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充公主,难道不是死罪?”慕容随风眯眸盯着她,想看看这个小女人究竟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冒充公主?慕容将军还真是肤浅,难道穿着凤冠霞帔,就一定是倾城公主吗?难道圣朝的律法规定婢女不能身着红妆,公主不能一身常服吗?她可从未说过她是倾城公主,而你说本宫亲口承认自己是婢女,那么,又有谁能够作证?莫不是将军听错了?亦或者,将军想要诋毁本宫?”楚嫣从未说过这么多的话,她的气息有些不稳,时而伴随着不停的咳声,但那苍白的小脸却充满坚定,不急不缓的语调,将事情诠释的滴水不漏。
慕容随风剑眉冷蹙着,片刻后,眉宇间忽而闪过一丝笑意,的确,他拿她没辙了。他毫无预兆的伸出手臂擒住她尖小的下巴,“这次算你勉强过关,下一次,可没那么幸运了。在明日入宫之前,你最好给本将军老实一点。”
他带着侍卫离开之后,楚嫣好似耗光了所有的心力一样,顿时瘫软在地上,不停的咳了起来,一大口鲜血便从口中涌出,早在刚刚她就已经感觉不适,只是在慕容随风面前,她绝不能示弱。
“公主,您怎么样?您不要吓唬奴婢。”柳绿急的直哭,手忙脚乱的翻找药丸,可药吃下去后,竟没有丝毫的效果,楚嫣靠在床头,不停的咳着。
屋子内,楚嫣的咳声与柳绿的哭声交杂在一处。咚咚咚的房门响动盖过了一切,嘎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个侍女率先而入,手中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药,而在她的身后,跟随而来的是长乐侯的夫人,南宫梦。
楚嫣勉强止住咳,眸光淡淡望去,只见这女子竟是园中所见的侯爷夫人,她来这里做什么?
“臣妾南宫梦参见大翰公主殿下,冒昧来见,还望公主恕罪。”
“夫人不必多礼,本宫鸠占鹊巢,还要向夫人道一声谢呢。”楚嫣不温不火的回道。
“臣妾岂敢,公主可折煞臣妾了。”南宫梦微一俯身,顺势从侍女手中接过汤药递到楚嫣面前,“将军知道公主殿下重病,特意吩咐臣妾熬了药给您,请公主趁热喝下吧。”
楚嫣温温一笑,将药接过,一口口喝了下去,她的姿态极为优雅,看着美人喝药,都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公主……”柳绿欲言又止,目光紧紧的停在药汤上,生怕药中有毒,而楚嫣却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慕容随风若想杀她,刚刚在园中就可以动手,现在更没有理由毒死她。
“请夫人代为谢过慕容将军。”楚嫣喝过药,柳绿急忙递来雪白的锦帕为她擦拭唇角,“公主累了,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就要启程入宫了。”
柳绿表面上是对楚嫣说,实则却是出声赶人了,这个长乐侯夫人,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怪里怪气。
南宫梦还算是明白人,微微一拜,道,“臣妾不敢扰了公主歇息,先行告退了。”
楚嫣含笑点头,并未再开口,身子便懒懒的倒了下去。喝过药后,她胸口果然缓解了不少,没有刚刚那么痛,咳声也止住了,也不知慕容随风从哪里请来的大夫,这药居然比皇祖母配给她的更管用。
另一面,南宫梦带着侍女步出主院,只见慕容随风竟一直守在殿外,她顿住脚步,对身后侍女摆了下手,那侍女便知趣的离开。
“她将药喝了?”慕容随风不温不火的询问。
南宫梦笑着点了下头,嘲弄道,“她又不是你的什么人,现在就这样惦记在心上了?”
