个的收拾她们。”

飞澜脸色冷黯下来,严正道,“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我和他的帐,我会自己找他算。”

“哼,懒得管你们的事,出去逛逛吧,我想吃醉仙楼的香酥八宝鸭。”

“馋鬼。”飞澜笑着,挂了下他鼻尖。

母子二人在繁华的街市上逛了一整天,吃饱喝足后,飞澜才将无忧送回宫,两人尚未走近养心殿,远远的就见洛青缨跪在君洌寒身前,扯着他衣摆衣角,哭的梨花带雨。

“皇上,大哥虽然有错,请皇上念在他曾为皇上出生入死的份上,就留他一命吧,皇上,臣妾求求您了。”洛青缨哭的双眼红肿,妆都哭花了,好在穿了一身素服,否则会更加狼狈。

君洌寒神色冷淡,他缓缓蹲身,指尖冷冷的勾起洛青缨的下巴,“你现在求朕放过洛青川,那你知不知道他在边境都做了什么?奸淫掳掠,强抢民女,他不仅在圣朝抢,还抢到了大翰去。这场仗就是因他而起,你知道这场仗死了多少人吗?你知道朕要赔偿大翰朝多少银子吗?”

洛青缨不停的点头,又摇头,泪珠子噼里啪啦的落下来,丝毫不顾及形象。“皇上,无论多少钱,臣妾都愿意出,即便倾家荡产,臣妾也要救大哥一命,皇上,臣妾自幼与大哥相依为命,他是臣妾唯一的亲人,您饶大哥一命吧。”

君洌寒笑靥冷然,他的指离开她的下巴,眉宇间染了一抹厌恶。“连玉墨向朕索要了三千万两银子,朕若记得不错,按照洛青川每年的俸禄,几辈子也还不清这笔账,你告诉朕,这些钱是哪里来的?收受贿赂,收刮民脂民膏,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并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东西可以用钱偿,可命只能用命偿,朕只杀他一个,已经给你留了颜面,若你再不知分寸的哭闹,朕就将洛氏一族,满门抄斩。”

他说罢,决然的拂袖起身。

洛青缨哭着,身体瞬间瘫软,凄厉道,“皇上,臣妾服侍你这么久,难道我们之间一点感情都没有吗?这个大将军是皇上钦封的,如今,皇上急着杀了他,是不是因为他是皇上政绩上的一个污点,不除不快?我们都是皇上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利用之后,随时可以甩掉的棋子。”

洛青缨的声音沙哑,人本就算不得极美,如今哭的更是全无形象。

君洌寒反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依旧没有丝毫温度。他没有将洛青缨一并处置,已经对她仁至义尽,而她不知好歹,这样的话竟也敢说得出口,当真不知死活。“趁朕还没改变主意,赶快从朕眼前消失。”

洛青缨紧咬着唇片,双唇被咬的血肉模糊。“若换做慕容飞澜,皇上也会这样对她吗?皇上一番大义凌然,不过是因为皇上爱的人不是我,古有周幽王,为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如果皇上爱我,绝不会杀我大哥。”

君洌寒凤眸冷眯着,唇角笑靥孤冷。“别将朕与昏君相比,洛青缨,收起你的自以为是。别说是你,即便是飞澜,朕同样灭了她全族。”

飞澜刚刚走入内殿,如此轻飘飘的一句传来,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无忧被她握在掌间的手,突然生疼。

无忧小小的眉心蹙起,对两旁小太监吩咐道,“将洛贵妃请出去,以后本王不想在这里见到她。”

“这……”几个奴才面面相觑,洛贵妃毕竟是皇帝的女人,皇上不发话,他们也不敢妄动。

君洌寒的目光冷淡的在飞澜母子身上扫过,此时,飞澜还顶着一张陌生的脸。“没听到中州王的话吗?还不将人带下去。”

“奴才遵旨。”几个小太监手忙脚乱的将洛青缨拖了出去,丝毫不顾及她的意愿。

飞澜低敛的眸子,凄伤的眸光被如数遮掩。她半蹲下身,对无忧温声道,“今日多谢中州王的款待,明天见。”

她起身准备离开,而无忧却紧紧的抓住她的手不放,连无忧都感觉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忧伤,君洌寒那一句话,的确是伤人。

“放心,我没事。”飞澜安慰一笑,而后放开了他的手,转身远去。

无忧再次转身看向君洌寒的时候,一双褐眸都是凉薄的。

君洌寒与他对视片刻,而后无奈的叹。“回来了?今天都去哪里了?玩儿的开心吗?”

