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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永别了,我的爱人

君灏南的手臂都在发抖,他简直无法想象,慕容飞澜究竟有多爱君洌寒,宁愿毁了自己也要为他守住清白。

“慕容飞澜,你就是个疯子!”

飞澜放纵的大笑,冷声回道,“多谢王爷称赞。”

君灏南无话可说,从地上拾起中衣,快速的套在身上,落荒而逃。

他离去后,飞澜艰难的从地上爬起,用他拉下的外袍裹住身体,她用双臂紧紧的环住身体,被君灏南抚摸过的身体,她觉得好脏。疼痛蔓延过她每一寸几分,每一块骨头,锥心刺骨,痛的她无法喘息。

她绝望的合起双眼,仰头向天,冰冷的泪顺着眼角无声流淌。泛白的唇片轻轻的颤动着,却无法发出声音。

洌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洌寒,你知道我在想你吗!

夜,安静的几近可怕,飞澜蜷缩着身体窝在墙角,苍白的小脸上倒映着晃动的火光。远远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飞澜下意识的颤抖了身体,她怕,怕君灏南去而复返。

哗啦一声轻响,铁索落地,监牢的房门被人推开,施梁端着食盒走进来,监牢内的情形让他震惊在当场,火炭滚落满地,甚至烧起了枯黄的干草,破碎的布片散落一地,空气中散发中浓重的血腥与奢靡的味道。再看飞澜身上裹着的蟒袍,不久前发生过什么便不言而喻了。

施梁快速的扑灭了烧着的枯草,而后转身离去,但很快又返回,手中多了一件干净的囚服。“监牢重地,施某不才,只能找到这件尚算是干净的囚服,将军先将就一下吧。”

飞澜无力的笑,淡淡道了句,“多谢。”

施梁眸中也湿润了,监牢七七四十九道刑罚,飞澜被一一上刑,又惨遭宁王施暴,如今这具身体只怕是已经毁了,该是怎样的坚强隐忍,她才能继续活下来。

施梁打开食盒,从盒中取出白米饭和两样可口的小菜,“将军一直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内子做了几样小菜,还望将军不要嫌弃才是。”

飞澜笑着,眸中泪光璀璨,听说圣朝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她大限将至,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在这个世上吃到的最后一顿饭。她颤抖的伸出手,握住瓷碗,然而被钉着竹针的指根本无法弯曲,十指连心,每动一下都是锥心的疼。

泪莫名的就流了下来,剔透的泪珠一滴滴打落在雪白的米粒上。她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痕,嘲弄的笑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施梁轻握住她冰冷的手,沉重道,“将军是施某见过最坚韧忠贞的女子,你已经做得很好。”

“真的吗?”她咬唇问道。

“嗯。”施梁重重点头,取过她手中瓷碗,哑声道,“将军受了伤,让施某喂你吧。”

飞澜没有拒绝,淡笑点头,至少,黄泉路上不用做饿死鬼。

施梁将米饭与菜喂入飞澜口中,她身上都是伤,连咀嚼食物的时候,都会牵动伤口,而她一直一直笑着,那么坚强。

只吃了几口米饭,飞澜就无法下咽了,菜真的很美味,让她想起了幼时母亲的手艺,只是她真的太痛了,连将食物下咽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很艰难的事。

施梁低头收拾起食盒,他压低着头,咬牙不让泪落下来,面前的这个女子,很让人心疼。

“将军先休息吧,施某改日再来看你。”他哑声道。

飞澜含笑点头,又开口道,“施大人,不知飞澜可否做最有一个请求?”

“慕容将军请讲,只要施梁能办得到,愿为将军肝脑涂地。”施梁拱手回答。

飞澜的目光移落在窗外,晶亮的眸光些微涣散,“我想要一件嫁衣,慕容飞澜的一生,习武练剑,征战沙场,可是,这些都不是我说需要的,我并不想做什么忠臣良将,我只想做贤妻良母,如普通女人一样,穿着红色嫁衣嫁给心爱的男人。”

“好,施梁一定为将军做一件天下最美的嫁衣。”施梁回道,一诺千金。

只可惜,施梁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一件华美的嫁衣。翌日,君洌寒兵临城下,宁王大怒,命人将飞澜吊在城头。

施梁买通了侍卫队长,混入了押解的队伍之中。监牢中,他亲眼见到飞澜肩上的铁环是如何被粗暴的拔出,铁环除掉之时,喷涌出一股血柱,而飞澜紧咬着牙关,没有哭喊过一声,牙关被咬的嘎吱作响,不停有鲜血顺着唇角留下来。

施梁站在一旁看着,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的握住拳头。然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将她拖出去吧。”侍卫队长粗声吩咐道。

飞澜轻抬起眼帘,她对着施梁笑,清冽的眸中却藏着深深的失落。施梁懂,她还在惦记着那件嫁衣。

“李大人。”施梁突然站出来,挡住了众人去路。

“你又要做什么?”侍卫队长不耐的蹙眉。

施梁陪着笑,将他拉到一旁,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而后,悄悄的将一锭金子塞入他手掌间。君灏南的兵,无一不是见钱眼开的,这样的军队,岂有不败之理。

那侍卫队长笑着将金子收入怀中,对身后众人道,“我们先走,押解人质的活就交给他了。”

众人离去后,施梁将飞澜从地上搀扶起,担忧道,“将军您没事吧?”