慕容随风懒得理会她,倒也没有开口。
南宫梦踱步来到他身前,又道,“这位大翰的公主,倒是有几分姿色,可除此之外,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同,又是重病缠身,这样的女子,实在不值得在她身上浪费心力,刚刚那碗汤药中,居然有上好的千年雪莲,你倒是舍得。”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便好。多管闲事对你没好处。”慕容随风一拂云袖便准备离开,而南宫梦的声音再次从身侧传来,“我是堂堂侯爷夫人,可不是伺候人的熬药丫头。”
慕容随风顿住脚步,回头冷魅的扫了她一样,“侯爷夫人?若你还想做你的长乐侯夫人,就给我好好听话,伺候未来的皇后娘娘,并不委屈你。”他说罢,转身而去。徒留下南宫梦站在原地自跺脚。
慕容随风离去后,一个小丫头匆匆而来,躬身道,“夫人,这是晚上的药,将军吩咐您早些将药在炉火上熬着。”
“知道了。”南宫梦没好气的一把将要夺过来。
药房中,她蹲在火炉旁,手中摇着羽扇,将炉中木炭烧的更旺。她下意识的用云袖擦了擦额上细汗,不由得想要抱怨。她费尽心机的嫁入侯爷府,可不是为了过这种伺候人的日子。
她的父亲曾是边境的一命军医,日子过得不贫不富,她是家中长女,又是庶出,并不受父亲的重视,自幼便被丢在军营中的,父亲为将士们诊病,她负责熬药,干一些粗糙的活计,伦熬药的火候,没有人比她更精湛。
她和慕容随风便是在边境相识的,一次他身负重伤,她为他疗伤,待他伤势好转,他们也难舍难离。那时,慕容随风在边境任职都尉,不大不小的官,但对于南宫梦来说已属高攀,他们相爱了整整三年,已经谈婚论嫁,他说要带她回他的家乡,他还说会给她想要的一切。
她想要的一切?南宫梦在心中冷笑,她一向自负美貌,心比天高,她要的一切慕容随风一个小小的都尉又怎么给得起。
双十年华之时,父亲请了媒婆,与慕容随风商量的婚事,连婚期都定下来了,她原本也是认命了的,毕竟,这个男人俊美无韬,是她说心爱的。
可就是这个时候,长乐侯君纪云到边境游历,这位小侯爷性情温和,甚至有几分懦弱,她在心内挣扎过,但理智战胜了情感,比起风花雪月,她觉得抓在手中的权势与地位更真实。
于是,她从父亲的药方中偷了合.欢.散,下在了君纪云的酒菜中,然后,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他们一夜尽欢,君纪云性子本就软弱,毁了人家女儿的清白,不得不负责,她虽然如愿嫁入了将军府,可她低微又是庶出的身份,也只能做妾,好在长乐侯并无正妻,她掌管着府内一切,一直以正妻自居。
“夫人,慕容将军命奴婢来询问公主的药煎的如何?”来人一身整齐的罗裙,竟是慕容随风的贴身大婢女朱玉。
“催催催,还有完没完,她晚喝一会儿又不会死,还真当自己是皇后娘娘了,以为六宫之主这么好当,入宫后能活多久还不一定呢。”南宫梦怒冲冲的起身,啪的一声将手中羽扇丢在地上,还用力的踩上了两脚。
朱玉蹙眉看着她,正色道,“夫人须知祸从口出,今日夫人的话奴婢便当做没听到,若是再有下次,别有心人听去,传到皇上耳中可是杀头的大罪。”
“你去告诉他,你去告诉他啊,让他杀了我!”南宫梦嘶吼道。
朱玉一直蹙着眉头,心中与失控的女人是讲不出道理的,她索性不去理会她,动手将药罐从火上端下来,将药倒入碗中,端了出去。
楚嫣喝过药,身体强了许多,入宫完婚,想必没有大碍了。
“公主来圣朝看来是来对了呢,您的身体果然好转了。”柳绿喜出望外。
楚嫣低笑摇头,眸中几乎没有什么波澜,“这方子的确很有效,看得出下药的人医术十分精湛,只是,这药中有一位千年雪莲,那可是千金难求,即便是圣朝地大物博,想必也没有几株,可供不起我服用一辈子。”
“这不是治标不治本吗?”柳绿眸中刚刚燃起的火光瞬时泯灭了下去。
“过一日便是一日吧,何必想那诸多。”楚嫣温笑着,吩咐柳绿将凤冠霞帔为她穿戴整齐。
铜镜之中,女子容颜苍白绝丽,一身艳红凤袍霞光万丈。
“公主是世上最美的新娘子。”柳绿捧来绣着龙凤红绫,展开在楚嫣面前。
“替本宫盖上吧,这一去是福是祸,全凭天命吧。”
柳绿推开.房门,喜娘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岂秉皇后娘娘,时辰已到,请娘娘上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