“与你无关。”无忧丢下一句,转身向殿外跑去。

孩子狂奔了一路,终于在宫门口追上了飞澜,他小小的身子扑入慕容飞澜怀中,双臂紧缠在她腰间,小脑袋枕在飞澜柔软的胸口。

“无忧,怎么了?”飞澜温声询问。

而孩子只是紧紧的抱着她,沉默不语。

飞澜无奈的叹,无忧的心思,她又怎么会不懂呢。“傻瓜,我没事,快回去吧。堂堂中州王,这样抱着外国使臣,多难看。”

“我不管,我今晚要和娘亲一起睡,你带我回驿馆吧。”无忧撒娇道。

飞澜摇头,这孩子本就与胧月不和,她若将他公然的带回去,不穿帮才怪呢。“别胡闹,我现在的身份很敏感。两国和谈是大事,丝毫不得马虎。”

“那你留下来,就在广阳殿陪着我,反正我要和娘亲在一起。”无忧撒娇道,死缠烂打的,就是不放飞澜离开,她没办法,只好跟着他回了广阳殿。

无忧枕在母亲臂腕,就像小时候一样,飞澜哄着他入睡。

无忧睡着后,她才从床榻上起身,揉了揉被孩子压得酸疼的手臂,唇角扬着暖和的笑靥。

她推门而出,只见君洌寒独自一人坐在院落中饮酒。清冷的月光散落在他身上,倒多了几分凄凄凉凉的味道。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皇上果真好兴致。”飞澜冷笑着开口。

君洌寒浅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

“夜深了,连玉墨也该告辞了,便不打扰皇上雅兴。”飞澜微一拱手,便要离开。

君洌寒倒也不急,随意道,“无忧明日醒来若是见不到你,会失望的。”

他的话,让飞澜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这个男人很轻易的抓住了她的软肋,无忧就是她致命的弱点,否则,她今夜也不会留下来。

她转身,坐在君洌寒对面的石凳上,与他之间隔着遥遥的距离,过分的泾渭分明。

君洌寒随手端起酒壶,倒了一杯果酒,递到她面前,“无忧似乎与驸马很投缘。”

“中州王孩子心性。”飞澜淡声说道,端起他递来的酒杯,浅饮一口。

“无忧还是个孩子,他入宫之后,带给朕很多乐趣,如果没有无忧,这后宫还是死气沉沉。男人只有在做了父亲之后,才会更懂得什么是责任。”君洌寒语调缓慢,一点点饮着杯中酒。

飞澜唇边笑靥清冷,指尖随意的点在桌案之上。一时间,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他为何要和她说这些?他都知道了什么?!

“岁月匆匆,中州王很快就会长大的,深宫是个什么地方,皇上想必比我更清楚,这份独属于孩童的纯真,很快就会在中州王的身上消失,他要面临的,将是无休无止的争斗。”飞澜眸色清冷淡漠。

君洌寒抬眸看着她,目光中藏着一股说不出的坚定,“作为父亲,朕会为他筹划好未来的一切,无须你操心。如果,朕心爱的女人再也无法回来,他或许就是朕唯一的儿子。”

飞澜冷然一笑,眸底一片薄凉。“皇上说的这些,玉墨并不感兴趣。”

君洌寒轻笑,带着几丝玩味,可飞澜却在他的笑靥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有一件事,驸马应该很感兴趣。”

飞澜睁大了双眸,不解的凝视着他,等着他的下文。只听他幽幽吐出一句,“朕在酒中下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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