“没关系,我很好。”飞澜淡漠的笑,温暖的笑靥与她一身的狼狈格格不入。

施梁从怀中掏出一件单薄的红色嫁衣,双手捧到飞澜面前,“施梁无能,时间太短,找不到合适的嫁衣,这一件是施梁成亲时内子所穿的嫁衣,还望慕容将军不要嫌弃。”

飞澜含情的眸一瞬不瞬落在那件鲜红的嫁衣上,颤抖的伸出手,手掌轻轻的抚摸着,衣料的质地称不上极好,做工却十分精致,看得出缝制之人的用心。

“谢谢。”飞澜淡声开口,对施梁充满感激。她吃力的扯起嫁衣想要套在身上。

“将军,施梁帮您。”施梁动手帮她套上衣服,并十分小心的避开了她肩上的伤口。他将飞澜从地上搀扶起,一步步向监牢外走去。并不着痕迹的将一把短刃塞入她手中。飞澜懂得他的意思,被吊在城头,不吃不喝的在烈日下暴晒,一般人根本撑不了多久,何况她已是遍体鳞伤,如果实在撑不住,可以用这把短刃解脱。

或许是太久没有见过阳光,明亮的光线刺得双眼生疼。她下意识的闭眼躲闪,然而,侍卫队长将她一把推到,向拖尸体一样的拖上城头。

“慕容将军!”施梁声音卡在喉中,向前追了几步,最终还是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他心中十分清楚,从飞澜将腹中孩子送走的那一刻开始,她已经抱了必死之心。

飞澜被高高悬挂在城头,一袭艳红在阳光下招摇刺目。君灏南负手而立在城上,看着她冷冷的笑。

“慕容飞澜,被吊在城头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痛苦?也不知你那位皇帝师兄看了会不会心疼呢?”

正午的烈日烤的身体燥热,汗水浸泡着流血的伤口,飞澜痛的不停颤抖,腰间缠着粗糙的麻绳,身体悬空吊在城头上,勒的喘不过气,这样的姿态,极是痛苦。而那张苍白的小脸上一直噙着笑,有讽刺,也有不屑。

“王爷想知道滋味如何?上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慕容飞澜,你的嘴巴倒是硬,本王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能撑多久。”君灏南冷哼着,拂袖走下城头。

当营帐中的君洌寒看到吊在城头的飞澜时,整颗心都要被掏空了。原本是打算对封地围而不攻的,君灏南起事,筹谋的并不充足,城中粮草水源短缺,只要将城困住,用不了多少时日,这里就会变成一座死城。

而当飞澜被吊上城头的那刻,他再也无法维持住镇定。他跃上战马,独自冲向城下,君灏南想要的无非就是他的命,他将命给他便是,只要,君灏南不再为难他的澜儿。

“皇上三思啊!”隋义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用力扯住缰绳,身体被战马拖出丈远的距离,却硬是没有松手。

君洌寒也被激怒了,手中宝剑一横,直指隋义咽喉,“让开,挡朕者死。”

“微臣不放,皇上身系江山社稷,万万不可以身犯险。若皇上执意如此,就从微臣的尸体上踏过去吧。”隋义忠心义胆,面上毫无畏惧之色。

“给朕滚,否则被怪朕剑下无情!”君洌寒紧握手中宝剑,毫不退让。

此时,风清扬也从帐中跑出,与隋义站在一处,“微臣恳请皇上三思后行,宁王为人阴狠狡诈,即便皇上以命抵命,他也绝不会轻易放过娘娘,皇上冒然千万,不仅救不了娘娘,反而会害了她。”

风清扬的话,终于点醒了君洌寒,所谓关心则乱,的确是他思虑不周。但飞澜就被挂在城头,承受着痛苦的煎熬,他又如何能坐到无动于衷。

君洌寒依旧坐在高大的战马之上,褐眸深寒,冷声道,“下命三军,攻城。”

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君灏南站在高高的城头,只看到城下乌泱泱的一片,几场大战下来,他城中所剩不足五万兵马,又多是残兵,根本没有战斗力。但此刻的君灏南眼中却无丝毫惧意,唇角反而擎着笑。只因,他手中握着慕容飞澜这张王牌。

君洌寒骑在高大的骏马之上,一马当先,他勒紧缰绳,仰头看向城头,飞澜的身体悬挂在城上,鲜红的血顺着她身体一滴滴落下来,而他的心,便抽得更紧了。

“三弟别来无恙。”君灏南站在城头,狂妄的笑。

君洌寒剑眉冷挑,一身金色铠甲,散发着嗜血的寒光,而他出口的声音,更冷,“帝都之时,二哥不肯与朕谈条件,如今兵临城下,二哥是否该好好的考虑一下了?”

君灏南笑的更放肆,“皇上说的不错,皇上的女人这么值钱,本王自然要好好的利用。君洌寒,你欠本王的,今日都要统统还回来,不过,首先,本王要看看你的诚意。”

君洌寒冷冷的盯着他,以他对君灏南的了解,他的亲亲二哥少不得要对他侮辱一番。果然,只听得君灏南又道,“本王很想看看你究竟有多爱这个女人?不知本王高高在上的三弟肯不肯为她屈膝下跪,好好跪在本王面前忏悔。”

他一语既出,很快引发了一片骚动,君洌寒是什么人,一朝天子,怎么屈膝跪拜臣子。

“皇上,万万不可!”隋义打马上前,来到君洌寒身侧。

“谁让你过来的,给朕滚回去!”君洌寒一声怒吼,他仰头看向城上,只见宁王手握长剑,只要砍断绳索,飞澜即刻便会坠落城下,摔得血肉模糊。

他的目光由宁王身上缓缓转移向飞澜,眸光也不由变得温柔而深情。他对着她笑,而后翻身下马,咣当一声,将手中宝剑直插如地面。他手掌紧抓住剑柄,高大的身体缓缓俯下,单膝着地,这一跪,带着撼动天地的力量。

城头之上,飞澜拳头紧握着,入耳的是宁王刺耳的狂笑声。她深深的凝望着君洌寒,他虽屈膝在地,在她眼中,却毅然高大,伟岸。清澈的眸子弥漫了一层泪雾,她唇角却唯美的上扬,笑靥温暖而释然。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肯为她放弃全部的尊严,屈膝跪在敌人的脚下,他对她的爱,已不言而喻。她慕容飞澜此生,足以,她对他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一颗剔透的泪珠悄然而落,她双唇颤抖,淡淡的唤了声,“洌寒。”她的声音很轻,宛若来自天籁。

君洌寒仰起高贵的头颅,他对着她笑,没有丝毫的狼狈,笑容反而让人莫名的安心。她身上鲜红的嫁衣在风中飘扬,映在他深褐的眸中,竟是那么的美。

他唇片轻动,没有发出声音,但飞澜读得懂,他在对她说:澜儿,相信我。

她含泪点头,她知道他会不计一切代价救她。可是,她已经不值得。她亲手扼杀了腹中胎儿,她被动过大刑,打断了筋脉,已如同废人。她被君灏南碰过,她已经不干净了。这具已经损毁的残败身躯,不值得他为她牺牲。

“够了,洌寒,这样已经足够。”她温柔的哭泣,泪珠划过苍白的面颊,混合了血水,缓缓滴落。她的掌心间还紧握着锋利的短刃,缓缓的移向腰间紧缠的绳索。

“这是我第一次为你穿上嫁衣,洌寒,你觉得我美吗?”她凄美一笑,宛若阳光下盛放的牡丹,绝美妖娆。

君洌寒深深凝望着她,重重点头。“嗯,朕的澜儿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子。”

“那澜儿嫁给你好不好?就在今天。”她低低又道。

君洌寒忽然忆起,他的确没给过她一场像样的婚礼,飞澜所有用的,不过是一封冰冷的册封圣旨。“好。”他含笑回应,并竖起三指,面向苍天,“我君洌寒对天起誓,愿娶慕容飞澜为妻,今生今世,对她珍之重之,不以一指相加,此生永不相负。”

飞澜温柔的笑,淡淡的唤了声,“夫君。”

城头之上,响起单调的掌声。君灏南嘲弄的笑,讥讽道,“三弟的苦情戏也该谢幕了吧,的确是感人啊,只是,不知三弟可否愿意为你的新娘付出生命?”

未等君洌寒回答,飞澜却冷笑着开口,“君灏南,他的命,你还要不起。”她说罢,亮出了手中明晃的短刃,“君灏南,一切都该结束了。”

“不!慕容飞澜!”君灏南大惊失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飞澜隔断腰间的绳索,然后,身体从百丈高城迅速的下坠。

“澜儿!”破空传来君洌寒撕心裂肺的呼唤。

“洌寒,永别了,我的爱人。”她唇片轻动,唇角含着温暖的笑容。下坠的瞬间,脑海中浮现过一张又一张熟悉的脸,有父亲,有母亲,有无忧,还有逸云,她看到他们在天上对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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